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6章 千斤重擔
空氣瞬間安靜了下來。
兩人隔著門對峙,一個笑臉相迎,一個滿臉糾結。
「大伯,你拿回去給您家的娃娃吃吧!我阿姐說了無功不受祿,我不吃您的糕點。」樂姐兒盯著油紙包,吞口水毅然搖頭。
男人愣了下,似乎沒想到臨門一腳,小丫頭反悔了,隻得訕訕笑道:「沒事,我今兒反正也沒事了,就坐外頭等你阿姐回來。」
樂姐兒扒著門縫,果然見對方順著門坐了下來,將糕餅端端正正的擺在膝頭上。
本以為就這一遭,結果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就來了三四個人,有些聽說不在家便走了,也有些學著頭一個人,在院門口尋了個石頭坐著等。
等宋南絮洗完澡出來,樂姐兒立馬鬆開大門,屁顛屁顛的跑了過來,用胖乎乎的手指比了個五。
「外有有五個人?」宋南絮拿帕子絞著頭髮問。
「嗯嗯,走了幾個,還有幾個不肯走,阿姐,怎麼辦?」樂姐兒捏著手指,小臉上滿是糾結。
「先不急,等不到許就走了,而且阿姐頭髮都沒幹,披頭散髮也見不了外人。」
宋南絮用帕子將長發挽在頭頂,拉著樂姐兒進了廚房,尋了幾樣糕餅出來擺在桌上。「中午將就下,吃點糕餅墊墊肚子。」
「我可以吃糕餅了?」樂姐兒眨巴著眼睛有些不可置信。
「能,外頭還有人等著,做了飯豈不是暴露了。」瞧著她那饞嘴模樣,宋南絮沒忍住颳了刮她小巧的鼻頭。
「那三哥呢?」
樂姐兒撿了塊酥糕往嘴裡送,還不忘惦記宋平。
「你三哥在牛嬸子那,餓不著他,你在這吃吧,不許貪多,這三樣糕餅隻能各吃兩塊。」宋南絮說著從冰缸取了杯蜜乳遞給樂姐兒,「細嚼慢咽,別噎著了。」
樂姐兒見她神色略綳,便曉得她有正事要忙,乖乖點頭。
宋南絮笑著摸了摸她的頭,撿了塊黃豆糕墊了墊肚子,這才往正屋去。
今日的日頭格外大,晃的人有些睜不開眼。
宋南絮進屋前還是沒忍住看了眼院門的方向,今兒的日頭格外大,晃的人有些睜不開眼來,好在屋前還有兩棵樹能遮遮陰······
進了屋子,便掏出頸上掛的鑰匙開了櫃門,將錢匣子搬了出來,開始一層層的數銀子。
按照今日錢家賬房報的畝數和價錢,水田是一百六十六畝,單價四兩,旱地六十畝,要價二兩,兩廂相加便要七百八十四兩才能全盤兜底下來。
家中銀票隻有四百五十兩,上回張家賞二十個金錁子值二百兩,加上家中散銀子五二十兩,加起來一共是七百零二兩。
原本趙玉離家是準備三百兩讓他帶上路,去了京都求人辦事,往來打點都少不得要用錢。
且在京都那種地方,物價更是高。
茶園開春去湖州運苗,加上後期人工,至少要支出近百兩,與宋梅商定好的鋪子裝潢加上招人進貨,至少也要二百多兩銀錢。
這麼一算下來,確實和自己先前想的相差無幾。
家裡能動用的銀子才一百多兩,一口喊下的三十畝地,她是準備水田和旱地各要三十畝,旱地來年擴種些果蔬,水田便是一年口糧的自給自足。
家中吃用皆還有與攬月齋的交易,還有阿木家裡的黃油生意,至於學堂隻需費上幾十兩搭上個小院子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可劉家兄弟的訴求讓她意識到,整個村裡,似乎除了自己在錢家收地的過程中能順利購上幾十畝地得到益處,對於他人來講便是晴天霹靂。
若是家中富足,少了這半年收成算不得什麼。
但是一個本就沒有存底的家中,少了半年的口糧,且還不知後頭買家是否租佃田土給村裡的人,無疑是最大的風險。
村裡能扛得住這般風險的家庭屈指可數,其餘人又該怎麼辦?
可自己若把全部積蓄都拿了出來,明年茶園怎麼辦?趙玉為父翻案怎麼辦?梅姐兒要知道鋪子不開來,又該怎樣失望······
而且這麼多田土到了自己手裡,又該種些什麼?
這可不是現代,若是想把種出來的東西推銷到別處。
一來是存不住鮮。
二來,長途跋涉路費也不便宜。
小農經濟,大多是自給自足多。
一下想要拉大需求,隻怕是難。畢竟種地的是多數,不種地的權貴也大抵坐落在京都州城這樣的大城裡,周遭也依舊是農田環繞,供應足夠。
自己若是狠下心,那外頭還坐著一排求到自己門上的鄉親。
若是到了年底大夥日子艱難,自家茶園開春動工難免不會有人動歪心思。
一時間,隻覺身上千斤重擔。
借錢!?
腦中閃過這個念頭,又被宋南絮快速否決了,自己身邊能動用的關係就那麼幾個,一個張家,一個攬月齋。
可借的不是一二百兩,是足足七八百兩。
自己在眾人面前也不過是個有點點子,略聰明些的農家女子,身後一無家世,二無產業,人家哪會輕易鬆口,就算是家財萬貫也不會想著拿銀子打水漂。
要知道她自攢下這筆銀子,可算是絞盡腦汁,將肚裡那些鮮點全部挖空了出來,加上還有個趙玉的助力。
最關鍵是有大半的運氣加持,才能遇上劉老爹和張家這樣事,不然別說大半年,就算是三五載估計也不能存下這麼多銀錢。
趙玉歸家的時候,見門口圍了這麼多人,不由緊了手心,跳下驢車就要往前。
可惜人還沒跨幾步,就被旁邊竄出來的人連拉帶拽的拖了牛家院裡。
「是我,是我。」宋南絮夾著嗓子,一面拽人一面安撫。
趙玉本身警惕,這般竄出去拉他,萬一他來個肌肉記憶,將自己甩著玩,那就慘了。
趙玉略微吃驚,瞧著半藏在自己懷裡的人,一身青蓮色的紗裙,長發未挽,似水般散腰際,渾身散發如蘭清香,一瞧便知沐浴不久。
錯目掃了院裡,見還有其他人在,隻得強忍悸動不敢亂動。隻是捨不得鬆開,腕上暗暗用力,將人半扣在懷裡,「你怎麼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