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公事公辦,揭穿?
池早身側的手驀地一緊,心也隨之提起。
但她面上一點沒表現出來,隻毫不退縮的朝男人看去,「你怎麼在這兒,來多久了?」
藍弈沒說話,就那麼沉沉的看著她。
池早等了一會兒,見人還是不言語。
她唇角扯了下,垂眸掩住眼底的澀意,擡腳往前走去。
這是聽到她冒充池珍珍報名,發現她並不是隻會救人,實則還又毒又壞,根本不是他以為的好姑娘,所以失望難過了?
也對,他可是思想品德過關的軍人,怎麼會受得了她這樣的人?
上次在屠宰場潑程有工糞水被他發現時,他不就警告過她麼?
當時他怎麼說的?
對,他說「要是再讓我發現有下一次,池早,我們公事公辦」。
公事公辦,挺好的。
正好他們之間那層紙還沒捅破,到此為止也挺好的。
心裡這麼想,但不知道為什麼,眼睛卻模糊不清,以至於車鎖鑰匙插了好幾次都插不進去。
「我開車路過看見你,就過來看看。」這時,藍弈大步走了過來,拿過了池早手裡的鑰匙。
「來了有一會兒了。」他邊幫忙開鎖,邊又補了一句。
這是變向承認,辦公室裡的話他全都聽到了?
池早又扯了扯唇,擡手抹了下眼睛,讓自己無視心裡酸澀的感覺。
「所以呢?」她問,聲音保持平靜,一絲異常都不露:「不進去揭穿我麼?」
藍弈動作一頓,看了她一眼,下一秒踢開車撐,「走,自行車放後備箱,有什麼話我們車上再說。」
話落,他推著自行車就走。
池早看了眼幾步外的辦公室,怕拉扯間影響不好,隻能忍下嘴邊的話,跟在了後面。
直到距離遠了,她快走兩步過去拉住車後座,「沒什麼好說的,事情就是你聽到的那樣。是要直接去舉報我,還是告訴池家人,隨便怎麼樣都行。」
說著,她去拽藍弈的手,想讓他鬆開。
但這個動作不知道怎麼觸動了藍弈的神經。
他腳下一動,在池早還沒反應過來時,已經支好了自行車,抓住她的手腕,動作不重卻不容拒絕的將她按在了副駕駛的座位上。
「坐好。」他聲音很沉,有種風雨欲來的感覺。
然後利落的甩上了車門。
池早愣了下,蹙眉就要下車。
「別動!」
可手才碰上車門,藍弈的聲音又響起。
而他已經推著自行車橫放進了車裡。
池早抿了抿唇,手指攥緊,也罷,他非要說那就說好了,反正事情就是這樣,說開了他徹底死心了也好。
池早坐了回去,卻像最開始一樣,側身看著窗外。
「嘭」,車門關上。
力氣很大,車身都跟著晃了晃。
池早唇抿的更緊了,等著他先開口,問他想問的所有問題。
但藍弈卻沒吭聲。
他一言不發的擰動鑰匙,吉普車動了起來,飛快朝前駛去。
市知青辦辦公室。
小幹事正喝著茶翻看今天的報紙,但忽然,他動作停住。
剛那小姑娘說啥來著,家裡人有心臟病不能生氣,所以不敢去找婦聯和街道做主?
不是,比起去找婦聯,偷摸報名下鄉,不是更讓人生氣嗎?
小幹事眉頭一時皺的能夾死蚊子,隱隱猜到自己可能被忽悠了。
但轉念一想,人小姑娘沒說實話估計是真有什麼不能說的苦衷,畢竟誰家沒點爛事兒呢?
算了,不管是啥原因,也跟他一個八竿子打不著的外人沒關係,隻要他是按規定報的名就行。
這麼想著,小幹事慢悠悠又吸溜了口茶,徹底把這事兒拋去了腦後。
「嘎吱」,車停在了一處沒人的巷子口。
池早一直保持著側身的坐姿,此時也隻是隨意掃了兩眼車窗外。
旁邊,車明明熄火了,可藍弈握著方向盤的手卻沒鬆開。
他手緊了又緊,像是在隱忍掙紮,過了好一會才開口:「知青辦工作人員話裡另一個姓池的人,是你的名字,對麼?」
池早攥著的手一顫。
「是池珍珍先冒充你去知青辦的,是她想害你在先,你才那麼做的,對麼?」
「所以你很快就要下鄉去了,去西北還是西南,再不然就是藏區……」
「沒有。」卻是池早打斷了藍弈的話。
她抿了下唇,「池珍珍昨天去的時候沒拿戶口本,沒報成名,我……」
話沒說完,胳膊被抓住,池早還沒反應過來,人已經撞進了男人懷裡。
「我以為你要走了。」
耳邊響起他的聲音,又沉又重。
池早眼睛驀地瞪大,所以他之前不說話,不是發現她害人失望,而是擔心她要下鄉?
怕自己想錯了,池早掙動著要坐直問清楚,腦袋卻被按住,額頭緊緊抵在男人胸口。
「別動。」他說,「就一會兒。」
池早嗅著男人衣服上淡淡的肥皂味,閉了閉眼,放鬆了力道。
「你不生氣嗎?我冒名頂替的事兒。」她還是想問清楚。
話落,池早明顯感覺腦後的手緊了緊。
「生氣。」
片刻,藍弈坦白的說,「收拾池珍珍有很多種辦法,根本不用你為此犯錯誤,髒了自己的手。」
「所以剛才聽見你要做什麼後,有一瞬間我想衝進去阻止。但是……」
他說著停了下來。
池早也沒催,隻靜靜等著。
她知道,藍弈正在經歷一場思想鬥爭,要他違背自己的原則並不是件容易的事。
雖然在她看來,對待池珍珍那種人,這麼做並不算違背原則,但有些事情藍弈並不知道。
「但是,我不知道你到底經歷了什麼,所以也沒資格對你指手畫腳。就像……」好一會兒,藍弈才重又開口。
他說著,一隻手將池早的袖子推了上去。
「就像你胳膊上的這些傷,我不知道你那時候幾歲,為什麼會挨打,被打的多狠,有多疼,又有多害怕,所以……」
說到這裡,似是被池早胳膊上的那些疤痕刺疼了眼,藍弈喉結滾動著,再也說不下去。
池早身形一僵。
她緩了好一會兒,才動作緩慢的把視線轉到自己胳膊上。
跟先前在農場給許琴和池硯輝看時不同,那會兒她才離開程家,因為幹農活又吃不飽,胳膊又黑又瘦。
如今經過近兩個月時間,她變化很大,不但長了肉,皮膚也已經捂白。
可再怎麼變,胳膊上一道挨著一道的疤,還有手肘內側的燙傷卻不是隨著時間過去就能消失的。
相反,因為皮膚變白,更顯得那些疤痕可怖又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