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她的雙標

　　再看黃副校長，聽到夏主任的話之後，認真思索了片刻，然後點頭，語氣真誠地說：「老夏你說得對，這一點我確實需要向你學習。」

　　葉舟在心裡給黃副校長點個贊。

　　到了他們這個年紀的人，能夠聽得進去別人的意見，腦子裡沒有那種自尊自大的意識，非常難得。

　　反面例子就是那位周老爺子。

　　葉舟都可以想象得到，周老爺子離開之後肯定會對小吳發一通脾氣，順便在心裡咒罵周朗和她。

　　沒準還會把已經過世多年的婆婆翻出來罵一頓，抱怨她生了一個「好兒子」。

　　「好兒子」又找了一個「好兒媳」。

　　葉舟突然想到一件事情，她問黃副校長說：「黃副校長，您剛才跟那位老爺子說，我婆婆家裡是做貨運的？」

　　幾十年後，吃上第一波物流紅利的人，幾乎都是身價上百億的大佬。

　　那建國之前搞貨運的，豈不是大佬中的大佬？

　　黃副校長反而好奇地看著葉舟，「你跟周朗結婚這麼久，都沒把他家的情況搞清楚？」

　　葉舟理直氣壯：「我隻需要搞清楚周朗這個人就可以了！其他的都是附帶。」

　　黃副校長的笑容意有所指，「我要是沒猜錯，周朗今晚上回家恐怕要睡地闆了。」

　　旁邊的夏主任又幫腔說：「睡地闆不是活該嗎？誰讓他連這些事情都讓葉舟幫忙操心。」

　　黃副校長怕夏主任火上澆油，影響小兩口的夫妻關係，連忙把自己知道的情況告訴葉舟。

　　宋家，30年代開始，就開始做貨運生意。

　　有內陸的貨運，也有海洋貨運。

　　戰爭年代，宋家冒著危險，替我們組織做過很多後勤保障，武器、藥物、還有其他軍需方面。

　　周老爺子之所以能從一個普通人，擁有現在的地位，就是因為當年，他陪同一位將領來找宋家，希望宋家能夠幫忙運一批關乎某場戰役的重要物資。

　　那位將領在完成這次使命之後，突發意外犧牲，周老爺子就撿了個便宜，他擔任後續和宋家聯繫的事宜。

　　個人努力很重要，運氣也同樣重要。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周老爺子就是運氣之子。

　　有些人明明是運氣和別人的幫助，卻非得認為是自己的能力。

　　周老二和宋家的女兒結婚之後，周老爺子的職務再也不像之前那樣步步高升。

　　他沒有檢討自己的能力，反而認為，他之所以沒有往上走，是因為和宋家結親。

　　大資本家，連累了他這個根正苗紅的家庭。

　　葉舟好奇地看著黃副校長：「您怎麼知道這麼多？」

　　夏主任替黃副校長回答說：「幫你了解那些京城某些部門的聯繫人的老魯，他其實是航海方面的專家，曾經在貨運公司工作過。」

　　葉舟再一次在心裡感慨，柳城大學，卧虎藏龍。

　　隻是，有些學生並不知道，自己有多幸運。

　　按照現在的錄取分數來說，他們不算是拔尖的，但是卻能夠享受得到大佬中的大佬的授課。

　　吃完中午飯之後，葉舟一個人在校園裡散步消食。

　　也想趁這個時間，思考一下接下來應該怎麼再讓周家把吃下去的給吐出來。

　　連本帶利，全部償還。

　　走著走著，就來到一片樹林。

　　這個季節，很多說不上來名字的蔓藤植物開始爬藤，在樹和樹之間，交織出一張綠色的網。

　　葉舟正準備轉身，去找一個視野更加開闊的地方，突然聽到一個聲音——

　　「趙芳！你寫還是不寫？你要是不寫的話，我就把你送去派出所！」

　　「趙芳，你還是趕緊寫吧。這事要是鬧大了，你會被學校開除的。」

　　「趙芳，玉鳳這算是對你寬宏大量了。你偷了她的東西，她隻是讓你寫檢討書，沒有把你扭送派出所，你怎麼還這麼不知好歹？」

　　「就是呀，隻是寫個檢討書，事情就過去了，你這又是何必呢？」

　　趙芳？

　　李玉鳳？

　　葉舟伸手扒開蔓藤的幾片葉子，就看到幾個女生圍著趙芳。

　　沒錯，當事人之一就是給她當助手的趙芳。

　　趙芳會偷東西？

　　葉舟並不相信這種可能性，接觸一段時間下來，葉舟自認為對這個助理也有一定的了解。

　　趙芳分明是一個上進又努力，並且還有一顆赤誠的心的女孩。

