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20章無須再提
初雪來得那一日,寒風蕭瑟,窗外的綠葉,在數不清的細碎雪花的遮掩下,隐去了真容。
冬日,如期而至,雪花細細簌簌的,在空氣中盤旋飛舞,飄落。
這一日,落雪的清晨,院子被白雪鋪滿,遍地鋪滿白霜,主屋裡生起了熊熊的炭火,暖烘烘的。
院裡的幾顆樹梢,樹葉已然掉落得差不多,細碎的白雪覆蓋在上方,霜雪之下,蕭瑟、挺立。
這雪一下,就下了小半月,直至皚皚白雪鋪滿整個山林,才消停了下來。
一到冬日,人也變得懶散起來,一個個若非不不得已,都不願再往屋外走。
大家夥圍坐在屋裡,清閑起來,難免就喜歡找樂子。
前些年頭,縮在屋裡過冬的時候,院子上下十六人,為了打發時間,甯夏将一些新奇的娛樂方式,教于幾人……
飛行棋,五子棋,鬥地主……棋牌類的小遊戲,都是在冬日避雪的時候,拿出來玩,玩來玩去,也不嫌膩。
這小半月裡頭,又摸出了這些小遊戲,玩得不亦樂乎。
甯夏到了冬日,整個人懶散了不少,縮在火爐子旁,抱着毛毯,看着她們玩,自己着手弄些刺繡的手工活。
隻是,不知為何,今年格外懶散了些,縮在屋裡,都不愛往屋外挪。
淩淵倒是會往院子外走,時不時到後院轉悠,逮到些落網的野物,還能沾葷加餐。
每年這棋牌遊戲的收益者,都是淩博這個小狐狸。
平日裡也不會玩這些,等冬日上手玩的時候,難免會加一些賭注,輸的一方,輸的無非就是銀錢,或者是其他懲罰。
淩博懶洋洋地靠在躺椅上,躺椅的不遠處就是火爐子擺放的位置,溫和的暖氣充斥着屋子,倒是十分舒适。
淩博抛了抛手裡的一袋銀錢,眉眼帶笑,看着對邊坐着的一夥人,出聲問道,
“可還要繼續?
”
他倒是無所謂,隻是這銀錢袋子要裝滿了……
坐在對面的淩天,摸了摸自己空蕩蕩的口袋,又擡眼看向淩博手裡發出細碎聲響的銀錢,撇了撇嘴,“我沒銀子了,不玩了。
”
說着,手裡的小張紙牌,一塊被丢回了桌面上。
“我也沒有了,我也不不玩了。
”一旁的淩安也跟着開口,放下紙牌,直接站起身,往屋裡走。
沒意思,年年都是二哥赢,他的小銀子都裝二哥的口袋了,下次不跟二哥玩了!
淩博視線緩緩落在一側的兩人身上,“白蔹,追風,你們要不要來玩兩把?
”
淩天左側的追風,捂着自己囊鼓鼓的口袋,面無表情地搖了搖頭。
不!
白蔹臉上露出一抹笑容,很是堅決地搖頭。
開玩笑,這銀子出了,就要不回來了。
他一年到頭,好不容易攢的小銀子,要留着以後娶媳婦的!
淩博視線又往一邊挪了挪,落在站在一塊的甯大幾人身上,揚眉,“你們呢?
”
幾人相互對視一眼,随即十分整齊地搖頭。
“啧……”
淩博似乎覺得沒意思,揚了揚手,将紙牌扔回桌面,懶洋洋地躺了回去,捏着折扇的手一揚,十分悠閑地來回扇了扇。
主屋的堂屋十分寬敞,蹲在角落,雙手抛木的淩雲,累了,站直身,擦了擦額頭冒出來的細汗,看着堂屋裡擺放的兩個火爐。
明亮的眼睛晃了晃,左右看了看,視線最後落在門檻上,似乎在思索,要不要到外邊走一圈。
他倒是不畏寒……
隻是,這念頭剛冒出來,堂屋的門突然被推開,遮擋的門簾,也一同被掀開。
白芷從屋外走進來,拍了拍身上的落雪,看向屋内,淺聲道,“院子外,來了幾輛馬車,說是來找淩淵大人的。
”
…
偌大的院落外,細碎的雪花,紛紛揚揚,灑落在天地間……
三兩低奢的馬車,停在院子外的一處空地上。
站在山原上,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十分的空寂。
坐在馬車内,明顯老态的男人,身上穿着暖和舒适的上好衣物,懷裡還抱着暖和的湯婆子,擡手掀開簾子,看到的,便是這寂寥的景象。
“這小子……願意待在這麼個偏遠山野,也不願回去……”
相國公淩擎眉眼帶着些許怒意,眼底盡是這山間破敗的景象,心裡不由得咯噔幾下,湧上一股深深的無力感。
這臭小子……
非要逼得他,過來請他回去,才肯罷休嗎……
“天寒地凍,舟車勞頓,相爺先到屋裡歇歇腳吧。
”
追風與阿溪一前一後出來,将馬車上的老爺子請下車。
屋内,火爐子燒得旺,暖氣充足,十分安逸。
甯夏與淩淵已經從屋裡出來,将老爺子請到位上坐下,其他人都退到了側屋。
淩擎皺着眉頭,歲月在他臉上留下不少的痕迹,一雙蒼老的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淩淵幾眼,瞪得十分圓,裡面含着明顯的怒意。
但,視線落在身側的甯夏身上時,又停頓一瞬,收斂了些臉上的怒色,面色溫和了些,“這是甯丫頭吧,唉……”
他緩聲詢問,不知想到什麼,又沉沉地歎了一口氣,心底充滿了内疚。
“當年的事……”老爺子眸光閃爍,似乎在回憶什麼。
甯夏知曉他要說什麼,那都是些過去的事了,那都是關于原主的過去,她也不在意,随即說道,
“都過去了,無須再提。
”
空氣靜默一瞬,偌大的堂屋裡,隻有淩淵甯夏與老爺子淩擎三人,其他人知曉有事要談,都退了出去。
幾個少年也上了樓。
淩擎看着甯夏的一瞬,視線有些動容,随即沉沉地又歎一口氣。
到底是他錯,照顧不周,害得甯丫頭帶着五個娃娃,被迫離開,過着颠沛流離的生活……
前幾年,那般惡劣的環境,可想,孤兒寡母過得如何艱苦了……
甯夏看着淩擎臉上露出的愧疚之色,斂眸,抿唇,不知該說些什麼好。
這事也不怪老爺子,那時淩淵戰死沙場,老爺子喪妻喪子,加上身體被毒害,底子也不好。
當時整個相國府被二房捏在手裡,對于這能威脅到他們權利的,二夫人自然不會放過……
當初,到底該慶幸些,若是二夫人趕盡殺絕,将他們驅逐出府邸了後,又派人追殺……
後面的事,甯夏沒有再想。
如今相國公好好地站在跟前,淩淵又脫了身,想必相國府的事也處理得當,那便沒什麼好說的了。
淩擎也看出了甯夏的意思,也不再多言,轉頭看向淩淵,眼睛裡的怒火又蹭蹭地往上冒,
“淩淵!
老子不管其他!
過了這個年!
你必須跟我回京!
”
這離開府邸,一走五六年的!
胡鬧!
他為了逮人,趕了一個多月的車,千裡迢迢來到這,就是要将人帶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