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9章 娃娃親對象
馬車停下,國子監到了。
魏昭神色涼涼,看都沒看他一眼,掀開布簾彎腰出去。
至于那玉瓶,被他随手扔了。
青灰色的高牆内,古柏森森。晨霧未散時,便有青衫學子陸續而來。
魏昭衣袂拂過石階,步履輕而穩。
不遠處是蒸着糯米糕的老鋪。
魏昭垂下眼,可竹籠掀開時白霧漫卷,甜香悄悄攀過鼻尖。
他未做停留,一路朝前去。
不少學子向魏昭拱手作揖,魏昭皆一一回禮。
“魏昭。”
賀诩然在國子監門口堵住他。
魏昭緩緩擡眸,世家子的矜貴和端方得體,在他身上展露無疑。他嗓音平緩:“賀世子有何指教?”
賀诩然懷裡抱着書,蹙了蹙眉:“國子監将開學考核安排在今日,你準備的如何了?”
他打心底看重這個對手,話語間也并無惡意。
“這次年關,我在家苦讀,要是壓過你了,你萬不要氣餒。”
他一闆一眼:“你好好考,這次,我不會讓你的。”
魏昭:……
“噗嗤。”
蕭懷言樂了。
他眼兒隻往賀诩然身上打量,擡了擡下巴,笑他:“你個萬年老二,管他準備的如何?總歸每次壓你一頭。”
“還什麼不讓他?你個書呆子倒是考過他一回啊。”
賀诩然擰眉,他和蕭懷言向來不對付。
“我的事,和你無關。”
賀诩然看不起蕭懷言這個纨绔。
每日不好好讀書荒廢學業,隻會玩樂鬥蛐蛐也就算了,甚至三番四次得罪夫子。
沒有半點當學子的樣子。
他不願和蕭懷言浪費時間,隻看着魏昭,似在等他回應。
魏昭幽幽:“拭目以待。”
賀诩然擡步入了門檻,徑直往前去。
入了學堂後,他在案桌前坐下,閉目養神。
很困。
除了在國子監外。母親對他的要求高,每日給他安排的課業隻多不少。
案頭昨夜未幹的墨迹已凝成冰渣,今朝新裁的宣紙又摞了三寸高。他回府後得默《通鑒》,午後習論策論,入夜前需交三十韻試貼詩。
除此之外,他還得抽空跟着小叔習武。這是他自個兒要求的,魏家子武藝不能差。
這也導緻時間愈發緊湊。
魏昭已記不清上次睡到自然醒是什麼時候了。
還記得剛開始那會兒,他累的握筆的腕子都抖的厲害,卻不敢讓半滴墨污了功課。
“欸,那新生怎麼沒來?”
蕭懷言一進去,就四處打聽:“不是說賢國公會送人過來?”
有同窗回話。
“來了,這會兒在夫子那邊。”
“聽說比我們大五六歲,可看着卻又瘦又矮的,像是遭過很大的難,還沒蕭世子你高呢。”
蕭懷言挑眉。
那他要過去看看。
————
“這便是那孩子?”
在國子監授課的陽都侯上下打量起應扶硯,不同于往日的嚴厲,這會兒語氣難免激動。
應扶硯很瘦。
許是過了不少苦日子,和記憶裡的燕王世子已有了不少變化。
但到底眉眼間有幾分相似。
故出門前為了謹慎,賢國公特地讓人給他稍稍描濃眉峰,勾深唇線,又在颌下掃了許陰影,一番易容下,人也陌生起來。
賢國公讓應扶硯走上前,給陽都侯看。
雖說在國子監,可難保隔牆有耳,說話都得注意着。
賢國公滴水不漏道:“這便是我老家表叔公家的孩子。”
“他爹娘前陣子出了意外,表叔公便帶着孫子來投奔我了。”
這是安排的新身份,别人去查也是查不到錯的。
“你也見了,他身子不太好。”
“讀書這幾年一直耽誤了,不過我考過他學問,早些年學的都還沒落下,是極聰慧的。”
這話,陽都侯聽明白了。
早些年,不就是在上京學的嗎。
他有些不信。
可細細考了幾個學問,應扶硯都答的極好。
陽都侯歡喜之餘略一思忖,直接拍闆。
他看向賢國公:“憑你我的交情,這孩子我收了。”
賢國公:……
你和燕王的交情吧。
陽都侯:“他這些年也落下不少功課,進度的趕不上我教的那些學子,不如我私下再給他補補課。”
賢國公正要點頭,就察覺門外有人在偷聽。
他剛生戒備,就見陽都侯大步走過去。
陽都侯一把擰住蕭懷言的耳朵。
“不在堂間溫故知新,你跑這裡做甚?也不怕等會兒考核又吊尾,你父親又得發怒!”
