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人爭辯有利才爭。

　　這種不痛不癢的幾句話，要不了命，也進不了心。

　　今兒張家辦喜事，沒必要為了幾句酸話起了爭執，宋南絮隻當聽不見，隻管挑自己喜歡的菜肴吃了。

　　一大早忙到現在，早飯都沒吃，還真是餓了。

　　幾人見見她不吭聲，說著也沒意思，索性又聊到別處了。

　　談論的不過是哪家胭脂好，最近流行什麼款式的衣裳，城裡有名的梳頭娘子又學了新的髮髻樣式。

　　「前兩日攬月齋新出的雲腴糕你們可嘗了？」一位圓臉的小姐忽然問道。

　　「雲腴糕？」

　　「你們不知道嗎？」

　　圓臉的小姐托著面頰，眼睛微眯，像隻順了毛狸奴，「我從來沒吃過那般好吃的點心，入口綿軟蓬鬆，香甜無比。」

　　林蓉掩嘴笑了笑，「原覺著比旁的點心是好些，卻不覺太驚艷，可今兒妹妹說的我倒還想再去買些了。」

　　「她原就是個嘴饞的，一塊飴糖從她嘴裡說出來，也成了千好萬好的了。」

　　此話一出，滿桌的小姐們皆鬨笑起來，隻是目光暗夾雜絲不屑。

　　圓臉的小姐急了起來，「真是好吃的，等來日你們嘗了就知曉了。」

　　「好了，好了，我們自是信你的，隻是你如今也不小了，也別總惦記那口吃的，若是再胖下去，恐怕開春又要新裁衣裳了。」林蓉寵溺的拍了拍她的手，似一個大姐姐瞧自家小妹一般。

　　那圓臉小姐，聞言悻悻的垂了眸子。

　　葉朝以瘦為美，追求清瘦嬌弱之美，楚楚動人之姿，像這位圓臉的小姐微胖的身材便成了各家小姐暗地取笑的對象。

　　十幾歲的小姑娘有些嬰兒肥不是很正常的，非要瘦得能飄起來才好看？

　　「姑娘既然喜歡，等明兒我給你送些？」

　　此話一出，一桌人愕然看向宋南絮。

　　圓臉的小姐看向宋南絮，更是不解，小聲道：「這個可是很難排的，每日限量，我家丫鬟排了幾日，昨兒可算是買上了。」

　　而且為什麼要給她送？

　　明明兩人又不相識。

　　為什麼？

　　大概就是方才一桌子人都在陰陽宋南絮，偏這個丫頭與她一樣，吃的頭也不擡，一句糟心話都沒說。

　　其餘人瞧著宋南絮釵環素凈，嘲諷道：「你以為是路邊上支的攤子？攬月齋的點心可是出了名的難買，上回中秋我娘想定些節禮都沒貨，還花了高價才從別家勻了幾盒。」

　　宋南絮笑了笑，也不理會這人，隻對那圓臉的小姐笑道：「不知小姐府上在何處？明兒我讓人送去。」

　　不知是她眼底過於從容，還是笑容太過真誠。

　　那圓臉的小姐愣了片刻，笑道：「我家在城東許家。」

　　許家。

　　怪不得林蓉要挨著人家坐了，原來是家裡有礦的許家大小姐。

　　許家是衡州有名的民營礦業，聽聞底下不單有好幾個鐵礦，就連銅銀礦也有一處，可謂是城中數一數二的大戶。

　　宋南絮面色不露，隻笑著點頭。

　　眼看眾人用的差不多，張夫人笑著朝張老太太笑道：「母親，眼看大家也用的差不多，我這還有個稀罕物讓您瞧瞧。」

　　「什麼稀罕物？」老太太停了筷。

　　張夫人朝身後的門外拍了兩掌，立馬有丫鬟擡著個半人高的盒子進了大堂。

　　盒子做得極其漂亮，中間用貝母在日光下微微折射，一進門便吸引眾人的目光，又有兩個丫鬟擡了一個梨花圓桌擱在中央，那盒子便被擺在大廳的最中央。

　　張夫人笑著扶起老太太，笑道：「這東西要母親，親自去跟前瞧了才好。」

　　老太太大感興味，依言起了身，「我倒要瞧瞧，你又尋了什麼物件哄我開心。」

　　「兒媳可不敢攬功，這是宋姑娘贈您的壽禮。」

　　宋南絮感激的看了眼張夫人，對方這麼做，明顯是有意幫她。

　　在一桌子小姐的注視下緩步到了老太太跟前，又道了個萬福，笑道：「晚輩隻會些手藝活，知曉今日您壽誕，親手做了個特別的壽糕，還望老夫人喜歡。」

　　「還以為什麼，不過就是個壽糕。」林蓉旁邊的女子忍不住酸道。

　　「就是，還以為是什麼珍寶玩物，結果隻是些上不得檯面的糕餅。」又有人小聲嘟囔。

　　同桌的小姐，哪個不惦記張家孫媳婦的位置。

　　若是在座的任何一位，倒也說的過去，偏今日這老太太與大夫人就對這個小小的商女另有顏色，怎麼想，這口氣都咽不下去。

　　滿桌子小姐瞧著宋南絮那張笑臉都覺刺眼，倒隻有許家小姐一臉期待的盯著宋南絮手下動作。

　　不知為什麼，總覺得裡面裝了很好吃的東西。

　　老太太聞言是壽糕，也沒覺失落，畢竟這丫頭當初去了湖州可是幫了張家大忙的，一臉慈愛道：」好好好，你有心了，快打開讓我這老婆子嘗嘗。」

　　宋南絮點頭，伸手將匣子往兩側推開，長舒一口氣。

　　好在馬車穩當，這天又冷，蛋糕不曾融化。

　　眾人原本聽著壽糕，想著不過就是那些壽餅，壽饅頭做些花樣子的麵食，結果瞧見立在上邊栩栩如生的老壽星，手中托著個碩大的蟠桃，腳下祥雲繚繞。

　　站的近的還聞到一股特殊的香氣，有眼尖的人還瞧見食盒上攬月齋三個大字，不由驚呼：「什麼時候攬月齋也做壽餅了？」

　　「還真是，上回我家老爺生日想請他家做都不肯接，今日竟送上門了？」一位婦人，說著撇了下嘴。

　　到底是張家這樣的茶商才能讓其破例。

　　「這是什麼做的？我從沒見過？」

　　黃小姐不知什麼時候擠到宋南絮身邊，一雙眸子盯著蛋糕就沒挪開，鼻子微微聳了聳，隻覺空氣裡都有了甜絲絲的味道。

　　「眼下這個叫做蟠桃祝壽，寓意著福壽綿延。願老夫人如這蛋糕所寓，壽比南山松，福如東海水，歲歲歡愉，時時康泰。」

　　一連串的巧話如珠滾玉盤，清脆討喜，惹得老夫人笑意連連。

　　又取了配套的銀刀，教老太太這個壽星許願切分。

　　一連串新奇的操作，叫在場的夫人小姐開了眼界，不單是好看，又好吃，還未散席，便有人直接讓下人去了攬月齋打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