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8章 隍城廟
兩套文房四寶是給明哥兒和平哥兒的。
鎏金瓔珞項圈是給樂姐兒的,嵌紅寶的蝦須鐲是給她的,四個荷包每人一個。
黃夫人一片心意,但對於普通農家實在過於貴重。
加上趙玉的身份,實在眼下不好將東西拿出來分給弟妹,想了想還是收進衣櫃的帶鎖的匣子裡,想著日後趙玉歸家找個合適的機會再分給大家。
她這邊安置好東西,隔壁間笑鬧聲都傳到她這了。
一過去,便見樂姐兒拿著幾朵鮮亮的綢花往頭上戴,桌上散開的包袱裡邊什麼小玩意都有。
另有兩本醫書,一個羊皮卷,展開一看,裡邊插著一套銀針,從粗到細,明哥兒瞧了一眼便走不動道了。
這樣的銀針隻有師傅有一套,素日寶貝的厲害,從不離手。
平哥兒得了幾個稀罕的木雕,歡喜得不行,舉著東西便往外跑,說要給平日的玩伴炫耀。
樂姐兒一聽,戴不上的頭花一手攥一個,屁顛顛的跟著平哥兒出了門。
宋南絮瞧著兩人臭屁的模樣,無奈的搖了搖頭。
明哥兒見狀將一個細長的首飾盒子遞給她,笑道:」阿姐,這應該是玉哥給你的。「
宋南絮接過來一瞧,隻見匣子上還刻著紋路,還有個小銅搭扣,打開一看,裡面塞了厚絨布,上邊躺著一支點翠白玉響鈴簪。
簪子入手生暖,通體瑩潤,樣式簡單,尾部墜著一支小巧可愛的玉鈴鐺,輕輕一晃,清脆作響。
宋南絮撫著手裡的釵子,有些悵然。
上次備給趙玉的銀子,他悄悄留下一半在榻上沒帶走,隻帶了一些散銀子和一百兩的銀票。
而手裡這根簪子,估計都要花掉幾十兩,加上給弟妹準備的
最底下還壓著一封書信,字跡力透紙背,寫著南絮親啟。
「奈臘鼓催年,竟不得與卿共守歲寒,此心耿耿,唯托尺素以訴衷情。特備薄禮數件,聊表寸心——其物雖微,卻系京華風物,卿見之當知吾念之深矣。
俟事畢,不日即返。
望卿善自珍重,衣暖食足,勿使吾心憂之,紙短情長,不盡欲言。
遙祝康安,慎勿牽挂。」
宋南絮扶著上頭熟悉的字跡,眼眶隱隱發熱。
許是擔心行蹤暴露,竟然連名字都未留,隻說一切皆好,說不憂心是假。
宋明抿了抿唇,擡手覆在宋南絮肩上,「玉哥一定會平安的。」
自從趙玉走後,姐弟兩個極有默契,從不提及趙玉的事,似乎不提及,便不會擔驚受怕,單純的意味趙玉外出是真的下了南邊尋谷種去了。
隻是一封簡單的家書,卻讓兩人心都一沉。
宋明嘆了口氣,見院外沒人,這才低聲道:「玉哥功夫了得,加上我配置了不少的毒藥,定能保全自己的,畢竟在清水縣鬧出那麼大的事,他依舊藏的好好的。」
宋南絮見明哥兒神色柔和的安慰自己,也擠出絲笑來,「你說的沒錯,我們相隔萬裡,與其惴惴不安,倒不如順著他的意思,靜候佳音,而且明兒就過年了,這可是咱們這一房過的頭年,家裡條件好了不少,明兒我們便置頓豐盛的年夜飯,將張老爹接來家中,咱們一起跨年才是。」
「嗯!」宋明點了點頭。
姐弟兩個正說著,劉富貴便挑著一擔柴火從院門進來了,中氣十足道:「南姐兒,我給你家送柴來了。」
「富貴哥!」
宋南絮摸了摸眼尾,笑著迎了上去,「這麼冷的天,辛苦你了。」
自打明哥兒跟著張老爹學醫後,家裡的柴火就承包給劉家三兄弟了。
十日送一擔柴火來,按照市面的價格,一百二十文一擔。
一擔柴火足有一百斤,而且劉家人實誠,從不拿濕柴糊弄,都是早半月上山砍的,晾曬乾了才往家裡送。
「嗐,不辛苦。」
劉富貴將柴火往竈房一堆,反手從背簍裡拎了個布袋出來,笑道:「前些日子村裡打年糕,我娘說你家沒去人,便讓我給你送些來。」說著不等她回話,便將年糕往水盆裡一泡。
「這怎麼好意思。」宋南絮見巴掌大的年糕,足給她帶了十幾塊。
這種年糕是用糯米蒸熟,三四個大漢輪流捶打製成的。
像是糯米,白米面都是精細糧食了,各家一般捨不得,十幾口人也就打劉富貴送的這麼多。
「這算什麼,你隻管留下吃,要不是你,我家地裡的作物都保不住了。」劉富貴說著將布兜一纏塞進自己背簍裡。
宋南絮連忙又取了些鮮果,又抓了包乾果子讓其帶回去,算作是回禮,本以為事情就這麼翻篇了。
結果到了晚上,家裡的木盆足足擺了堆尖兩盆年糕。
因為打年糕的時候,大夥都知道她忙著沒去,所以都多打了些,結果她沒打年糕,卻成了村裡年糕最多的。
宋南絮無法,隻能讓明哥兒往大房,牛嬸子和張老爹家裡分一分。
京都風雪漸盛,城內各處圖喜慶,早早換了紅燈籠,紅燈印雪分外喜慶。
就連城郊寺廟,也掛幡勝、貼春牌,一改以往素凈之態。
隍城廟內,除了門前新換的春牌,倒比以往更靜謐,廟門緊閉,廟內燭火也不似往日多。
廟裡各處,隻有幾個道姑結伴夜巡。
「這兩日香客不多,倒也不必隔兩個時辰一巡,困的厲害。」年長點的道姑搓了搓胳膊,嫌夜裡寒涼。
「咱這廟裡,除了相爺每月過來一回,其餘京中貴客都嫌路遠地偏,有幾個來的,就監院事多,反正他又不用挨凍巡夜,隻管折騰我們。」年紀小的也忍不住抱怨。
「這會子非齋期,她們定是躲著喝酒吃肉去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給咱們留幾口。」
說起酒肉,兩人對視一眼。
年長的掃了周遭黑漆漆的院落,笑道:「反正也沒人,不如咱倆偷偷回去,反正也巡了半,問起來,隻說是天冷凍的人耐不住,兩人分開巡,走的快。」
「真沒事?」
「能有什麼事,相爺不來,裡頭兩個院裡外都落了鎖,誰能進去,走吧!」年長的緊了緊衣領。
兩人拎著燈籠興沖沖的往回走,絲毫沒瞧見不遠處的樹蔭下立著個黑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