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周老爺子腸子悔青

　　花2000塊錢，解除後患。

　　這個念頭剛剛冒出來，周老爺子就按了回去。

　　他是長輩，他走過的橋，比那小丫頭走過的路都多。

　　他吃過的鹽，比那小丫頭吃過的米都多。

　　他憑什麼那麼短時間內就要跟她妥協？

　　周老爺子冷肅著臉，吩咐小吳說：「小吳，你去幫我打聽一下，葉舟在什麼單位上班。之前在家屬院的時候，聽到有人叫她葉老師，我估計是在哪個學校當老師。應該是高中，你去打聽一下，具體是哪個高中。」

　　小吳能夠感覺得到，周老爺子心情的變化，他站在旁觀者的角度來看，總覺得周老爺子的孫媳婦看著年紀雖然不大，但是一點也不好惹。

　　老爺子明明已經經歷過，怎麼不長記性呢？

　　萬一真的氣出個好歹來，得不償失。

　　何必呢？

　　當然，小吳也隻敢在心裡吐槽，該做還是要做。

　　小吳的工作進展得很順利，因為不管是周朗，還是葉舟，在家屬院都挺出名的。

　　周朗是因為年輕有為。

　　葉舟是因為總是給人意想不到的驚喜和驚嚇。

　　一開始，很多人都以為，周朗原來也是一個俗人，找媳婦按照臉蛋找的俗人。

　　後來才知道，人家周營長握著的是一對王炸。

　　媳婦不僅臉蛋長得好，腦袋也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聰明。

　　小吳帶著信息回去跟周老爺子彙報。

　　周老爺子得知，葉舟的工作單位竟然是柳城大學，還是被狠狠的驚訝了一番。

　　目瞪口呆之後，周老爺子喃喃地說：「真沒想到，周朗那麼會鑽營，都能給他媳婦安排一個好單位了。」

　　小吳猶豫了一下，才說：「據說葉老師的工作和周營長沒關係，是柳城大學那邊直接要人的。」

　　周老爺子嗤笑：「你呀，太年輕，別人說什麼你就信什麼。有些人，很擅長給自己臉上貼金，一兩分的事情，能被說成十分。」

　　小吳選擇了閉嘴。

　　第二天，葉舟雖然沒課，但還是去了學校，編教材的事情，因為被催得太緊。

　　結果手裡的活剛開始進入狀態，就有人來敲門，「葉老師，請你去一趟黃副校長辦公室。」

　　葉舟剛想問是什麼事情的時候，夏主任已經走過來，「校長為什麼要讓葉老師過去？有什麼事兒？」

　　來人是黃副校長的助理，「葉老師家裡的長輩來了。」

　　其實學校裡的幾個領導對葉舟的家庭情況都有一定的了解，因為大家都很好奇，葉舟為什麼要放棄F大的保研資格。

　　難道是因為愛情？

　　葉舟一點也不想被人扣上「戀愛腦」的帽子，同時也為了防止以後萬一哪一天，葉衛國那一家子找上門來，所以她早就把自己家裡的情況抖乾淨。

　　前些天，為了獲悉一些單位負責人的聯繫方式，她又把周朗家裡的情況跟學校裡的一些人說了。

　　夏主任身為葉舟的直屬領導，對她的事情也算是最了解的人。

　　不管是從領導，還是從長輩的心態，夏主任心裡非常心疼這對小夫妻。

　　沒媽的孩子，像根草。

　　此時此刻，夏主任雖然身為男性，但也湧出了無限的母愛。

　　他一副護犢子的樣子，「什麼長輩？」

　　「應該是葉老師愛人的爺爺。」

　　葉舟已經從位置上走出來說：「他居然跑到學校來了。」

　　夏主任看向葉舟：「他之前已經去找過你了？」

　　葉舟大緻地把情況說了一下。

　　最後說：「對，他老人家好像沒有搞清楚狀況，就火急火燎地從京城趕來了。哦，他還以為周朗娶的媳婦，是我繼姐呢。」

　　夏主任到底是經歷過那個年代的人，他冷哼說：「他火急火燎趕來，還不是擔心自己晚節不保！小葉老師，你該幹嘛就幹嘛，我去幫你把他打發走。」

