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二華休了馬氏的事情還沒過去,錢氏又要跟趙三富和離,這兩件事情堆在一起,讓老趙家的氣氛越發的沉悶。
家裡的活兒也落到了孫氏跟趙五妞的身上,沒兩天,趙五妞就受不了了,囔着孫氏,讓她去把錢氏找回來。
她在家裡吃苦受累的,錢氏憑什麼在田小麥家吃香喝辣的?
一想到這裡,她就滿心的不平衡。
孫氏也是累,她伸手到背後捶了捶酸疼的腰,艱難的站了起來,沒好氣的道:“叫你平時不幹活兒,現在幹一點活兒就要生要死的,等你嫁人了怎麼辦?
誰幫得了你?
”以前家裡的人完完整整的,有三個兒媳婦在,根本就用不到她跟女兒幹活兒,現在……
即便她心裡發苦,也得忍着。
趙五妞把手裡的衣服丢了下來,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氣呼呼的說:“這能是我的錯嗎?
要是錢氏在家,咱娘倆能這麼累嗎?
”也不知道錢氏在發什麼神經,無端端的鬧離家出走,“娘,你快去把錢氏叫回來,她要是不回來,就讓三哥休了她,看她還敢不敢嚣張?
”
不清楚事情真相的趙五妞,以為錢氏是跟趙三富鬧别扭才離家出走的,她的話也就不經過腦子,大咧咧的說着。
話一說完,就被孫氏罵得狗頭淋血,錢氏一定要跟老三和離,說這樣的話,不就正合她的意麼?
趙五妞不明就裡,她一臉疑惑的問孫氏,她說錯什麼了?
也不知道她娘吃錯了什麼藥,逮着她罵。
“去去去,趕緊把衣服洗完晾好,别在這裡唧唧歪歪的。
”孫氏心煩的揮了揮手,轉身又走進了廚房,撈出放在鍋裡炖好的兩個雞蛋,也顧不得燙,就拿進了屋裡,給狗蛋狗剩吃。
狗蛋狗剩也不知道在外面聽了什麼閑言碎語,這兩天也不出門,就在家裡呆着。
她走進堂屋,就看到兄弟兩人趴在桌子上玩着趙二華給他們買回來的小風車。
“狗蛋狗剩,看奶給你們煮了啥?
”她邊說邊把雞蛋拿了出來,快速的放在桌面上,手指搓了搓衣角,笑呵呵的開口,“你們最愛吃的煮雞蛋,一人一個,拿着慢慢吃。
”
狗蛋狗剩沒像往常那般,歡呼的拿過雞蛋,反而擡頭看着孫氏,問他們的娘去哪兒了?
他們在外面聽到别人說,他們的娘被休了,不回來了。
他們知道被休了是什麼意思,就是他們的爹不要娘了。
孫氏頓了一下,面不改色的說他們的娘回娘家了,過段時間回來。
“真的嗎?
娘不是被爹休了嗎?
”狗蛋咽了咽口水,把一隻雞蛋拿了過來,利索的敲了開來,一口咬了一大半。
孫氏在心裡咒罵了一聲,誰在狗蛋狗剩面前亂說話?
臉上卻不動聲色,淡定的說沒這回事,是他們的姥姥生病了,他們的娘回去伺候了。
這會兒到狗剩問了,“那娘啥時候回來?
我們想她了。
”
“等你們姥姥的病好了才會回來,你們不要聽别人的話,他們是見不得咱們家好,亂說的。
”孫氏想着能拖一時是一時,“狗剩,快,雞蛋要涼了,趕緊吃。
”
狗蛋狗剩還是比較相信孫氏的話的,聽她這麼一說,壓在心裡的石頭沒了,兩人又活潑了起來,嘻嘻哈哈的吃完雞蛋,又跑出去玩了。
搞定了狗蛋狗剩,孫氏心裡松了口氣,扭了扭脖子,還是決定去把錢氏找回來。
沒了錢氏,家裡沒人起床做早飯,她起床做了兩三天,腰就不行了,酸疼的不得了。
她很懷念以前的日子,有三個兒媳婦在,啥也不用她幹,想睡到啥時候就睡到啥時候,想出去玩就出去玩,自由自在的。
“娘,你又去哪兒?
”好不容易洗完衣服的趙五妞,看到孫氏往外走,又連忙開口叫她。
孫氏回了一句,說她去把錢氏找回來。
聞言,趙五妞的臉上露出了笑容來,催着她趕緊去,不要耽誤了時間。
錢氏是打定主意不回來的了,可想而知,孫氏這一趟又白走了,氣得她又罵罵咧咧了起來。
村裡的婦人問孫氏,錢氏跟趙三富出啥事了?
錢氏咋在田小麥的家裡住,也不回家住?
被趙鐵生三番五次的提醒,孫氏的腦子裡記的死死的,絕對不能把事情說出來,免得被人看笑話。
她臉上擠出一點笑容來,擺了擺手,說他們兩口子在鬧别扭。
“鬧啥别扭了?
