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6章
走出兩步,林初禾又像想起什麼似的猛的回頭。
「對了,我是讓你放鬆一下、輕輕的活動一下肌肉就行,別再給我下床了。」
這病人如果不囑咐,隻怕還會犯這臭毛病。
陸衍川看似鎮定的點點頭。
「嗯。」
隔著一段距離,林初禾沒注意到陸衍川那迅速漲紅的耳尖,放心的轉頭出去。
林初禾的身影消失在門口的那一刻,一道吐氣聲在病房裡響起。
陸衍川忍著手臂上的疼痛,摸了摸自己有些發燙的耳尖,鼻尖似乎還殘留著那股若有似無的幽香。
再仔細一聞,那幽香早已散盡,隻剩下冷冽空氣的味道。
不知道為什麼,心裡突然有些空落落的……
林初禾前腳剛走進走廊盡頭的盥洗室,後腳一道熟悉的身影也緊隨其後走了進來。
林初禾一轉頭,不出所料與沈文嵐四目相對。
沈文嵐愣了一下,勉強扯出一道笑容。
「初禾,好巧。」
「是啊,好巧。」
林初禾嘴上說著,視線卻在沈文嵐唇角流連。
她唇角微微向下,笑容明顯帶著苦澀。
「這是怎麼了?早上我去看賀大哥的時候,他的情況不是已經好很多了嗎?」
沈文嵐怎麼還是一副高興不起來的樣子?
沈文嵐嘴唇動了動,又似乎不知道該怎麼說,擡手壓了壓眉心,長嘆一口氣,最終也隻是說——
「都是我過早憂慮了,沒什麼。」
這麼說,倒是林初禾瞬間猜出了她在憂慮什麼。
「你是怕賀大哥出院之後會被馬上關起來審問、被監視,可能下半輩子都會失去自由,是嗎?」
林初禾的話正中沈文嵐的心事。
她長嘆一口氣,自己的擔憂和悲傷徹底遮掩不住,落寞的點點頭。
「是……」
她隨即又滿懷希冀的擡頭看向林初禾。
「初禾,我不是想催,我隻是想問問,陸衍川他……到底能不能幫到尋之?」
林初禾主動上前拍拍沈文嵐的手。
「文嵐姐你放心,我也正是因為這件事,一直在研究讓陸衍川快速恢復記憶,身體各方面快速恢復的方法。」
「我們一定會竭盡全力,不會讓賀大哥在監獄裡蹉跎下半生的。」
有了林初禾的保證,沈文嵐心裡總算有了些底,隻是仍舊有些不安。
回到賀尋之病房,關上門轉身對上賀尋之溫潤的眼眸,這一刻,沈文嵐心中一片酸澀無力。
她要是能做點什麼,幫到賀尋之就好了……
賀尋之並不知沈文嵐在想些什麼,溫和的笑著沖她招招手。
「文嵐,來這邊坐。」
他指了指床沿。
自從他們上次見過面之後,賀尋之便沒再提起過有關自己未來的話。
他好像突然變得格外平靜,所有的焦慮不安都不復存在,隻想享受當下這一刻。
沈文嵐努力藏起不安,笑了笑。
剛坐下,賀尋之就主動溫柔地握住了沈文嵐的手。
三月的天,餘寒未消,沈文嵐洗完了手,從盥洗室到病房,短短的距離,手上的溫度卻很快消散。
賀尋之兩隻手捧住沈文嵐的手,輕輕哈了一口熱氣,替她搓了搓,用自己手心的溫度暖她的手。
「回來的時候也不知道把手揣在兜裡,女孩子的手要是凍壞了可就不好看了。」
他的聲音輕緩而平靜,早已想開了。
不管自己能陪沈文嵐多久,隻要是她能陪在自己身邊,都好。
有她在的時光,每一分每一秒,他都會格外珍惜。
沈文嵐心情複雜的望過去時,從賀尋之眼底讀出的,也是這樣的內容。
望著這樣的目光,甚至不用賀尋之說什麼,沈文嵐便覺得一陣心酸心痛。
她暗自祈禱,希望能夠早點洗清賀尋之的嫌疑。
別人不清楚,她卻了解他。
從頭至尾,他都一心向著國家,即便去了越國六年,如今賀尋之給她的感覺,也與當年沒有任何差別。
雖然容貌改變,但他的心卻絲毫不變,連一絲動搖都沒有。
她願意相信他。
這樣忠誠、捨身忘死的人如果後半輩分子活在監視之下,無法按照自己的心願為國家、部隊和群眾做事,而是一天一天在監牢裡煎熬著,盼望著自己洗清冤屈的那一天,直到老死……對他來說太不公平了。
不多時,林初禾與劉向軍一同敲門進來,例行檢查。
做完了基礎檢查,林初禾安心的笑笑。
「賀大哥今天的精神看起來還挺不錯嘛,看來恢復的很好。」
她看似不經意的提起。
「可以把右手伸出來讓我看一看嗎?」
林初禾在越國山上,與陸衍川一行人剛剛會面的時候,就聽陸衍川提起過這件事。
當時林初禾就覺得特別遺憾。
這麼厲害、前途無量的軍醫,和她一樣難得的複合型人才,如果就這麼喪失了手術能力,下半輩子再也無法替人醫治手術,實在太可惜了,對賀尋之自己來說也是一大遺憾。
普通的治療方法可能不奏效,但她有靈泉和靈泉灌溉出來的靈藥,以及特殊的針灸方法。
這些加起來,或許會奏效。
不管怎樣,都要試一試。
林初禾見賀尋之沒說話,試探的上前一步,試圖擡起賀尋之的胳膊。
賀尋之似乎還沒拿定主意,被林初禾突然觸碰右手,下意識向後縮了一下,本能的用左手握緊了右手的袖口。
他不想讓其他人看見自己右手袖口下難看的傷痕。
這傷痕不僅是在皮膚上,這些年,其實早已刻進了他的心裡。
右手的傷對他來說,是難以言喻的,是心口至今都在流著血的瘡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