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我屁事，明明是你那個弟弟小氣吧啦的。」

　　張春霞哼哼，半點沒意識到自己有錯。

　　「小氣？」陳立華被氣笑了，「他要真小氣你早餓死了。」

　　他這個弟弟還算小氣的話，那天底下就沒大方的人了。

　　換他要是天天起早貪黑累死累活，回來吃口飯還要被人說三道四，早掀桌子跑路了。

　　還幫忙養侄子侄女，幫忙還賭債，想都別想。

　　有時候陳立華也是挺佩服自己這個弟弟的。

　　換他攤上這種家人，估計早出去自己過了。

　　當然了，他以前也挺混蛋的。

　　「他本來就小氣，一個大老爺們被說幾句就生氣。」

　　張春霞小聲嘀咕。

　　「你那是說幾句？」

　　要不是家裡窮，自己當年又爛賭，陳立華是看不上張春霞這麼蠢的婆娘的。

　　「那不然？」

　　張春霞哼哼。

　　「你這把嘴再不收斂點遲早被人打死。」

　　陳立華翻了個白眼，有點看不上張春霞。

　　「要打死也你先被人打死。」

　　張春霞冷哼，擡腳就要走。

　　「你不做飯又要滾去哪？」

　　陳立華火了。

　　他最討厭張春霞這幅動不動就鬧脾氣回娘家的臭脾氣。

　　真以為自己的天仙呢，天天等著他去哄她回來。

　　「這個家都不歡迎我，我當然是回娘家了。」

　　張春霞故意拔高聲音，目的就是讓包翠蓮聽見。

　　她也沒真想要走。

　　畢竟這會時間不早了，娘家估計早吃完飯了。

　　她就想刺激一下包翠蓮，讓包翠蓮主動開口求自己去吃飯。

　　然而，包翠蓮明顯不吃她這一套，冷哼：「有本事去了就別回來，別成天去兩天就自己巴巴跑回來，你不臊我都替你臊的慌。」

　　張春霞娘家條件比李家還差。

　　李秀花回去後好歹還能帶著兒子睡柴房。

　　張春霞回去後隻能和侄女擠一張床，連兒子都不能帶。

　　每次回去，張春霞都是住沒幾天，就和侄女吵的家犬不寧，然後就被娘家攆走了。

　　剛開始，包翠蓮還會讓陳立華去哄她回來，給她點面子。

　　可張春霞三天兩頭跑回去。

　　他們是莊稼漢，天天要上工，哪有那麼多時間陪她矯情。

　　時間長了，包翠蓮也就懶得搭理她了，愛回不回。

　　至於陳立華。

　　他還巴不得張春霞別回來，省的天天給他添堵。

　　於是，張春霞每次吵架回娘家後，最後都是自己灰溜溜跑回來。

　　「你……」

　　張春霞氣到不行。

　　但是包翠蓮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她再不走，豈不是很沒面子。

　　「走就走，你以為我稀罕住你陳家！」

　　張春霞說著氣沖沖跑回了屋裡收拾包裹。

　　本以為陳立華會來勸自己一下，給個台階自己下。

　　結果陳立華突然來了句：「多帶點衣服，別過兩天又讓我去幫你送衣服。」

　　「陳立華，你別後悔！」

　　張春霞氣炸了。

　　「多住幾天，省的天天來回跑，你不累我都嫌累。」

　　陳立華氣死人不償命。

　　「你……陳立華，你個混蛋，你給我等著，這次你不求我，我絕對不回來！」

　　張春霞將包袱往肩頭一甩，氣呼呼走了。

　　「右右，我們走。」

　　臨走，張春霞還想把陳右帶上。

　　「媽，我不去，外婆家都沒地方睡，表哥說我再跟他擠一張床他就要打死我。」

　　陳右的小手死死拽著門框不願意走。

　　「連你也想氣死我是不是！」

　　張春霞指著兒子鼻子破口大罵。

　　陳右不為所動，小手依舊死死扒拉著門檻，「媽，我不去，表哥整天欺負我，半夜還尿尿到我嘴裡，我不要跟他睡。」

　　「臭小子，沒出息！」

　　張春霞心下一軟，鬆開了陳右，自己氣呼呼拿著包袱走了。

　　「張家那小子半夜還尿到你嘴裡？」

　　陳立華臉色一下陰沉下來。

　　「爸，我……我不知道。」

　　陳右一雙小手緊張的揉搓著衣角。

　　他表哥說，他敢說出去的話就打死他。

　　「走，跟我去張家，沒天理了。」

　　這張家也太過分了。

　　連個八歲的小孩子都欺負。

　　陳立華火了。

　　「爸，我不去，我不去。」

　　陳右死死拽著門檻。

　　陳立華厲聲呵斥：「為什麼不去，我平時怎麼教你的，被欺負了要跟大人說。」

　　「表哥，表哥說我們全家都是寄生蟲，專門吸他們家的血。」

　　「爸，你真欠了他們家很多錢嗎？」

　　陳右弱弱看向陳立華。

　　陳立華沒吭聲了。

　　早年他爛賭，欠了一屁股債。

　　整條村都沒人願意借錢給他。m.

　　他沒辦法，隻能去張家借。

　　張家別說借錢了，大門都沒讓他進去過，還一盤洗腳水朝他潑了下來。

　　他這些年的賭債全是自己弟弟陳立衍幫忙還的，跟張家半毛錢關係都沒有。

　　「所以你是覺得我們欠張家的才不敢反抗，不敢吭聲？」

　　陳立華突然生出一絲內疚。

　　陳右沒吭聲。

　　但是他的表情很明顯就是。

　　「右右，爸以前確實混蛋，但是爸確實沒欠過張家半毛錢，要說欠，爸隻欠你小叔的。」

　　陳立華名聲不好，村子裡沒人願意借錢給他。

　　就算借，那也是陳立衍當擔保人的情況下。

　　他現在確實還欠很多債，但是跟張家沒關係。

　　「真的嗎？」

　　陳右暗沉的眸子裡突然泛起一絲光澤。

　　他很排斥去外婆家。

　　一方面是外婆家沒地方住。

　　一方面是幾個表哥都欺負他。

　　還有一方面就是，舅舅舅媽他們背地裡都喜歡罵他爸爸沒出息，沒本事，罵他們全家是寄生蟲，他覺得在外婆家擡不起頭。

　　「嗯。」

　　陳立華點頭，第一次認真觀察自己這個兒子。

　　以前陳立華一直覺得自己這個兒子膽小懦弱，性格太差。

　　現在看來，錯的不是他兒子，是他這個當爹的。

　　「行了，一天吵吵鬧鬧的沒個安寧日子，都過來吃飯。」

　　包翠蓮招呼。

　　陳右蹭一下擡頭，眼睛瞬間變的亮晶晶的。

　　「過來吧，坐小嬸這。」

　　林晚晚朝陳右招手。

　　「謝謝小嬸。」

　　陳右邁著小短腿屁顛跑了過去。

　　「媽，對不起，我……」

　　陳立華想道歉。

　　「還杵著幹嘛，等老娘親自擡你上桌啊。」

　　包翠蓮瞪了眼自己不成器的兒子。

　　「哦。」

　　陳立華大喜過望，笑了，笑意直達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