第1123章 反覆拉扯
沒有門牌的房間,沒有光明的房間,沒有活人的房間。
程銘的內心已經如這四周的黑暗一般壓抑和絕望,就連呼吸都要用盡全部力氣。
造成這種處境的原因有恐懼,但這並不是最主要的來源。
真正讓他連動都不敢動的,是在他肉眼看不見的正前方,正在有一道氣息一次次地拍打在臉上。
眼前好像站著一個人,但它又不會是人。
因為就在幾分鍾前,突然進門的男人拉著洛仙、季禮他們離開了這個房間,偏偏漏下了他。
程銘不是刻意掉隊,也不是藏匿心思,是因為在那男人與洛仙交流的途中,他發現自己掌心的手提電燈顫動了一下。
這個細微的聲響在當時毫不起眼,包括季禮先前也聽到了,可他卻沒有在意。
而程銘不然,他是提著電燈的那個人,他明白自己遭遇了什麽。
隨著電燈的顫動,他的面前突然像是多出了一個看不見的人,與他臉對著臉,兩者的呼吸完全碰撞在一起。
尤其是,在如此逼近的距離下,他聽到了一下其他人聽不到的細微聲音。
比如,蟲子爬出爬去的聲音,還有那個東西死盯著他時呼吸頻率的變化。
這就是程銘為什麽後面一句話不說,就連眾人逃跑他也留在此處的唯一原因。
他根本走不了,隻要走就是死。
他被以這種另類的方式強行困在原地,不能求救、不能逃跑。
而盯上他的那隻鬼,隻會是天花闆上那倒吊的女人……
程銘不是普通人。
他是一個在最劣等分店活了三次任務的店員,是本該最有資格競爭店長的那個人。
在落單的險境中、鬼物在前的威脅下,他依然保持了高度的專注與冷靜,並立即開始思考對策。
對策……
哪裡來的什麽對策。
以當前掌握的情況來看,他根本沒有任何對策可想,隻能在鬼物尚未展開攻擊前,分析一部分零散的線索。
“它沒立刻殺我,就說明我還沒有完全觸發死路,但不清楚死路是否就是我有所動作。
”
好在鬼物沒有動手,這留給了程銘足夠的思考時間。
“這隻鬼的出現與電燈有關,燈是我開的,所以它來了,燈在我手裡,所以它堵住了我。
”
一切的前提,都在這個要命的電燈上。
但未知的東西太多,命又隻有一條,他不敢對手上的電燈采取任何措施,沒辦法去試探和驗證。
當這個電燈被他拿出來的時候,他就已經推不掉了。
現在的問題,難就難在,他知道死路、生路都有可能在這個燈上,可不能動彈的處境令他連嘗試的機會都沒有。
時間,正在一分一秒的流逝著,程銘的心態也從先前的恐懼變成了克制。
他考慮清楚了,這件事單靠自己根本就是個死局,必須有人從外部破局,才可獲救。
他要等。
不過等待的人,絕對不是季禮等人,這些人應該早就意識到了自己離隊,但沒可能前來相救。
程銘也清楚這一點,所以他要等的人是紅裙女孩。
紅裙女孩當初離開前,曾說過引走“爸爸”會來找他們。
這期間,雖然“爸爸”的角色已經出現,並強行帶走了季禮等人,但紅裙女孩不知情,她一定還會再出現。
而程銘要做的,就是將此刻微妙而詭異的平衡盡力保持,直到女孩的再次現身。
但有些事情,往往偏不如人之所料。
那隻鬼,動了。
程銘剛剛盤算好內心的方案,就聽到眼前響起一陣恐怖而驚悚的骨骼震動聲。
伴隨著微微的涼風,一股令他作嘔的味道傳來,那是腐爛的骨肉與粘稠的血液。
嘎吱嘎吱的關節響,然後就是他的面部、身前、甚至是身後,都傳來了一陣指甲刮過衣料的聲響。
他的身體瞬間繃緊,心頭被一陣驚恐所籠罩,汗流浹背。
這應該不是攻擊,反而更像是一種試探。
天氣很涼,程銘的衣服並不算薄,但不知道為什麽那隻鬼的指甲竟然可以透過厚厚的衣服,直接將陰森的冷意傳到皮肉之上。
程銘的身子出現了不可遏製的顫抖,他已經盡力在控制,可卻根本沒辦抗拒身體的自然反應。
純黑的環境裡,詭異的骨頭響,還有那近乎貼身般的恐怖試探。
程銘的確是個人才,但他也僅僅是個人。
他強行控制著身體,可內心的堅定已經崩塌,他不是害怕,而是明白自己堅持不了多久了,很有可能無法等到紅裙女孩的歸來。
女鬼既然可以近身,就說明它已經做好了殺他的準備。
幸好,他目前應該還未完全觸發死路,女鬼應該不能直接對他動手……
然而這個想法剛剛結束,他拎著電燈的右手突然被一個堅硬硌手的東西攥住,那肯定也是一隻手,來自於鬼物。
可這隻手卻如同一把鐐銬般,直接透過衣服嵌在了他的手腕處,勒得非常緊。
程銘還沒有做出任何動作,順著手腕向上,整條手臂就開始僵硬與發麻。
“哢嚓!
