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1章小鬼難纏

　　「小民是小河村的裡正。」

　　裡正兩手作揖，朝著對方行了一禮。

　　那衙役面色緩和了不少，拱手還了一禮，「老爺子，擊鼓為何事？」

　　「小民特來狀告錢家三夫人攜帶家僕，行強盜之行企圖侵佔他人田契，又因逼迫不成，將人打至重傷，如今腳不能落地，隻能由我代為擊鼓。」裡正說著，從袖裡掏出寫好的狀紙。

　　那衙役見他連狀紙都擬好了，一面接了過來，多問了一句，「哪個錢家？」

　　「縣裡城南的粟商錢家，告的是便是這錢家三夫人。」

　　那衙役微微皺了皺眉，遲疑了片刻，笑道：「老爺子，你看時辰也不早了，我們大人都準備下值了，你的狀紙我便先收了，等明日清晨再來吧！」

　　「這……」

　　裡正有些為難，「這位小兄弟，這原告身上還傷著，你瞧，還在馬車裡躺著呢，要是今兒不審，明兒再奔走一趟隻怕身上的傷要加啊！」

　　「要麼你們便在城裡住一晚，要麼便等傷好些再來也不遲。」那衙役收了狀紙，也不想多啰嗦，擡腳便要走。

　　這都到了下值的時辰，兄弟幾個都想著去喝上幾杯。

　　這老頭說是城南的錢家，這錢家可是縣裡有名的糧商，素來與衙裡有來往。

　　這案子一瞧便棘手，自然要先給稟上去，看如何示下。

　　說的不好聽，這狀紙能不能到知縣手裡還是另話呢！

　　牛車內的齊氏聽到外邊的動靜，頗為得意的笑了聲。

　　要不說是一群上不得檯面的，還真以為能把她如何？

　　錢家這些年，不說交稅是縣裡的大戶。

　　私底下更是與衙門的大人們來往密切，平日那些節禮流水般的擡了進去，難不成是擺設？

　　別說沒鬧出人命，要是鬧出什麼來，隻要銀子使的多，那也遮掩的過去。

　　真不知道該說他們天真，還是愚蠢。

　　裡正眼看人要走，情急之下一把拉住對方。

　　「誒誒誒，你做什麼？」

　　「這麼官爺，眼下不過申時二刻，我們人證物證皆在，隻需縣老爺看一眼便有決斷。」裡正連連說好話。

　　「撒手！」那衙役一改先前的脾性，將人一把甩開。

　　「你怎麼聽不懂人話，不是說了，我們大人已經下值了，有什麼事明日再來。」

　　裡正年紀大，被他這麼一推搡便要往地上栽，好在宋大山眼疾手快，連忙將人扶穩，「你怎麼能推人？」

　　「呵，你還與我叫闆起來了？」那官差見宋大山直勾勾盯著自己，生了怒意。

　　要知道他們這群人，對上不說，可在百姓裡頭，那是受慣了好言好語。

　　誰見了不是客氣喊一聲官爺。

　　「我沒有與你叫闆，隻是他是老者，你不該推他。」宋大山皺了皺眉。

　　方才若不是他站在這，隻怕裡正摔下階去。

　　「你們聽到沒？他在教我做事？」那衙役回頭與同伴鬨笑，隨後眼底的笑意退了下去，拿刀柄捅了捅宋大山的肚子，「趕緊滾，要再糾纏，就是棍棒伺候了。」

　　「你……」宋大山正要理論，被裡正一把攔下。

　　裡正賠著笑臉，連連鞠躬，「官爺莫生氣，他打小憨直不懂變通，我替他給您賠不是，我們這就走，立馬就走，隻是……」說著，小心的指了指對方手裡的狀紙，「這狀紙能不能先還了與我？」

　　他也是瞧明白了。

　　對方顯然是聽到是粟商錢家，不太想理會這事。

　　此人捏著狀紙，早揉皺了，這狀紙費了心思寫的，況且紙筆都費錢，他是怕對方不在意毀了這狀紙。

　　「什麼意思？你當這是菜市場，鼓想敲就敲，狀紙想遞就遞？」那衙差似乎較上勁了，怒視兩人，不肯歸還。

　　「不是，你剛剛說大人下值，今日不能審理，我明日一早再來遞。」裡正說話極其小心，眼周的褶子彎的快堆不下了。

　　「既然遞了就不能要回去，快滾，別在這鬧事，不然我可就不客氣了。」那人皺著眉，將兩人推搡下台階。

　　裡正腳下不穩，崴腳跌在地上。

　　宋大山見狀，擡手將那衙差推開，連忙去扶人。

　　那衙役沒想對方敢還手，一下沒設防被他後退幾步險些跌倒，不由怒火中燒，「你竟敢毆打官差？」

　　「我沒有打你……」宋大山皺眉，正要解釋，隻見對方一群人拔了刀便將他圍住。

　　「等等……諸位官爺！」

　　衙役順著聲音往下看，隻見一個衣著不差的少女，單腳立在階下，隻是面上的傷實在慘不忍睹，雖然額角包著紗布，臉上隆的像剛出爐的饅頭，已經瞧不清五官了。

　　想來這便是原告了。

　　這傷得屬實是有些重了……

　　宋南絮由牛春花攙著，單腳往上蹦，一面忍著嘴角的傷朝幾人笑，「諸位，諸位，都是誤會，我大伯是擔心裡正受傷，這才不小心碰著您了。」

　　她方才車裡坐著，越聽外邊說話越不對勁，要不是宋梅按著，她早要來了，沒想到雙方還真起了矛盾，這會都要抓人了。

　　那衙役見她傷成這樣，也不好揮刀動搶的，收了手裡的刀，面色依舊不好。

　　宋南絮掙開牛春花的手，從袖裡摸出一個小荷包塞進為首的衙役手中，「這位大哥，您大人有大量，別與我們計較，這幾個小錢，就算是請諸位喝碗粗茶。」

　　對方見她傷的這樣，還賠著個笑臉，便有些心軟。

　　加上手裡的荷包也有些分量，便軟了態度，對她道：「還是小娘子通情達理，這衙門都有嚴格的時辰與規矩，若你大伯與你一般，也不會起了這誤會。」

　　「我……」

　　宋大山見自家侄女這般伏小做低，正欲辯解幾句。

　　宋南絮扭頭看向他，微微搖了搖頭。

　　所謂閻王好見，小鬼難纏。

　　這些衙役便是那小鬼，沒得狀還沒告，先惹了一身騷。

　　宋大山見狀，也隻的抿緊了唇，一言不發的退到她身後。

　　宋南絮鬆了口氣，朝著對方連連點頭，「是是是，我們給您添麻煩了。」

　　衙役滿意她的態度，大手一揮，「算了，也不是什麼大事，你們走吧！」

　　「誒，多謝大哥，隻是……」

　　宋南絮笑了笑，指了指對方手裡的狀紙，「這個樣子恐怕知縣大人也瞧不清了，不如先還了我，我回去謄抄一份，明日一早一併帶來，您看如何？」

　　那衙役看了眼手裡揉成一團的狀紙，有些不自在，嗽了聲，「既然你都這麼說了，便拿回去吧！」「那便多謝了。」宋南絮取了狀紙，扭頭拉著幾人便走。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