　　而且現在指控趙芳是小偷的人是那個不學無術的女生李玉鳳，葉舟很難不把這件事情往另外一個方面想——李玉鳳設計陷害趙芳。

　　葉舟正想著怎麼出來阻止的時候，樹林的那一邊有人走過來。

　　「你們幾個女生在幹什麼？」

　　是一個老教授，應該也是來消食的。

　　女生們一鬨而散。

　　李玉鳳走之前還給趙芳一句話：「趙結巴，我給你一下午的時間考慮，晚上之前要是沒有看到你的檢討書，我就會去派出所報案。你就等著被學校開除吧！」

　　葉舟若有所思的時候，趙芳也已經離開。

　　等葉舟回到辦公室，發現趙芳在她之前，回來了。

　　為了讓趙芳更方便開展助理的工作，葉舟在觀察過她，覺得她可以勝任這份工作之後，就把辦公室的備用鑰匙給她。

　　一看到葉舟，趙芳就站了起來。

　　「葉老師……」

　　「怎麼這時候過來了？中午不休息一下？」葉舟裝作沒看出趙芳的異樣。

　　葉舟想看看，遇到了這麼大的事情，趙芳能不能主動尋求幫助。

　　學會尋求幫助，也是一種能力。

　　作為老師，葉舟心裡希望自己看重的學生，能夠具備這樣的能力。

　　如果沒有，她也不介意引導她。

　　趙芳猶豫了一下，擡起頭，和葉舟對視，慢慢地說：「葉老師，請您幫幫我。」

　　經過一段時間相處下來，趙芳按照葉舟說的，說話的時候慢慢來，葉舟也一直很耐心地聽她慢慢說話。

　　現在，趙芳跟她說話的時候已經不結巴。

　　「出什麼事了？」

　　趙芳說，她和李玉鳳一個宿舍，最近幾天，不知道怎麼回事，李玉鳳屢次故意針對她。

　　昨天晚上，李玉鳳從外面洗漱回來之後，就說自己放在桌子上的手錶不見了。

　　當時宿舍裡隻有趙芳一個人。

　　趙芳表示自己壓根就沒有看到過李玉鳳的手錶，她一直坐在自己的床上看書。

　　但是那段時間，宿舍裡確實隻有趙芳一個人。

　　其他人要麼是去洗漱了，要麼是還沒有回來。

　　李玉鳳言之鑿鑿，她去洗漱之前就是把手錶放在了公用的桌子上。

　　現在的大學宿舍，基本都是八人間。

　　一個門進去，左右兩邊各放著兩個高低床。

　　中間放著兩張桌子，所有人一起用。

　　衛生間和洗漱區都在外面。

　　和李玉鳳關係比較好的那個女生，也出來作證，她看到李玉鳳把手錶放在桌子上。從手錶放在那裡到消失，宿舍裡就隻有趙芳一個人。

　　而且在李玉鳳的手錶丟失之前，宿舍裡也曾經發生過東西失竊的情況。

　　隻不過以前丟的是一兩塊錢，或者是幾張飯票，大家都不太確定是自己不小心弄丟的，還是被人偷的。

　　從昨天晚上被指控到現在，趙芳一直強調，手錶不是自己偷的。

　　中午，趙芳回宿舍拿飯盒，順便把自己的書放回儲物櫃裡。

　　儲物櫃打開，李玉鳳就上來，說要搜她的櫃子。

　　趙芳被李玉鳳弄得個措手不及，還沒有來得及阻止，李玉鳳就把她櫃子裡的東西扒拉出來一部分，然後尖叫：「這是我的手錶！你把我的手錶藏在你的書裡了。」

　　趙芳跟葉舟說：「葉老師，我真的沒有偷李玉鳳的手錶。

　　我的家庭雖然不富裕，但是我的父母並沒有委屈我，我沒必要做這種事情。

　　還有，我沒那麼傻，偷手錶，風險很大，這毀前程的事情我不會幹。

　　當老師的時間不長，葉舟卻也有了為人師的自覺。

　　聽完學生趙芳的敘述，葉舟頗為欣慰。

　　這孩子，不僅會尋求幫助，也會提供足以說服人的理由。

　　趙芳說完，眼神忐忑地看著葉老師。

　　隻見比自己大不過兩歲的葉老師，竟然用慈愛的目光看著她。

　　趙芳：………

　　同時，不安的心也終於得到了緩解。

　　葉老師是相信她的。

　　「趙芳，你剛才說，李玉鳳是從幾天前開始，突然處處針對你。之前發生過什麼？」

　　趙芳仔細回憶了一下，說：「之前就是有一個李玉鳳的老鄉，來找她。

　　她老鄉在校門口遇到我，問我經濟系大二的女生宿舍在哪裡，我就問她找誰，她說找李什麼來著，我跟她說我們大二沒有這個人。

　　然後我聽到那女孩肚子餓得咕咕叫，看著像是馬上要餓暈的樣子，就帶她去學校食堂吃了頓飯。

　　在食堂裡遇到了李玉鳳，之後，李玉鳳就把她老鄉帶出食堂。」

　　葉舟若有所思，「趙芳，你再好好想想，李玉鳳那個老鄉來找她，說要找誰？」

　　趙芳冥思苦想，「哦！我想起來了，她說要找李明珠。」

