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5章比銀子還難得

　　「這些東西制起來當真是費人。」宋梅兩手背在身後，捶了捶酸麻的腰肢。

　　「誰不說不是。」

　　劉燕兒甩了甩手腕，狠狠點頭。

　　四個人四口鍋，文火翻炒這些東西，足有三四個時辰，一眼也錯不開，就怕黃了、焦了，錯了風味。

　　以前她娘總說南姐兒本事好，能給縣裡最好的酒樓供吃食玩意。

　　當時她還不覺什麼，以為是手藝好，吃食比一般人弄的味佳。

　　現在看來，這不是在做吃食，簡直要趕上人家鍊金術士了。

　　「這樣便能成一吃食方子抵債來麼？」宋招娣手下沒停，將餘下的炊具洗刷乾淨，擡頭看向宋南絮。

　　宋南絮笑著搖了搖頭，「這才是一味料，回頭制點心要用的。」

　　「啊！」

　　幾人相視一眼，似洩了氣的鼓皮。

　　原以為這些東西便能成一道點心，哪想隻是點心中的一味料而已。

　　宋南絮見狀，調侃道：「若要這麼容易就能抵了幾百兩銀子的利息方子，我豈不是早就富甲一方了。」

　　正說話，院門被人推開。

　　宋明背著藥箱，懷裡抱著個物件，滿臉喜色的踏進院子，「阿姐，你瞧我得了什麼？」

　　話說完，才見院裡還有一堆人。

　　這才想起，自己早上離家時請了一堆「幫手」。

　　一時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

　　宋南絮見他愣在原地，朝他招手，「得了什麼好東西？」

　　宋明索性也不藏了，將懷裡的東西擱到幾人面前，笑道：「你們猜猜看？」

　　隻見物件四四方方，不過砧闆寬窄，用芭蕉葉和草繩捆的結實，完全瞧不出裡邊包的是什麼？

　　劉燕兒戳了戳，隻覺裡邊硬邦邦的，「點心？」

　　「不對！」宋明搖頭。

　　「幹餅子~」宋寶財跟著道。

　　劉燕兒白了他一眼，「你個蠢材，一個幹餅子值得他這麼高興的抱回來？」

　　宋寶財被嗆的閉了嘴，乾笑著撓了撓頭。

　　「難不成撿了這麼大塊銀子不成？」宋梅嘴窩成個鴨蛋，眼底都開始冒星星。

　　「也不是，比銀子還難得。」宋明依舊搖頭。

　　比銀子還難得？

　　眾人對視一眼，好奇心立馬被勾了起來，七嘴八舌的一頓亂猜。

　　宋南絮笑了笑，拿手順著芭蕉葉摸了摸，隻覺指尖有些油膩，湊近聞了聞，笑道：「看來今兒是有口福了？」

　　「阿姐，猜到了？」宋明眼底一亮。

　　「嗯~」宋南絮故作為難的撫了撫下巴。

　　「哎呀，別賣關子，你快猜！」劉燕兒圈了她的手，連聲催促。

　　宋南絮本想逗他們玩一玩，奈何被五六雙滿懷期待的眼神盯著，實在是裝不下去了，無奈笑道：「我猜是……牛肉。」

　　「牛肉！」

　　「真的，假的？」

　　幾人臉色一變，立馬炸開了鍋，齊刷刷看向宋明。

　　宋明難掩興奮，點了點頭。

　　宋梅得了答案，反身插上院門插上，朝著怪叫的幾人噓了幾聲，「可小聲些，讓人家聽了可了不得。」

　　要知道朝廷保護耕牛，可不讓私自宰殺，除非老弱病死，報了衙門才能屠宰。

　　若是被查到買賣，雙方都難逃罪責，不單罰銀子還要挨闆子。