”
手腕的骨骼在重壓之下,發出了承受不住的折斷聲。
程銘內心中的震撼遠遠超過恐懼,他不明白為什麽女鬼可以對他直接下手,按照規則而言不該是這樣!
除非……
除非是,這個紅色禁地的鬼物是無解殺人。
沒辦法拖下去了。
程銘帶著一腔的困惑,在這個時候逼不得已地必須進行“反抗”。
但他並沒有使用罪物,而是左手伸向右側,將那盞電燈再次點亮。
當昏黃色的燈光亮起時,他終於看清了眼前的房間,更看清了那隻令他恐懼萬分的女鬼。
這女鬼,竟然已經整個人完全爬上了他的身體。
不知是否因為在黑暗中待了太久,程銘的感知力出現了錯覺,他先前認為女鬼的抓撓衣服,僅僅是試探。
但現在清楚了,其實那是女鬼在其身上攀爬所造成的詭異觸感。
現在,女鬼正用兩隻腳踩在他的肩膀上,上半身從肩膀彎下來,以一個倒掛的姿勢,左手抓住他的腰帶,右手攥住他的右腕。
當燈光亮起的時候,程銘見到的正是女鬼倒過來的一張裂開臉皮的面孔。
到了這個時候,如果程銘再不動,那就等於是找死。
他擡手將右手的電燈狠狠摔在地上,光明瞬間消失不見。
但趁著那一瞬即逝的光源,他飛快地朝著記憶中房門處奔逃,與此同時左手抓向了肩膀。
他在左手食指、中指豎起,其餘三根指頭收回,迅速點在了肩膀之上。
當這兩指落下,肩頭那本就可有可無的壓力瞬間消失不見。
女鬼離體之際,程銘的腳步突然踉蹌起來,大腦陷入了短暫而強烈的脹痛與恍惚感。
對抗屬性的罪物,以寄生手指的方式存在,可對近身鬼物進行屏蔽。
代價就是他會產生一種持久性的暈眩感。
這個罪物的代價非常可怕,因為這會讓他喪失一定的警覺性和抵抗性,但眼下女鬼殺人無解,這是萬急之下的無奈選擇。
在跌跌撞撞中,程銘終於摸到了冰涼的鐵門。
幸好由於季禮等人離去的太過倉促,這扇門並沒有被鎖死,於是為程銘留下了一條逃生之路。
“砰!
”
房門被重重撞開,鐵門撞擊牆壁,發出一聲悶響。
依舊是永久的黑暗,沒有電燈在這個禁地中完全是寸步難行。
在高效的暈眩代價中,程銘不敢停留,隻能在出門後順著記憶往來時之路逃竄。
但就在他剛剛跑出沒過幾步之時,突然與另一個倉皇的身影撞在了一起,直接將其掀翻在地。
程銘的意識混亂,內心卻已然叫苦。
罪物的對抗性已經用了第一次,那隻鬼怎麽會這麽快脫離影響,竟然還堵在了他的正前。
而就在他艱難地再次擡起左手,準備第二次施展罪物時,面前的“東西”提前抓住了他的左手。
一個被理智壓製驚慌的聲音傳來:
“程銘?
我是小千度葉,快和我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