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辭鏡回來了。

　　比之前說好的時間，又晚了一天。

　　一開始，他們還以為他有事被耽誤，所以才回來晚了。

　　卻沒想到，他居然親自去那個小城市，把梁國棟一家三口接過來。

　　楚辭樹和楚辭顔得到消息的時候，梁國棟已經被安排住進軍區醫院。

　　他們兩個過去，就看到梁國棟插着呼吸機，已經病入膏肓。

　　趙院長親自過來，跟他們見了一面，說了梁國棟的病情。

　　“也就是這兩三天的事。
”

　　兩人沉默。

　　等趙院長走後，把楚辭鏡叫出去，問：“你真的決定，讓景瀾和他女兒結婚？
”

　　女孩子不在身邊，隻有一個兒子在床邊守着。

　　那孩子長得倒是眉清目秀，看上去也就七八歲。

　　年齡太小了。

　　娶了他姐姐，就等于有了一個兒子。

　　他們楚家倒是不怕多養一個人，但問題是，總覺得委屈了他們家景瀾。

　　“老梁的情況，你們也看到了，這個情況讓我怎麼能拒絕他的請求？
”

　　楚辭鏡表情凝重地說。

　　楚辭樹說：“那也不能拿你兒子的終身幸福開玩笑。
”

　　“清然是個好姑娘，一會你們見到就知道了。
”楚辭鏡說。

　　正說着，梁清然端着洗手盆走過來。

　　她認識楚辭鏡，但是不認識楚辭顔和楚辭樹。

　　先跟楚辭鏡打了聲招呼，聲音柔柔地叫了一聲：“伯伯。
”

　　楚辭鏡說：“清然，這是我大哥二哥。
”

　　“兩位伯伯好。
”

　　梁清然又連忙，聲音輕柔地跟兩人打招呼。

　　兩人看向梁清然，都有些意外。

　　他們剛才看到梁國棟，雖然已經被病痛折磨得形容枯槁，可是也能看得出來，以前也是個威武的漢子。

　　長得肯定算不上好看，甚至從五官上還能看出一些醜。

　　兒子倒不是很像他，但也隻是長得眉清目秀而已。

　　畢竟年紀還小，看不出什麼。

　　卻沒想到，他的女兒倒是長得……十分好看！

　　如果是單從相貌上，比那個孟明希好看多了，倒是配得上他們家景瀾。

　　而且，這孩子不光長得好看，氣質也好。

　　是那種溫婉芝蘭的氣質，毫無攻擊性，讓人看了就忍不住産生同情憐憫。

　　“一會，讓景瀾過來吧！
”楚辭顔說。

　　這女孩子除了家世不好，暫時倒也讓人挑不出毛病。

　　可是合不合适，還得是當事人說了算。

　　所以，他覺得還是讓景瀾過來，親自見見這個女孩。

　　“我已經給景瀾打過電話，他在來的路上。
”楚辭鏡說。

　　楚辭顔點頭。

　　既然他已經有了決定，那他們也不好太幹涉。

　　于是，跟楚辭樹使了個眼色，兩人離開。

　　“伯伯，我先進去給爸爸擦擦臉。
”

　　梁清然也很乖巧地跟兩位伯伯告别，等兩人走了後，又聲音溫婉地對楚辭鏡說。

　　楚辭鏡點頭，不過又說：“一會我兒子過來，你們見見面。
”

　　梁清然愣了一下，随後耳根微紅地點了點頭。

　　楚辭鏡等她進去後，在外面等了一會，楚景瀾就來了。

　　穿便裝的楚景瀾，好看得像個明星。

　　而且，他的皮膚是那種曬不黑的。

　　即便是在部隊裡常年訓練，但依舊要比别人白上許多。

　　最近休假，沒有經常曬，就更白皙了。

　　再加上五官優秀，又有常年訓練的男子漢氣概。

　　一路上不少人偷偷看他，以為他是哪個明星？

　　“爸。
”

　　走過來後，看到父親站在門口，馬上開口打了聲招呼。

　　他跟父親打招呼的時候，會下意識地挺直腰背，兩條腿并攏，除了沒有敬禮。
其他都像是在部隊裡，跟領導彙報似的。

　　楚辭鏡也很滿意，兒子的這種行為表現。

　　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說：“進去看看你梁叔叔。
”

　　楚景瀾點頭，跟他一起進去。

　　他們進去後，正在給梁國棟擦手的梁清然擡起頭，朝他們看了一眼。

　　看到楚景瀾，臉紅了一下，又迅速地低下頭繼續給父親擦拭。

　　梁國棟現在的狀态很不好，時不時地會陷入昏迷。

　　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在楚景瀾進來的時候。

　　他像是有感應似的，居然睜開眼睛了？

　　這還是今天，他第一次睜眼。

　　梁清然和梁清風都很激動。

　　梁清然握着他的手，欣喜哽咽地叫了聲：“爸。
”

　　“爸爸，你終于醒了。
”

　　梁清風到底年紀還小，看到爸爸睜開眼睛，激動地趴在他身上哭。

　　梁國棟先是目光眷戀地看了看自己的這雙兒女，又将目光移向門口的方向。

　　看向楚辭鏡和楚景瀾。

　　楚辭鏡走上前，楚景瀾跟在身後。

　　“老梁，這就是我兒子，景瀾。
你見過照片的，現在看到本人，還滿意嗎？
”