　　就連皇家也要等到祭祀才能宰殺，再由官家賞賜給官員分食。

　　所以民間幾乎見不到牛肉，就連攬月齋那般酒樓都未有牛肉入菜，為的就是避嫌。

　　「別慌，我今兒同師傅去看診的人家送的，說是家裡牛老已經動不得，報了衙門正當屠宰，便將這個抵做診金了。」宋明說著芭蕉葉展開來，獻寶似得遞到宋南絮手上。

　　這是一塊牛腩肉，連骨帶肉，少說也有四五斤重。

　　表皮風乾有些皺巴，好在天氣冷，存了幾日的肉聞著也沒有什麼氣味，難得是末尾還墜著塊鴨蛋大的牛油。

　　正好今兒人又多，將其煉了成油，加些料頭製成鍋底，將肉片成薄片，再搭配些蔬菜最好不過。

　　宋南絮心裡有了成算，見大夥眼巴巴盯著自個手裡的肉笑道：「辛苦大家一天，又得了這塊好肉，恰好有這炭爐，晚上乾脆我做道暖鍋，大夥一起暖暖身子！」

　　雖說這牛肉實在難得，但要不是今日大夥來幫忙。

　　憑她自己一個人，這些椰蓉熬個通宵，也不一定弄的完。

　　「暖鍋！」

　　宋梅幾人興奮不已，嚷著要去地裡摘些鮮菜。

　　宋南絮撐著宋明的手起身，等進了竈房，才看向他，「這麼大一塊牛肉，拿什麼換了？」

　　宋明愕然看向她，嘆了一息，「真是什麼都瞞不過阿姐，他家娘子產後虛症，我用些黨參與他換的。」

　　宋南絮見他還遮掩，睨了眼他，拉長了聲道：「還不說實話。」

　　宋明曉得瞞不過，無奈坦白：「他娘子生產時胎位不正，身子很虛得很，若想調理，尋常黨參效果不那麼好，我便將……攢的人蔘須沫都給了他，他便將這贈了我。」

　　宋明跟著張老爹成日山裡鑽，方圓十幾裡的山頭都跑遍了，張老爹自然曉得這些藥材習性，出去一趟就沒有空手歸的。

　　明哥兒拜了他為師，最先乾的就是辨葯識毒，炮製晾曬。

　　相比他師傅將葯當野草的手法，他更為細心，炮製掉的根須碎渣，都要收撿起來。

　　師傅看不上這些須沫，便讓他自個收著，省得哪天自個扔到哪處，風一吹便沒了。

　　「醫者善心，你做的很好。」宋南絮讚賞的拍了拍他的肩。

　　宋明聞言垂了頭，「其實，我也是有私心，我進院子，便瞧見他院裡新曬的牛皮……晌午招待還有牛骨湯，便存了心思。」

　　「那若是沒有這牛肉，你還給不給。」宋南絮反問。

　　宋明沉默片刻，依舊點了點頭。

　　「他們夫妻感情極好，家中銀子都抓了補藥給了她娘子，還要我瞞著直說撿了些便宜藥材。」

　　「那你心虛什麼，人皆有所求，你能在所求之外周濟旁人便是善。」

　　宋南絮笑了笑，捏了捏他的臉頰，「隻是我沒想到，宋小大夫也會饞吃的，那我今兒可要好好露一手。」

　　說著捋起袖子，一副要大展身手的模樣。

　　宋明瞧著她一臉興奮的模樣，展唇笑了笑，默默上前替她打下手。

　　他沒說實話！

　　攢的那點人蔘須沫最多入一貼葯，他是將自個攢的半錢銀子一併給了對方才換來這些牛肉。

　　師傅說他饞嘴，出來看診還要倒貼銀子。

　　他也沒有多解釋。

　　晌午喝到牛骨湯的一瞬，便想起阿姐前幾月收番茄時立在田埂上感慨，「若有牛肉來燉這番茄滋味更勝。」

　　但顯然，阿姐早不記了。

　　不過沒事，他記得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