　　葉舟對她說：「好的，我知道了。你就在我辦公室裡待著，哪裡也不要去，一會我會從辦公室外面把門鎖起來。」

　　緊接著，葉舟就去了夏主任的辦公室。

　　葉舟說：「夏主任，有件事情跟你彙報一下。」

　　夏主任眼神一亮，「新的一章教材已經編好啦？」

　　葉舟滿臉嚴肅：「主任，除了編教材之外，還有更加重要的事情！」

　　夏主任第一次看到葉舟這樣的表情，瞬間坐直，「咋啦？」

　　「如果我們系的學生有人冒名頂替來讀大學，應該怎麼處理？」

　　夏主任表情也變得嚴肅起來：「你有確切的證據？」

　　葉舟說：「我沒有，但是可以查。」

　　李玉鳳的檔案被找出來，檔案顯示，她來自一個相對比較富庶的沿海省份的農村。

　　現在不是古代，電話已經普及到了一部分鄉鎮一級的行政單位，想要調查，不算很難。

　　但是，誰能保證鄉鎮一級的單位沒有人在這一起冒名頂替讀大學的事件中提供幫助？

　　葉舟跟夏主任說：「主任，您一會去找校長，問問他這個市裡有沒有認識的人，讓認識的人親自去一趟，這個村裡問問李玉鳳的情況。我也去核實一下，現在這個李玉鳳到底是不是假的。」

　　葉舟怎麼核實呢？

　　方法簡單粗暴。

　　她直接讓學校的保安，去教室裡叫人。

　　此時，還沒有上課，李玉鳳正和室友們在一起。

　　室友們沒有看到趙芳的身影，有人擔憂地說：「趙芳怎麼沒來上課呀？她該不會想不開吧？我聽說，隔壁師範學院，有個女生也是這樣，因為偷東西，被人發現，又自認為無法承擔後果，跳河了。」

　　李玉鳳冷笑：「那你的意思是，趙芳要是有個好歹，是我害的咯？」

　　「不不，我的意思是，要不要去找一找？」

　　「要找你自己去！」

　　這時，保安進來，站在教室前門，喊：「李明珠，有人找。」

　　走廊外面，葉舟就站在窗戶邊，清晰地看到，李玉鳳聽到那話，臉色瞬間變了，眼神滿是惶恐，幾乎是整個教室裡第一個人扭頭往門口看的人。

　　好吧，果然沒有冤枉她！

　　接著，葉舟還有兩件事情要處理。

　　第一件事情，就是給電視台的段從安打電話，給她提供線索和素材。

　　學校這邊調查的手段到底是有限的，專業的事情還是交給專業的人來做。

　　第二件事情，就是處理所謂的盜竊的事情。

　　葉舟讓學校保衛科的人介入調查。

　　事情的真相不難推敲，李玉鳳是因為被冒名頂替的受害者找過來，心生恐懼，擔心事情敗露，所以故意針對趙芳。

　　一旦趙芳寫了所謂的檢討書，李玉鳳就可以拿捏住趙芳。

　　已經毀掉一個人的一生，還想毀掉另外一個。

　　有些人的壞，是骨子裡的壞，和年齡無關，和性別也沒關係。

　　就在這節課下課之後，段從安和她的同事從電視台裡趕來。

　　葉舟指著行色匆匆往學校外面走的李玉鳳，對段從安說：「你們跟上她，或許能夠遇到那個冒名頂替的受害者。」

　　剛才上課之前，保安在教室門口喊了一聲，有學生告訴他班裡沒有人叫李明珠，就按照葉舟交代的那樣，嘟囔了一句：「那鄉下小姑娘明明說是叫李明珠呀，奇怪了……」

　　如此，就在「李玉鳳」心裡種下了一顆懷疑的種子。

　　倘若受害者還沒有離開柳城，「李玉鳳」一定會去找李玉鳳。

　　「李玉鳳」不在學校之後，保衛科的人就開始找宿舍其他人調查所謂的盜竊案件。

　　六個女生都被叫過去，單獨問話。

　　尤其是重點突破那位給李玉鳳作證的女生。

　　學校保衛科的科長，竟然是專業的偵察兵，幹起這活，得心應手。

　　很快就調查出真相，那位作證的女生在高壓之下，承認了是她幫「李玉鳳」作偽證陷害趙芳。

　　為什麼要這樣做？

　　因為她有一次在宿舍裡撿到同學掉落的錢沒有歸還，這一幕恰好被躺在上鋪的「李玉鳳」看到。

　　忙活完這些事情，已經到了下班的時間，葉舟事先已經讓門衛的人幫忙給班車司機帶話，她今天不回大院。

　　鑒於周朗之前沒有提前交代四合院的問題，她得讓他長長記性。

　　在黃副校長面前，她沒有流露出對周朗的不滿。

　　那是因為，她的男人她來教育，其他人可不行。

　　有什麼辦法，她就是這麼雙標。

　　今晚，她要跟他分居。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