　　梁國棟早就沒有力氣了，但還是拼盡全力地點了點頭，艱難地想要擡起手。

　　不過，點頭還能做到，但是擡手這個動作，對他來說太困難了！

　　楚辭鏡明白他的意思，馬上讓楚景瀾上前，握住他的手。

　　楚景瀾雖然不認識梁國棟，但還是服從命令，上前握住他的手。

　　“謝謝你，照顧我女兒。
”

　　梁國棟帶着呼吸機，張着嘴跟楚景瀾說話。

　　雖然沒有發出聲音，隻能看到嘴型。

　　但是他們都知道，他說的是這個意思。

　　楚景瀾抿着嘴唇沒有回應。

　　梁國棟似乎有些着急，眼神也變得急切。

　　楚辭鏡偷偷地踢了兒子一腳，讓他答應。

　　“爸，您放心，我很喜歡他，他一定會照顧好我的。
”

　　一旁的梁清然，突然抱住楚景瀾的手臂，含着眼淚對梁國棟說。

　　梁國棟終于，露出欣慰的眼神。

　　又疲憊地将眼睛閉上。

　　誰都沒想到，這是他最後一次睜開眼睛了。

　　之後，繼續陷入昏迷，直到兩天後停止呼吸。

　　梁清然和梁清風姐弟倆，還不知道父親不會再醒過來了。

　　看到父親再次閉上眼睛，陷入昏迷，梁清然就馬上松開楚景瀾的手臂。

　　他們都以為還會跟之前一樣，有繼續醒過來的機會。

　　雖然現在很難過，但也沒有太傷心。

　　“孩子，别哭了。
”

　　楚辭鏡安慰梁清風。

　　梁清風含着眼淚點頭，小聲地說：“我要乖，乖乖的爸爸就會醒過來。
”

　　“景瀾，你帶清然出去坐坐。
這些天她一直照顧她父親，太累了，讓她休息一下。
”

　　楚辭鏡開口，對楚景瀾說。

　　楚景瀾點頭。

　　“能不能等我一下？
”

　　梁清然抿了抿唇，低聲對楚景瀾問。

　　楚景瀾不明所以，但還是點頭“嗯”了一聲。

　　梁清然趕緊端着水盆，去了衛生間。

　　收拾好後才出來，跟楚景瀾出去。

　　楚景瀾察覺到，她在衛生間裡将頭發重新梳理過了。

　　應該還洗了一下臉，但是沒來得及擦，臉上還有水珠呢。

　　不過她長得白淨，皮膚也好。

　　即便是一直衣不解帶、沒日沒夜地照顧生病的父親。

　　但是因為年輕，雖然有些憔悴，卻也不影響美貌。

　　她是個長得很美麗的女孩子。

　　不過可惜，楚景瀾這個人，最不在乎的就是美貌。

　　如果他喜歡美貌，照鏡子看自己就行了，沒必要貪戀别人。

　　他們兩個都很清楚，楚辭鏡讓他們出來，是想讓他們有機會單獨談一談。

　　不過，楚景瀾也沒有跟女孩子約過會，不知道該帶女孩子去哪裡。

　　“你想去哪裡？
”

　　所以，他決定詢問梁清然。

　　梁清然小聲地說：“就去……那邊坐坐吧！
不能走遠，爸爸說不定會需要我。
”

　　她說的那邊，是醫院的一處小花園。

　　楚景瀾點了點頭。

　　讓她先在椅子上坐着，自己快跑了一陣，去不遠處的小商店裡買了一瓶熱牛奶遞給她。

　　梁清然接過來，握在手裡，低着頭向他道謝：“謝謝你。
”

　　“沒事。
”

　　楚景瀾沒有坐下，站着回答。

　　梁清然手裡攥緊熱奶，冰涼的手總算沒有那麼涼了。

　　她一直低着頭，不敢看楚景瀾。

　　兩個人都很沉默。

　　不過，梁清然也知道，她不能一直這麼沉默。

　　“我爸爸和伯伯的決定，你知道的吧！
”

　　她低聲輕柔地問。

　　楚景瀾點頭，問道：“這件事你也同意嗎？
”

　　“我知道，你不同意。
”

　　梁清然說道。

　　楚景瀾沒想到，她會知道他不同意。

　　不過，還是承認地點頭，說：“是，我不同意。
”

　　“我看過你的照片，伯伯寄給我爸爸的，爸爸給我看過。
”梁清然說。

　　楚景瀾不說話。

　　梁清然等了片刻，看他不出聲，又繼續說：“一開始，我還以為是明星的照片。
知道是你的照片，我就想，你長得這麼好看，又這麼優秀，一定有很多女孩子喜歡你吧！
我知道，你肯定不會同意這門婚事，也不會喜歡我。

　　今天見到你本人，比照片上……還要好，這樣的你，就更不可能同意這門婚事了。
”

　　“你呢，你同意嗎？
我們并不認識，也沒有感情基礎……”

　　楚景瀾問她。

　　不過，還沒等他說完。

　　梁清然堅定地說：“我同意。
”

　　楚景瀾皺眉。

　　梁清然咬了咬唇，苦笑一聲，自嘲地說道：“我知道，你一定想，我是個很不要臉的女人吧！
自己這樣的身份，卻想要攀高枝，簡直就是厚顔無恥、癡心妄想。
”

　　“我沒有這樣想。
”楚景瀾說。

　　梁清然繼續低聲說道：“其實，不管你怎麼想，對我來說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會聽爸爸的話，嫁給你，抱歉，我知道你不同意，但是我還是要嫁給你。
”

　　說着，她眼眸開始泛紅。

　　眼淚大滴大滴地落下來，滴在自己并攏的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