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125章 殺人兇手
方娘子覺得心中煩躁也郁悶,但當着素來如同大姐姐一般的雲娘子的面兒,她不好将實際的情緒發洩出來,隻抿了抿唇,将下唇的血珠子咽入口中。
腥氣味十足,帶着微微的鹹,有些鐵鏽的味道。
「無妨,這幾日總覺得悶,大約是時氣的過,等天兒晴起來大約也就好了。
」方娘子笑道,「到時候隻怕還要搶着你的活計來做呢。
」
「你若是有本事,盡管搶就是,不怕你搶,就怕你不搶呢。
」雲娘子見方娘子臉上重新挂起了笑,心中也略有些放心。
自己手中還有許多的活,雲娘子也不敢耽誤太多,隻去忙碌自己的。
方娘子略打起了些許精神,手中的針刺進了繡布之中。
玲珑坊的杜掌櫃走了過來,沖方娘子擡手,「你過來一下。
」
方娘子放下手中的針,走了過去,「掌櫃的找我何事?
」
「我記得先前你給人繡過一架百福的賀壽屏風,客人對你贊不絕口,為此我還多給了你二錢銀子的賞錢呢。
」
杜掌櫃捋着下巴上的一撮山羊胡子,道,「這不今兒個有人也來定一架屏風,也說是賀壽所用,也想繡成百福的圖樣,我惦記着你上回也是有了經驗,這次這個活還是交給你來吧,這回若是繡的好,我也大方一回,多給你一兩銀子的工錢!
」
「謝謝掌櫃。
」方娘子福了一福。
「不過這人帶了一些絲線過來,說是好容易得來的,是摻了銀線的線,想着到時候一并繡上去,銀光閃閃的看着也好看,你也随我去看一眼,看看東西真不真,能不能用,上手如何,我也好問人家要價錢。
」
杜掌櫃說着話已是擡了腳步,「客人這會子就在花廳,你與我一同去吧。
」
方娘子急忙跟上,與杜掌櫃一并走到了花廳。
但此時的花廳裡卻是空無一人。
「客人呢?
」方娘子訝異。
「興許是去了前面?
你在這裡等上一等,我去找尋一番。
」杜掌櫃張望着往前面走去。
方娘子站在原地等待。
片刻後,有人過來,不過不是領着客人過來的杜掌櫃,而是身着官府的曲志文領着一衆衙差,站在了方娘子的面前。
「民……民女見過大人。
」方娘子急忙跪拜行禮。
「你便是玲珑閣的方娘子?
」曲志文問。
「正是。
」方娘子點頭,「不知大人尋民女,有何貴幹。
」
「前些時日河東府城的八油巷子的水井中發現了一名男屍,經查男屍的身份乃是江年縣秀才魏友山,你可識得?
」
低着頭的方娘子臉上掠過一抹驚慌,片刻後直搖頭,「不,不認得。
」
「好,那本官換個問題來問。
」曲志文道,「本官細細查問過玲珑閣所有的人,聽人提及你在前年院試前兩個月時每日都歡天喜地,每日搶着做繡活賺錢,還偶然提及說要給自己置辦嫁妝,本官想請問方娘子,當時你想嫁的人是誰?
」
方娘子聞言,咬着嘴唇不說話。
「既然不說話,那本官就再問一個。
三個多月前你向玲珑閣告假,說是家中長輩過世,要回去奔喪,但本官查過,你自十二歲起時,父母雙亡,跟二叔一家水火不容,來河東府尋活計做也是不願再跟二叔一家有任何往來,外祖家更是再無聯系,本官想問,你所謂的奔喪,是奔的誰的喪,今年幾歲,因何亡故,回去時都走的那條路,都有何人看到過你?
」
「本官再問你,這魏友山在三個多月前走丢且四鄰聽到他院中有争吵聲,也剛好是你告假的那一日,而推斷魏友山死傷的那一日,本官從玲珑閣這裡得知,你那幾日出入頻繁,繡活也不好好做,後來更是因病告
假了幾日,自那次後便整日神思倦怠,是何緣故?
」
「此外,魏友山身上穿的那件衣裳,是嶄新的衣裳,并無任何磨損,且有些偏長,不像是活着的時候穿的衣裳,倒像是死後才穿上的,而那件衣裳,本官已着人細細對比,料子用的是整個河東府中唯有玲珑閣才有的印花鍛,而上面的刺繡手藝,與你平日所做的十分相似,如出一轍。
」
「本官懷疑将魏友山殺害并扔入井中的,便是你方娘子!
」
面對曲志文一聲聲的質問,原本低着頭盡力跪得筆挺的方娘子,仿佛被抽去了嵴梁骨一般,再也無法跪直,隻癱坐在了地上。
半晌後,才嗫嚅地張了口。
「我原以為,毀去了他的面容,無法辨認身份,這件事便不會懷疑到我的頭上……」
看來,她終究還是被發現了。
紙終究包不住火,就好像魏友山以為他已經将她哄騙的團團轉,根本不知道他已經攀附上喬家,要去做喬家女婿之事。
隻可惜,喬家疼愛女兒,又看重魏友山這個未來女婿,所以經人介紹來玲珑閣置辦許多細軟之物。
而接下這樁繡活的,偏生就是她。
看着那喬家小姐和喬家夫人滿心歡喜且頗為自豪地提及魏友山時,她當時震驚之餘,這心跟針紮一般難受。
魏友山到河東府時,是個窮困落魄的童生,身上的衣裳滿都是補丁,飯食也是粗糙難以下咽,但他是個頗有上進心之人,哪怕人在市井給人抄錄書本,謄寫書信,仍舊沒有忘記求學讀書。
她第一次見到這般用功之人,亦是覺得魏友山未來必定前程遠大,便時不時前去資助。
起初是一兩個燒餅,一碗馄饨,接着是一件外衣,一雙鞋子,再後來替他租了院子,讓他有落腳之處,有飯食果腹,可以專心讀書。
甚至在雨夜不能回玲珑閣時,給了他醉人的溫柔。
為了能夠供養魏友山讀書龐大的開銷,她不得拼命的做繡活,終日腰酸背痛,眼睛酸澀,連手上都總是帶着累累傷痕。
魏友山看她時滿都是感激和憐惜,總是說待他考上秀才,入了縣學讀書,安頓下來後便接她去江年縣,二人成婚後,他用功讀書,她做繡活補貼家用,待他考上舉人,出仕為官,便讓她做真正的官家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