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7章挨悶拳

　　「這……」

　　宋梅唇瓣微顫，低頭來回摸著手裡布料。

　　花家雖說算村裡富裕些的人家，可是到了過冬上依舊還是老幾樣，原先花雲川念書還能有兩件體面衣裳，也是麻布衣裳，裡頭用棉打薄底，外面在填上一層厚厚的蘆絮。

　　加上兩人成婚前，花錢買了不少料子全給她制了衣裳。

　　今年入了冬，家裡就那些尺頭。

　　往年大哥二哥都是穿蘆絮夾襖過凍，自然要端平這碗水，說先緊著大哥二哥扯了衣裳。

　　可花雲川年輕，還在竄個頭，前幾年的棉夾襖早是縫縫補補過了，衣裳短了半截，掩不住手踝，這兩日寫字作甚，那處凍的發紫。

　　宋梅有心想那些體己出來，被花雲川按住了。

　　一則說她攢的銀錢不易，二則是娘剛說不給他裁衣裳，她就拿了銀子出來自個做，怕娘心裡不舒服，以為小兩口是怪她。

　　宋梅無法，隻能將他的舊衣裳準備拆了，準備再補長些。

　　在宋南絮屋裡提了一嘴，哪想對方就上了心。

　　宋南絮瞧著對方要哭出來似得，連忙笑道：「這隻剩半匹了，原本是要留給趙玉裁衣裳，他這一走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回來，你拿去給姐夫做身衣裳正好。」

　　「這怎麼好？」

　　宋梅這半年沒少接觸這些料子布匹。

　　若是素棉布，一匹便要一貫八百錢，這種有花紋的，基本上是二兩銀子的沒的跑。

　　再說這棉花，一兩便要三十多文，這一兜便有一斤多。

　　「你就收下吧，工錢姐夫不肯收，這就算是我的一點心意。」宋南絮笑著鎖了櫃子。

　　前兩日花雲川來家，怎麼都不肯收工錢。

　　說是「村裡至多也就春秋兩稅能幫著登記一二，隻要這兩處算工錢，眼下不過是自家人幫忙。」

　　橫豎他與大伯跑前跑後，總不能使人吃虧。

　　他既不肯收工錢，便換成衣料棉花，也不使他吃虧。

　　「姐你就收下吧，爹也收了。」宋招娣見兩人推搡來去，勸了起來。

　　「行，那我也就不與你客套了，既是你送的，做了衣裳，婆母也不會多想。」宋梅欣喜道謝。

　　宋南絮瞧她與宋招娣身上的夾襖也不厚，忽然想到什麼，「咱家還好些，我瞧村裡人都還穿著單衣呢，棉花價高，大夥買不起，怎麼不見種些禦寒？」

　　「怎麼不種，前些年棉價更高，隔壁村裡的土財主不知從哪弄了些種來，劈了十幾畝地來種，不少人眼熱，想從他手裡分些種子，土財主哪裡肯，隻見趕了人出去。」宋梅撚著絲線頭也不擡。

　　「然後呢？」

　　宋梅尾指靈活的將那絲線劈開，搖了搖頭，「然後，那年收成隻抵自家人幾身衣裳，棉被都隻能湊出兩床來，聽說連種本都沒回。」

　　「十幾畝，百斤棉都沒有？」宋南絮皺眉。

　　宋梅聽她說話的語氣，覺得不大對，擡頭看了眼宋南絮，「你不會起了這個心思？你可別糊塗，你有田，還不勝種糧食還能多換幾匹布來，那財主可叫人看了好長時間笑話，傳的臨近十來個村都曉得，咱有這功夫還不甚去山裡多尋幾棵木棉樹，好多摘些木棉來。」

　　葉朝的棉花多是邊疆種植，她也從布店老闆那得知些，江淮棉紡手藝好，布匹多從那產，因此也種這棉花。

　　到了衡州這一帶，就沒人種這些。

　　因此從外地引來的東西，要價自然也不便宜。

　　本地人若是想要買，也隻選便宜的木棉，價格隻要十幾文一兩，夾在襖裡也比蘆葦保暖多了。

　　樂姐兒和平哥兒自然是穿的是開春做的新襖子，找他們玩的石頭兄弟兩個，這大冷天的還是一身單衣，凍的鼻涕沒停，袖口都抹的鋥亮了。

　　前幾天牛蛋也被凍風寒了，還來這討貼葯吃。

　　這幾日牛嬸子乾脆都不讓在院裡跑，沒事隻在床上躺著。

　　宋南絮把先前拆的舊棉被剩下的棉給送了去，說新打了棉被剩下得，牛嬸子這才肯收。

　　到了冬日，凍死人可不是說著玩的，若是有門路弄些棉籽來，不說種了棉換銀子，就是留著過冬也好。

　　見宋梅一臉緊張，宋南絮沒多解釋，笑了笑，「我不過問問……」

　　「南姐兒！南姐兒！」

　　宋梅正欲說些什麼，就聽院外有人嚷了起來。

　　宋南絮去開門，劉家老三一身單衣正立在門口，麵皮凍的發紫，見她出來立馬道：「南姐兒，村裡人為了租田的事在花家打起了，我大哥讓我喊你去。」

　　宋南絮一聽，拔腿往外跑。

　　劉老三見狀連忙跟了上去，「你慢些，慢些，腳好了沒？」

　　「我傷好了。」

　　宋南絮步子沒停，扭臉問道：「怎麼就打起來了？」

　　劉富安聽她說腳好了，這才追上去與她並肩跑，「聽說是尹家嬸子前兩日同你姐夫說想定了村西山腳那片六畝水田，但一直沒去登記。今兒李家先去租田，也選了那處，雲川哥見冊上沒登記，一時就忘了。結果尹家的聽說就趕著來，說是自個先說的，兩家誰都不肯讓步，這不就動起手來了，雲川哥夾在中間拉架，挨了彩頭。」

　　宋南絮聞言有些語塞。

　　論理說倒手的水田全是二等，租哪不是租，為了這個打起來？

　　兩人一路跑到花家院前，院裡擠了一圈人。

　　圍觀裡有眼尖的見宋南絮來了，連忙高聲嚷道：「你們也別鬧了，南姐兒來了！」

　　外邊的人立馬分出道來讓她進，這才看裡邊兩夥人還還掐著架，衣服都撕爛口子，面上掛了彩，披頭散髮似外邊的花子一般。

　　見她來了，動作是停了，可手卻不松，拽胳膊的拽胳膊，揪耳朵的揪耳朵，還有小孩混在裡邊，抱著對方腿咬著不鬆口的。

　　花雲川立在中間，衣裳都被拽開了，兩手揪著自個的褲頭，可憐巴巴的。

　　花大娘擠上前，將兒子撈了出來。

　　隻見他顴骨上蹭破了皮，脖子上也好幾道指甲印。掰著他的頭一臉心疼，朝著兩夥人沒好氣啐道：「你們不顧死活要打要鬧，也去自個家地界去，把我家川哥兒夾在裡邊挨悶拳。」

　　宋南絮沒想到打的這樣兇，氣不打一處來，朝兩夥人吼道：「還不放開，是準備將我也夾在裡邊打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