　　葉舟說：「謝謝主任，不過我還是得出面的，畢竟我肩負著使命。」

　　夏主任有些不解地看著葉舟。

　　葉舟嘆息：「我婆婆留給周朗的東西，都被他們據為己有了，我能便宜他們？」

　　夏主任說：「那確實不能。」

　　此刻，在黃副校長辦公室裡的周老爺子心裡有些不太滿意。

　　怎麼讓一個副校長來接待他？

　　他當年在單位好歹也是正職退休的。

　　「你們的校長呢？」周老爺子坐在沙發上，派頭很足。

　　黃副校長微微一笑：「現在學校很缺人才，也缺資金，還有方方面面的事情。校長平時大多數時候都在外面出差，無關緊要的事情，都是我這邊來處理。」

　　無關緊要的事情？

　　他是在暗諷他嗎？

　　周老爺子深深地看了一眼黃副校長。

　　他最討厭跟文化人打交道了，這些人罵人不帶髒字的功力，他招架不住。

　　當初，他的親家……

　　周老爺子收回思緒，對黃副校長說：「既然校長不在，那麼黃副校長，你應該是學校裡最大的領導。身為葉舟的長輩，我也希望你這個領導能夠好好教育她。」

　　黃副校長說：「哦？周老同志，您認為葉老師哪方面需要我教育啊？」

　　周老爺子覺得，葉舟之所以能夠混進柳城大學，周朗應該不僅打了他外祖父的招牌，還亮出周家的家世。

　　他隻需要在葉舟的領導們面前，表現出他對這個孫媳婦很不滿意，柳城大學的領導就應該知道怎麼做。

　　周老爺子翹起二郎腿，背靠沙發，「我這孫子結婚，都沒跟家裡說一聲。娶了一個門不當戶不對的，現在鬧得家宅不寧。我一把年紀了，還得來回奔波，調理這事兒。」

　　話音剛落，就有人推門進來。

　　「確實！結婚確實應該門當戶對。當年，鼎鼎大名的貨運公司的千金，下嫁給門不當戶不對的人家。結果令人唏噓。」

　　說這話的是夏主任。

　　跟在後面進來的葉舟，明顯看到坐在沙發上的周老爺子聽到這話之後，不僅臉色驟變，翹起的二郎腿都不由自主地放下來，身體也遠離沙發背，整個人都坐直了。

　　夏主任說的貨運公司的千金，難道是她婆婆？

　　她之前倒是沒怎麼了解過婆婆家的情況，她隻聽周朗說過，他母親之前是從事衛星控制系統方面研究的，外祖父外祖母也是早期的留學生。

　　她還以為，婆婆一家是書香門第。

　　沒想到是書香門第和大資本的結合。

　　夏主任怎麼知道的？

　　周老爺子臉上火辣辣的疼。

　　柳城這個偏僻的小地方，怎麼會有人知道他們家的事情？

　　「喲，這位就是周朗同志的爺爺吧？你好，我是周朗的愛人葉舟的系主任，我姓夏。老同志你千裡迢迢地從京城過來，是為了家產分配的情況來的？」

　　周老爺子臉色僵硬，「我……」

　　葉舟上前：「夏主任，您的用詞不對。」

　　夏主任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瞧我，用詞確實不準確。不應該叫家產分配，應該叫歸還家產。

　　從經濟學的角度來說，這裡邊還涉及到利息。

　　周老同志看起來剛正不阿的，過去這些年，肯定也沒想著要霸佔兒媳婦的家產。

　　你肯定是暫時代為保管，等到合適的時機，再交還給兒媳婦唯一的繼承人。」

　　站在門口不遠處的小吳，低著頭，一步一步地挪到門外面，他不能聽，更加不敢聽。

　　黃副校長，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原來周老同志這一趟是為了這事呀？哎喲，這可怎麼辦呀，京城那邊，好多人都誤會了周老同志你啦！」

　　周老爺子臉色蒼白，「什麼？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黃副校長說：「你先別激動，我也隻是聽說，不一定保真。

