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2章 爹爹,知栀遇到了一點小麻煩
五年後。
外頭的雪初下時疏疏落落,如篩細鹽,繼而漫天狂舞,簌簌急墜。
屋内燒着地龍溫暖如春。
榻上生的粉團般的奶娃娃撅着腚拱成小山包,努力翻身,口水打濕了繡着長命百歲的圍嘴。
虞聽晚在邊上看着。
眼瞅着他翻過去了,又不做人伸手把他翻過來。
奶娃娃愣了愣,看了看阿娘,竟沒哭鬧,而是咧嘴咯咯的笑。
檀绛從外頭進來。
“夫人,馬車備好了。”
虞聽晚聞言沒再使壞。把奶娃娃裹上厚厚的棉衣,又讓檀绛取來虎頭帽,虎頭鞋。
把他裹得嚴嚴實實。
檀绛:“咱們小公子可真乖,極少哭鬧。”
“這是什麼好事嗎?”
虞聽晚:“當初乖乖她就不乖嗎?”
想到府上魏知栀這個小霸王,檀绛沉默了。
隔三差五惹禍,比甯允翎還能耐。
偏偏甯允翎惹禍後,是死豬不怕開水燙。
老子錯了怎麼了?罰我啊!
可魏知栀不是。
她從不說錯。
因為她都有她的歪理。
知道站不住腳。故她從來不需要别人認可。
真的,沒人懂她!隻有伏猛!!!
惹禍後,她隻要這回哒哒哒走近魏昭,很乖的把腦袋靠過去,蹭啊蹭。
“爹爹,我出門這點時間,有一半都在想你。”
是的,虞聽晚哄人的花言巧語,她也不差。
而魏昭就吃這套。
“爹爹累了吧,你是家裡的頂梁柱呢,我給你捶捶腿。”
嗯。她循序漸進。
然後表示。
“爹爹,知栀遇到了一點小麻煩。”
下回,她能找顧傅居,奶聲奶氣。
“外祖父!不要拒絕我好嘛。”
下下回,能找到賀诩然。
“舅公,我又來煩你了!”
下下下回,她能捧着小臉,很惆怅的發問。
“這次,搖人搖誰呢?”
為什麼不逮着一個一直薅?
魏知栀的小腦袋瓜認為,要給這些長輩新鮮感。
檀绛想到這些,看看虞聽晚。
想說,姑娘和您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可不敢。
之前夫人就和将軍嚴肅讨論,魏知栀像誰。
将軍都很認命的說像他了。
認命是認命,但格外寵。
姑娘那會兒學翻身,翻了很久沒翻動,還不等生自個兒的悶氣,将軍看不過眼,伸手幫她翻。
——“别急。用腿蹬腰使勁,不就過來了?”
可先前小公子翻的時候。
魏昭就在邊上看,半點沒有動手的意思。
他淡聲說。
——“這世上有誰天生就會翻身?”
——“自己想法子,這點小事如何還能借助外力?”
就真的,教導方式不同。
可等小公子成功翻好了,魏昭嘴角微不可查的翹了翹,把奶娃子抱在懷裡,輕輕拍他的腦袋。
——“這不挺能耐的嗎?”
虞聽晚一早就沒看到魏知栀:“她人呢?”
她猜。
“又去給婆母叔母添亂了?”
檀绛:“姑娘去忠勇侯府了。許是下了雪,找蕭家小世子堆雪人吧。”
行吧。
虞聽晚看了眼天色,抱着奶娃娃外去。
“那不管她了,走吧。”
馬車去的方向,是上京的一處小巷。
虞聽晚剛下馬車,就聞到了濃郁的鹵香味,饞的勾人。
在門口等了許久的慧娘迎了上來,接過咿咿呀呀的奶娃娃。
慧娘對虞聽晚道。
“快進屋,烤烤火。”
“上京嚴冬遠比不得澤縣。我剛過來時還覺得稀罕,覺得連風都是軟的,哪像老家那邊,風一刮便如刀子剜肉。可住的久了,骨子裡的寒氣反倒摻了出來,竟也覺得冷。”
虞聽晚點頭:“是如此。”
她想,她怕是也做不到和以前那樣,手開裂後還能跑去山上撿柴。
“爹呢?”
她環視一圈,沒有看到衛守忠。
慧娘:“我想着給知栀做些肉幹,讓他出去買肉了。知栀怎麼沒來?”
虞聽晚:“出去野了。”
哪有這麼說女兒的?
慧娘嗔她,想起一事。
“我前兒上街,甯國侯夫人正巧坐着馬車經過,許是外頭跟随的奴仆眼尖,認出了我後告知。甯國侯夫人下馬車,給我塞了一份喜帖。”
她說這些時,不如剛來上京的局促。
誰敢想當年山腳她因私心救下渾身是血的男人,想要當兒子養。轉頭又給他娶了個标緻的媳婦。
她莫名其妙就成了上京好幾個顯赫府邸的恩人?
這些年一直被當做親戚走動。
誰不說她命好?
虞聽晚溫聲,尋思着到時候派人過來接:“便是沒碰上娘,舅母隻怕都會派人過來送喜帖。您隻管收下,回頭過去吃杯酒。”
兒子終于得到盧家兩個小舅子的認可,要抱得美人歸了,就甯國侯夫人那架勢,恨不得放上三天三夜的鞭炮。甚至怕賓客不多,不夠熱鬧。
慧娘點頭,低頭看懷裡的奶娃娃,笑:“我們衡哥兒瞧着,愈發結實了。”
虞聽晚哒哒哒往前,身子直往竈屋鑽。
奶娃娃看見娘親入了竈屋,安安靜靜,隻睜着着彎彎鹿眼等她出來。
可見慧娘卻把他往另外的房屋帶,就急了。
可他不會說話,直啊啊的叫。
隔壁孫老夫子聽着動靜,讓劉燕扶着她過來。
見狀,沒好氣罵。
“你個逆徒,怎地就記着吃?”
虞聽晚抱着大碗出來:“夫子怎麼愈發暴躁了。”
這天氣,吃着滾燙的鹵味,最合适。
虞聽晚蹙眉:“都一把年紀了,好歹收收脾氣。”
老夫子:……
虞聽晚很真誠,好聲好氣哄他:“要不要給您也盛一碗?我又不吃獨食。”
劉燕沒忍住:“哈哈哈哈哈。”
真的。
都生了兩個孩子了,虞聽晚還是老樣子。
劉燕上前握了握衡哥兒的軟乎乎的手。
“看着是急着要學說話了。”
虞聽晚:“他爹也挺急的。”
“怎麼說?”
虞聽晚:“知栀學說話時,頭個喊的不是爹娘。”
“那是什麼?”
虞聽晚感覺碗裡的鹵味都不香了,用筷子戳了戳,很惆怅,一字一字念出那個并不陌生的名字。
“彩——英。”
天知道,魏昭聽到那字正腔圓的兩個字後,臉都黑了。
如何還能讓青鴉這個深情碎嘴子再接觸衡哥兒?
本來乖乖想取名,字裡有鹿的。
這樣就可以些喝一喝鹿血酒,給得靈感。
可鹿子取名好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