“嘶!”
“疼疼疼。”
蕭懷言:“父親不過就是揍我,學生這些年早就被揍習慣了!”
陽都侯:……
“可我不習慣。”
他堵着一口氣:“你父親除了揍你,還要給我施加壓力!”
蕭懷言:……
夫子就……挺無辜的。
父親明知道他裝的,卻還要做樣子,急着追到夫子家中。
——“陽都侯啊,不是我為難你,實在是我心裡難受啊。”
——“歸之是你教的,懷言也是你教的,他們之間的差距怎麼就那麼大呢!”
陽都侯也很無奈。
魏昭是他教的不錯,可你不看看魏昭爹是誰啊!
有那麼個父親,魏昭他都不用怎麼教。
陽都侯想到這裡就頭疼:“我上了年紀,也教不了你們幾年,回頭要是來了新夫子頂替,且看他如何治你!”
這時候的蕭懷言不怕。
他并不知道以後被顧傅居支配的恐懼。
他隻是挑釁看着應扶硯。
“你讀書很好?”
應扶硯回視過去,隻低聲道:“一般。”
蕭懷言嗤笑。
“謙虛什麼?賢國公和夫子都那麼說了,可見你多多少少有些本事。”
不過,總比賀诩然那個不謙虛的好!
蕭懷言:“好好讀書,我對你寄予厚望啊!”
應扶硯:……
陽都侯:??
難得見他說人話。
蕭懷言直接放話:“我看賀诩然這個萬年來二很不爽了。”
“你要是能取代他,讓他成三兒,往後我就罩着你。”
嗯……
這件事的受害者,還是賀诩然。
不論年紀,隻有賀诩然達成傷害。
應扶硯嘴角含笑,不動聲色打量蕭懷言一眼。
就不知怎麼了。
他身上給蕭懷言的感覺很怪。
雖是賢國公的親戚,可到底初來乍到,又是小地方來的,怎麼沒有半點誠惶誠恐啊。
賢國公起身:“蕭家小子,不要吓唬他。”
蕭懷言:“他像是吓到了嗎?”
應扶硯:“吓到了。”
蕭懷言:???
準備考核時,陽都侯領着應扶硯入了學堂。
他看了一圈,把應扶硯安排在魏昭前頭。
應扶硯去位置坐下,轉身看魏昭。
他還抱過魏昭呢。
一眨眼,都比他高了。
魏昭掀開眼皮,看回去。
他知道這人的真實身份。
應扶硯張嘴,用兩人能聽到的聲音道:“你若是女兒身,本有個娃娃親對象的。”
當初順國公府和燕王府交好。
魏昭聽懂他的言外之意,眼皮跳了跳。
你,是吧。
他面無表情。
蕭懷言離兩人很遠,看到他們竊竊私語,心裡就很難受。
他顧不得夫子在發卷子,直接一個快步跑過去。
剛要命令應扶硯不要太自來熟。
魏昭的好兄弟,隻有他!!!
魏昭擡眸:“藥呢?”
蕭懷言:……
是的,魏昭扔了後,他又撿起來了。
蕭懷言愣住:“你……都要做卷子了,怎麼要嗑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