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雨聲不止,屋裡的氣氛卻一點點明朗起來。
楊氏笑容溫和,關切道:“我曉得你們姐妹感情好,但你也該顧忌自己的身子。
雙身子的人了,别再跟小孩兒似的,咧着嘴就哭,把世子都給吓了一跳。
還好馮醫婆說你一切都好,你記得,便是為了我們,也要保重身子,若是雲茹知道你為她哭成這樣,她會難過的。
”
杜雲蘿揉了揉紅腫的眼睛,笑了。
楊氏又關照了杜雲蘿幾句,轉身出去了。
穆連潇坐回到床前,刮了刮杜雲蘿的鼻尖:“這下子放心了嗎?
”。
杜雲蘿眼眸一轉,嗔道:“沒見到大姐之前,還有些擔心。
”
兩人說了會兒話,杜雲蘿有些犯困,便又睡下了。
這場雨下到了第二天早上。
杜雲蘿一直盼着杜雲茹一家的到來,可直到穆連潇要回山峪關去了,官道也沒有全部疏通。
又等了五日,城中恢複了往日景象,而杜雲茹和邵元洲總算入了宣城。
府衙裡來傳信時,杜雲蘿剛剛歇了午覺起身,聞言片刻不想耽擱,催着錦蕊給她梳頭更衣,坐着小轎到了府衙。
入了後院,繞到楊氏屋前時,杜雲蘿就聽到了裡頭的說話聲。
杜雲茹的聲音輕輕柔柔的,一如記憶之中。
杜雲蘿一下子雀躍起來,快步走了進去:“大姐。
”
“你可慢些!
”杜雲茹叫她唬了一跳,趕緊過來扶她,“怎麼還是咋咋呼呼的?
”
杜雲蘿抱着杜雲茹不肯松手。
杜雲茹面色通紅,又不敢推她,叫她嘻嘻鬧鬧了一通,姐妹兩人這才落了座。
杜雲蘿看到了被楊氏抱在懷裡的意姐兒。
半年多未見,意姐兒長大了不少,一雙大眼睛晶亮亮的,張着嘴直樂呵,露出了兩顆尖尖的小牙齒。
杜雲蘿叫她逗樂了,伸手抱了過來,狠狠親了一口。
“聽說路上水土不服了?
”杜雲蘿問道。
杜雲茹點頭:“别看她現在精神,前些日子,整日裡又哭又鬧的,也虧得她哭鬧,我們才沒叫雨水堵在半途。
”
顔氏帶了剛睡醒的端哥兒過來。
端哥兒盯着意姐兒直看。
顔氏柔聲與他道:“端哥兒,這是妹妹。
”
端哥兒咯咯笑了起來,搖搖晃晃走到意姐兒跟前,攤開了小手,露出手心裡的一顆饴糖:“好吃的。
”
杜雲蘿撲哧笑出了聲。
大人們說話,小孩子嘻嘻哈哈熱鬧,誰也沒鬧明白他們在說些什麼,就見兩個孩子流着哈喇子自顧自樂。
杜雲茹掩唇直笑,目光落在杜雲蘿的肚子上:“還有四個月?
”
杜雲蘿點頭。
杜雲茹和邵元洲打算在宣城住上五六日,再去赴任。
邵元洲讀書在行,當父母官就是頭一回了,他又是外來人,對臨谷、對嶺東完全不了解,正好趁着這個機會,向杜懷讓打聽打聽。
杜雲茹則空閑許多,翌日一早,就帶着意姐兒來了桂樹胡同。
院子雖小,但收拾得整齊精細,杜雲茹前後看了看,便放下心來,道:“家裡最擔心的就是你在嶺東住不慣吃不慣。
”
“哪裡這麼嬌貴了?
”杜雲蘿撇嘴。
“你什麼時候不嬌貴了?
從小就嬌滴滴的。
”杜雲茹點了點妹妹的眉心,“就是仗着我們寵你,在家裡有祖父祖母,在這兒有世子和大伯娘。
”
說穆連潇寵她,這話杜雲蘿愛聽,忙不疊點頭。
杜雲茹拿她的厚臉皮一點辦法都沒有,幹脆與她說了旁的事體。
“侯府裡知道你懷上了吧?
二房既然算計着你,就算他們的手伸不到嶺東來,你自己也要注意着些。
”杜雲茹鄭重道,“你那鄉君大姑姐,我離京的時候,她已經定了婚期了,來年開春嫁去平陽侯府。
”
杜雲蘿皺了皺眉頭。
穆連慧要嫁人了,嫁給一個她們都知道會早早殒命的人,杜雲蘿看不透,可就像杜雲茹說的,不管如何,該注意的還是要注意。
而練氏和穆元謀,杜雲蘿不信那兩人會對嶺東無動于衷。
真的讓穆連潇在此地建功立業,讓她生下兒子來,穆元謀多年的謀劃都要付之東流。
可他們要如何插手到嶺東來?
在北疆時,還有穆連誠和穆連喻可以對穆連潇下手,在山峪關,要倚靠誰?
“你注意歸注意,别搞得自個兒苦大仇深的,孕中還是開朗些好。
”杜雲茹指了指她的肚子。
杜雲蘿莞爾。
杜雲茹挑了些高興事說與杜雲蘿聽。
甄老太爺的身體好了許多,開春時就能站起來了,隻是躺得時間久了,腳上使不上勁,還沒有辦法走動。
甄家上下的意思,是讓老太爺量力而行,畢竟年紀不小了,又是從偏枯之症當中救回來了,就算是不能走路,能坐着和兒孫們說說話,就已經很好了。
偏偏甄老太爺不肯認輸,他還想遛鳥唱曲兒,堅持着練習走路。
“我啟程前正好收到桐城來的信,外祖父已經能從内室裡走到明間了。
”杜雲茹笑着道。
杜雲蘿眼中滿滿都是喜悅。
杜雲茹又提了景國公府。
廖氏去國公府看望廖姨娘時,吃了老公爺夫人一頓排頭。
葉毓之不見蹤影,國公府苦尋不着,直到收到了家書,葉毓之說自己在黃大将軍麾下。
老公爺氣得不行,隻是人都在嶺東了,哪裡還能抓回去。
葉毓之是為朝廷效力戍守邊關,景國公府無論出于什麼目的把他帶回京城,都能被言官參上一本,在聖上跟前交代不過去。
氣極惱極,卻又沒有辦法,國公府就把這筆賬算在了廖氏和穆連潇身上。
廖氏懶得理老公爺夫人,不過就是吃些嘴巴虧,不痛不癢的,隻要葉毓之能混出個名堂來,還怕往後沒有回敬老公爺夫人的時候?
“真真是沒事找事,”杜雲茹搖了搖頭,“三妹妹聽她婆母提過,說是慈甯宮裡也煩景國公府。
”
杜雲蘿眨了眨眼睛,笑了。
皇太後怎麼可能不煩景國公府,她簡直是煩透了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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