怎麼還整離家出走這一出?
這氣性未免也太大了點。
”
這話簡直是說到了孫氏的心坎裡,她再也憋不住,噼裡啪啦的說起錢氏的不是來。
要不是被趙鐵生看到了,及時叫住了她,還不知道她會兜出多少的話來?
孫氏縮了縮腦袋,快步走到趙鐵生的身邊,讨好的對他笑了笑,問他怎麼回來的這麼早?
趙鐵生瞥了她一眼,走了一段路,等周圍沒人了,才問她在跟别人胡咧咧啥?
“随便侃侃大山,哪有說啥?
”她心裡也慶幸,幸虧趙鐵生回來的早,及時叫住了她,要不然,她一時性起,不知道會說出什麼話來?
趙鐵生嗯哼了一聲,讓她管住自己的嘴巴,不要到時候亂說話。
孫氏連連點頭說她知道。
經過這麼一遭,孫氏也不敢再去找錢氏麻煩了,錢氏在田小麥家,平平靜靜的住了一段時間。
她平時除了去作坊,就是在家裡,也不往外走,也就聽不到村裡人的議論聲。
而趙三富不同,他還得要下地幹活兒,也就經常能聽到一些閑言碎語,聽得多了,他心裡就越發的不耐煩。
在一次别人當面問他跟錢氏發生了什麼事情後,他就再也忍不住心裡的火氣,怒氣沖沖的去找錢氏。
錢氏在作坊聽到他來了,怕他會在作坊鬧起來,趕緊跑了出來,一看到就開口問他來幹嘛?
趙三富一把抓着她的手,把她拉到一個角落裡,陰沉着臉問她還要鬧多久。
“鬧?
”錢氏用力的甩開他的手,呵的一聲笑了起來,滿臉的嘲諷,“你看我是在鬧嗎?
我已經明明白白的告訴過你,我要跟你和離。
”這一次她決定的事,十頭牛拉她也拉不回來。
趙三富微眯着眼睛盯着她半晌,臉色鐵青的把牙齒咬得咯咯響,吓的錢氏後退了兩步,“怎麼?
你又想動手嗎?
啊?
”光天化日之下,他也敢動手嗎?
不想要他那層虛僞的臉皮了嗎?
用力的深呼吸了幾口氣,趙三富硬生生的把心裡的火氣壓了下去,壓低聲音跟錢氏說,他再也不會打她了,她能不能給他一次機會?
錢氏緩緩的搖了搖頭,“如果你以前說這句話,我可能還會相信你,現在我再也不信了。
”他在她的心裡已經沒有可信度了,“咱們就不能和平分開嗎?
給彼此之間留點臉面不好嗎?
”她心裡是想和平分開的,撕破臉皮對大家都不好。
可他要是不肯的話,那她也沒辦法。
見錢氏這麼固執,趙三富煩躁的揪了揪頭發,低吼着問她到底要怎樣才不和離?
錢氏的心裡始終警惕着,怕他突然發狂,“那你又為啥不想跟我和離?
是覺得我好欺負,好折磨嗎?
我被你折磨了幾年,還不夠嗎?
”說着,她的眼眶紅了起來,為自己感到悲哀,“看在我被你折磨了幾年的份上,可憐可憐我行不行?
”
她就是想離開他,重新生活而已,怎麼就這麼難呢?
“我說了不會再打你了,你為啥就不能再相信我一次呢?
”
錢氏用力的擦了一把臉上的眼淚,“趙三富,從你把我往死裡折磨的那一刻起,我就再也不會相信你了。
”是他一點一點的把她的信任磨光的,“你不想和離也罷,就這麼拖着吧,我無所謂了。
”
她就當這個男人已經死了。
趙三富用力的抿了抿嘴角,一把拉住想要離開的錢氏,在她還沒反應過來前,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陰森森的開口,“你是不是死也想要離開我?
嗯?
”
錢氏沒想到他的膽子會這麼大,在光天化日之下,就敢掐住她的脖子,看來他是真的不想要他那層虛僞的臉皮了。
“咳……是……”錢氏瞪大眼睛瞪着趙三富,雙手扳着他的手,想把他的手扳開。
可他的力氣實在是太大了,她怎麼也扳不開。
趙三富聽到這話,掐着她的脖子的手越發的用力了,眼睛看着她憋着通紅的臉,心裡閃過快意。
他覺得自己可能真的是有病,看到她越痛苦,他的心裡就越痛快。
“你還要跟我和離嗎?
嗯?
”他緩緩的靠近她的耳邊,低聲的問着她,“隻要你不跟我和離,我就放開你,如何?
”
錢氏努力的墊高腳尖,想要緩和一下窒息感,聽到他的話,艱難的吐出一個字,離。
她一定要跟他和離。
“好好好,有骨氣。
”趙三富氣極反笑,陰森的丢下一句話,“那你就去死吧!
”死了也就跟他和離不了了。
就在錢氏臉色青紫,感覺自己真的要死了時,耳邊聽到了一聲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