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1章 錢貨兩訖
宋南絮接過疊放整齊的文書,依次展開。
過契文書上立著買賣雙方的名字,以及李牙人的簽字畫押,落了官印。
再下邊的是新地契,是官府人重新謄抄好,將原本舊的撕毀,落得名字也是宋南絮三個端莊大字,上邊加蓋鮮紅的硃砂大印。
宋南絮輕輕摩挲落款處,心中懸著的石頭也算落了地,如今自個在這異世也算是有了真正自己的身家,算是另一種歸屬感。
「娘子可瞧清楚了,一厘不差。」
「是,這事多謝您費心了。」
「哪裡哪裡,娘子滿意就行。」李牙人面上堆笑,立馬拱手祝賀起來,「恭喜娘子,來年定是風調雨順,金谷銀米堆滿籮!」
「多謝!」
宋南絮立馬回了禮,將文書妥帖收進懷裡,取出事先備好的銀票,和一個青牙色的荷包遞給李牙人,「這是餘下的田土款以及您的傭金。」
「誒~原本想著娘子出門不方便帶這些銀錢,我還想著跟娘子回去取一趟,哪想娘子做事果然是細心,早早備好了來。」李牙人接過銀子,嘴裡的好話是一句比一句好聽。
當著兩人的面又核對了餘下一半的銀子,確認無誤,這才打開裝著傭金的錢袋子,數了一遍,將眉折起來,將裡頭的銀子倒在石桌上又點了一遍,最後捏了一角銀子遞給宋南絮。
「宋娘子,傭金是二十兩,你這多了二兩。」
「點了好幾遍,倒還是錯了。」
宋南絮故作吃驚,又笑著將銀子推了回去,「不過您今兒為鋪子請客,這銀子就算是我做個東。」
「哎呀!娘子客氣,那我就謝了娘子了。」李牙人也沒過多推辭,畢竟這攬月齋一頓飯少說也要二兩銀錢。
「你放心,這銀票一會出去就交給周管事,也算是錢貨兩訖。」李牙人忙說著,將銀子都裝好,這才與宋南絮告辭,說是自個離開久了,一會讓人等的不高興。
宋南絮瞧著對方步態輕盈的背影,滿意的點了點頭。
李牙人雖然市儈,行事說話都圓滑,可人品卻不差,方才那銀子是自己故意放的,就是為了測測對方誠實與否。
畢竟是以後要再打交道的人,還是要略驗一驗才好。
李牙人剛走近,坐著的周六便有些不悅的開口,「怎得去了這麼久?」
他點的菜都快要上齊了,對方久不來,還以為被人戲耍了,借著由頭尿遁了,嚇的他都不敢動筷。
李牙人垂頭一看,見桌上擺了三四道好菜,桌角還擱著一小壇金華酒,心裡一疼。
這廝還真是不花自己的銀子不心疼,這麼些好酒好肉少說也得二兩銀子打底。
不過好在宋娘子大方,特意多給二兩。
想來心裡好受不少,要知道宋娘子開的鋪麵價格,他可撈不上多少傭金了,左右強壓不舍,面上擠出個笑來,上前替對方斟上酒水,「哎呀,讓管事久等了,您猜我方才在後邊遇上了誰?」
「誰?」
周六瞧他故作神秘,不由也好奇起來,兩人不過打過幾次交道,都認識的人還真沒幾個。
李牙人見狀笑而不語,從懷裡摸出幾張銀票來,「您瞧?」
「銀票!?」
「可不是,方才在後院遇上與您做買賣的宋娘······宋大姐了!」李牙人生生改了口。
這宋娘子與錢家明顯是有些過節,他不過是個中間人,隻要有銀子賺,保護客人不想透露的身份自然也是本分。
「她?在攬月齋!!?」
周六有些不敢置信,旋即似乎想到什麼又重重的坐了下去。
隨便拿出六七百兩銀子的人,來這攬月齋吃吃飯似乎也沒那麼難接受。
李牙人瞧他這大起大落的模樣,心裡憋笑,將話題岔開了去,「不然說這人不可貌相呢!這文書地契我已經一併交與她,人也不含糊,直接將這餘下的銀錢一併結清了,眼下知消您點清楚尾款,再這收據上按個押,這事便結了。」
周六穩了穩心神,將銀票點了,在收據上按了押。
雖說這事是這麼成了,可怎麼就覺得心裡不太痛快呢!端著酒碗便幹飲一碗。
李牙人瞧著他這麼個喝法有些肉疼,隻得端了酒跟飲了一杯,又替對方布菜。
「周管事好酒量,不過這酒菜不分家,您嘗嘗這醋雞,這可是樓裡的一大招牌,與別家不同,這攬月齋的醋雞隻取那三四月大的子雞,取臀腿的肉去骨切絲爆炒得來,聽說比那炙鹿肉還要滑嫩。」
這醋雞過了仔姜、花椒、蔥段翻炒爆香,添上秘制白醋去腥增香,最後淋上麻油,一口下去辛辣彈牙,口吃生津。
吃慣鹹的、甜的,猛然有這一劑辛辣,味蕾反倒被激起,就是那富家小姐來了,就這口菜也要多吃半碗飯。
幾口酒菜下了肚,加上李牙人口齒伶俐,恭維的不著痕迹,周六也掃了心頭鬱悶,與對方相談甚歡。
「周管事,不知上回與你說前門街那間藥鋪······」李牙人見時機差不多,一面斟酒一面探了口風。
「藥鋪?」
周六略頓了片刻,打量了眼李牙人,「上次不是說沒人願意,嫌那地方貴,這才多久就尋到買家了?」
「哎呀,那鋪子是頂好的鋪子,別說是二百七十兩,那就是三百兩我都願意。」李牙人一臉的驕傲,不知道的還以為那鋪面是他家的。
「那是,這鋪子原先就是咱三爺花錢另修的,風水地段都極好的,這二百七十兩那都是送人價了。」
如此說話,周六自然滿意。
隻是,這間藥鋪地段雖好,可在三爺底下的買賣,基本上也是維持不虧。
所以來去劃拉個邊,餘下幾間賺錢的鋪子不敢關了惹眼,但是這不盈利的鋪面關上幾間買了,三夫人和錢家倒不會過多關注。
「那是那是。」
李牙人頻頻點頭,忽然又扭頭長嘆了口氣,不等對方開口詢問,又自顧自道:「隻可惜,咱這縣裡能比的上錢府的可沒幾人,您又不想惹了其餘幾家的眼,這平頭百姓裡邊可挑不出幾個能拿錢置鋪子的。」
原以為對方這般作態,想來是尋到個好買家了,結果敲了一通鑼,臨上台啞了嗓。
周六面色有些沉,「你這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