　　就是……三十多年前，宋老先生之前不是把貨運公司某一個辦事處的辦公樓，捐給某部門當辦公樓嗎，我正好有個熟人在那個部門工作。

　　他說，現在宋家的問題都已經得到妥善解決，上面的人都在徹查，當年誣陷宋家人的人。

　　查著查著，結果發現，宋老先生的親家特別不道德，霸佔兒媳婦的家產，還用兒媳婦的家產來補貼兒女。

　　對了，還說，周家女兒高嫁，靠的是嫂子的四合院當陪嫁。」

　　「什麼？」

　　「什麼！！！」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

　　前面一個聲音滿是驚慌。

　　後面一個聲音是驚訝加憤怒。

　　前面是周老爺子。

　　後面是葉舟。

　　葉舟是真的生氣了，她婆婆的四合院，不用說肯定是她的陪嫁。

　　陪嫁居然變成了周老爺子女兒的嫁妝？

　　臉呢？

　　夏主任明顯感覺到葉舟非常生氣，他連忙拉住她，用隻能她聽到的聲音說：「別急，你又不是沒娘家人！一邊安靜地待著，乖。」

　　葉舟：……

　　周老爺子臉色已經從剛才的蒼白，變成了漲紅漲紅。

　　他心裡那叫一個後悔呀。

　　為什麼想不開跑來找葉舟的領導。

　　這跟自取其辱有什麼區別？

　　周老爺子表情僵硬地解釋：「誤會，都是誤會。

　　那四合院，隻不過是暫時借給周朗他姑姑。

　　你們也知道，過去那十年，有些房子不是隨便什麼人都可以住，很容易受到衝擊。

　　但是房子空在那裡，就有可能被別人霸佔。

　　所以才周朗姑姑他們一家暫時住進去，等到合適的時機，就把房子還回來。」

　　一邊說，他還一邊把口袋裡的存款單拿出來，對葉舟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對她招手，「葉舟，你來，這是給你和周朗結婚的禮金。」

　　葉舟看向旁邊的夏主任。

　　夏主任則問黃副校長：「咱們家孩子要不要收禮金呀？」

　　黃副校長說：「接呀！怎麼能不接呢？這是長輩的一番心意！

　　周朗母親讓周老同志幫忙保管的財務，不就是等著周朗成家立業的時候交給他們夫妻兩人嗎？

　　葉舟，你回去跟周朗做做思想工作。讓他體諒一下，周老同志千裡迢迢來，身上又不可能把全部的家產都帶著，暫時就帶了這一點，讓他不要介意啊。」

　　葉舟乖乖地點頭：「我會的。」

　　周老爺子身體晃了晃，兩千塊還不行？

　　四合院也得還回去？

　　黃副校長作為中介，把存款單從周老爺子手裡拿過來，遞給葉舟後，說：「你趕緊回去上班！不要總是找借口，說什麼家裡長輩來了要請假。我看人家周老同志挺好溝通的，怎麼可能會讓你請假來處理家裡的事情。」

　　葉舟「哦」了一聲，轉身離開黃副校長的辦公室。

　　出來的時候就看到在門口惴惴不安的小吳。

　　小吳和葉舟的目光對上的時候，欲言又止。

　　他不說，葉舟就當沒看見。

　　葉舟從他身邊走過去之後，小吳上前，「葉老師，等一下。」

　　葉舟回頭。

　　「葉老師，我……我這次的任務是，要讓老爺子安全地來回。負責照應他的身體……」

　　葉舟非常善解人意地說：「老爺子現在還行，還能扛得住。我個人建議，你還是馬上帶著他返回京城。再多待兩天，我怕他會急火攻心。」

　　趕緊走，回去商量怎麼把四合院騰出來吧。

　　反正周老爺子身上估計也就帶了這張存款單，年豬暫時就殺到這裡了。

　　當天晚上，周老爺子就坐著火車離開了。

　　上車恍惚了好一會兒，周老爺子才意識到，這一趟來柳城，甚至都沒有見周朗一面。

　　他腦子裡突然冒出一個問題——周朗娶了一個那麼厲害的媳婦，是不是也意味著，他早就不是當年那個不能反抗的少年郎？

　　拿到存款單的葉舟，心情還不錯，她打算中午請黃副校長和夏主任去食堂吃小炒。

　　黃副校長鄙視地說：「你可真是不見兔子不撒鷹！以前怎麼沒請我吃飯呀？」

　　夏主任不樂意了，「老黃，你說什麼呢？我們家葉舟哪敢隨便請你吃飯，一不小心就被別人說，巴結學校領導。」

　　黃副校長說：「那她請你吃飯就不會被人說了嗎？」

　　夏主任嘆氣：「我也沒被請吃過飯呀，這不是跟你一樣，也是第一次嗎？

　　你看看你，真不會當家長。

　　孩子請吃飯，高高興興地來，開開心心地吃，不就好啦？

　　為什麼非得要心裡高興，嘴上卻說不出一句好話來。

　　你這個樣子，孩子以後都不想回家了，知道嗎？」

　　葉舟用崇拜的目光看著夏主任。

　　老夏這番話，放到幾十年後的家長身上都管用。

　　很多家長，大過年的，拿著孩子們給買的禮物，或者被孩子們請到飯店去吃年夜飯，心裡明明很開心，嘴上卻總是說不出一句好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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