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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六百七十五章 真言(熙月熙月和氏璧+)

善終 玖拾陸 3969 2024-12-25 14:22

  彼此心中都揣着擔憂,杜雲蘿伸手環住了穆連潇的腰身,額頭抵在他的胸口。

  穆連潇原本沉重的心情突然就好了許多,拍了拍杜雲蘿的背,壓着聲兒道:“邢大人能把外祖父從鬼門關拖回來,雲蘿,你還怕她不能給祖母開個好方子?

  杜雲蘿悶聲點了點頭。

  暖閣裡,除了吳老太君和邢禦醫,隻餘下單嬷嬷一人。

  單嬷嬷是明白人,走到了簾子旁,搬了把杌子坐下來,她就擋在這兒,也不叫人偷聽了吳老太君他們說話。

  吳老太君開口,道:“去年還想着,都這麼大年紀了,這輩子大概是見不到了,沒想到,今年又把邢大人請進京城裡來了。

  邢禦醫上上下下打量吳老太君。

  吳老太君又道:“仔細看看,老婆子跟你邢大人,誰的命長些?

  “老太君,”邢禦醫沉聲道,“都是知天命的人了,我就跟你說實話,若你還跟現在這樣,你活得絕對沒我長,我起碼能看着我家小孫兒娶媳婦,你嘛……”

  吳老太君不以為然,道:“我的孫兒都娶媳婦了,不過我知道,我看不到曾孫媳婦的樣子了。

  邢禦醫曉得府裡狀況,長孫洄哥兒都還沒有開蒙呢,等到他娶媳婦,笑話嘞!

  也不對。

  應該說,吳老太君想撐到府中再添個孩子,都未必能行。

  吳老太君豈會看不懂邢禦醫沒說出口的話,她伸出了手臂:“望聞問切,邢大人難道就隻打算‘望’了。

  “一隻腳在棺材裡的人了,怎麼還這麼不好說話,老侯爺在世的時候,也不覺得老太君是這個脾氣。
”邢禦醫咕哝了兩句,打開藥箱,取出了迎枕墊在了吳老太君的手腕下,替她把脈。

  手指搭在脈搏上,邢禦醫就下意識直皺眉頭。

  比起前回看診,吳老太君的手腕上都沒剩下什麼肉了,皮膚發黃發皺,骨節看起來都大了三分。

  脈象亦不如前回有力,是徹徹底底的衰敗之症。

  “想聽實話,還是假話?
”邢禦醫直白道。

  “踩在棺材闆上的人,聽什麼假話。
”吳老太君道。

  邢禦醫瞥了吳老太君一眼:“最多兩年。

  饒是有心理準備,聽了這話,吳老太君的身子還是微微晃了晃,連一旁的單嬷嬷都怔住了。

  不想,邢禦醫後半截話,讓兩個人越發沉重,如墜冰窖,屋裡擺着的炭盆一點暖意都沒有了。

  “兩年是指你蹬腿,在那之前,你差不多就坐不起來了,隻能每日躺着,最初時還能說話,慢慢的,四肢沒感覺了,話也說不出幾句了,再接下去,每天醒着的時候比昏睡時少多了,就算張嘴,沒人曉得你說什麼,”邢禦醫說得很明白,一字一字,“偏枯之症知道嗎?
就是甄家老太爺那種,他是跌了個跟鬥,一夜之間就那樣了,老太君你呢,跟他不同,你是一天一天嚴重起來。

  吳老太君的心沉到了谷底。

  邢禦醫看在眼中,把手收回來,卻沒有拿走吳老太君手腕下的迎枕,道:“甄家老太爺能挺過來,是他想活着,而老太君你給我的感覺,是心已經死了,心病還需心藥醫,我能治病,救不了命。

  吳老太君的肩膀頹然垂了下去,整個人看起來疲憊不堪。

  “邢大人說得是,老婆子心裡壓着事情,光靠吃藥休養,沒什麼用處了。
”吳老太君沉默良久,露出無奈的苦笑來,“請邢大人來的時候,我就想好了,有些事情要跟你交了底,也請你看在老侯爺生前的那份薄面上,略助我一臂之力。

  聞言,邢禦醫就明白,吳老太君要請他相助的根本是内宅私事。

  他做了幾十年的禦醫,深宮裡的那些腌臜事情都見識多了,何況侯門深處?

  應該說,像甄家那樣幾乎是幹幹淨淨的人家,才是十家裡也遇不到一家的,這也是邢禦醫願意在甄家受供奉的緣由。

  邢禦醫也是老骨頭一把了,又斷了腿,就想舒心些過日子,把孫兒養大,沒心思摻合主家勾心鬥角的事情。

  他又不是老壽星活膩了,給自己添堵糟心。

  隻不過,吳老太君把老侯爺都搬出來了,邢禦醫也沒法子一口回絕。

  “說出來都不怕邢大人笑話,”吳老太君的聲音壓得很低,似是怕對面的杜雲蘿和穆連潇聽見,“我府裡還有兩個病人,就我剩下來的那個兒子與兒媳。

  兒子在元月裡染了些風寒,落下了咳嗽的病根,一直拿川貝梨子養着,不見好,老婆子不讓他好;

  兒媳也是元月裡斷了腿,接骨的時候,我讓府中大夫給接歪了,她就下不了底,八月十六時,又摔了一跤,現在還是斷腿,沒接好。

  邢大人去看診的時候,莫要戳穿了。

  饒是邢禦醫見多識廣,也沒料到吳老太君會說出這麼一番話來。

  他曉得杜雲蘿和周氏受過二房暗算,用了些不該用的藥,以為是府裡又出了些狀況,吳老太君想讓他幫忙查出毒根,開方子醫治。

  卻不料,與他想的恰恰相反。

  吳老太君對兒子、兒媳動了手,還讓他别拆穿。

  “老太君知道了些什麼?
”邢禦醫直截了當問道,“你那大兒媳吐血的毛病,你曉得了?

  吳老太君沒有否認,她按了按眉心:“我曉得不少事情,比他們希望我知道的要多,也比他們知道的更多。

  “我不愛攪和這些事情,”邢禦醫緩緩開口,“但視而不見比讓我直言相告,簡單多了。

  吳老太君明白了邢禦醫的意思,如釋重負地道了一聲謝。

  邢禦醫這才把迎枕收回了藥箱裡,道:“說起來老太君也是我的一個病人了,醫者之心,我不希望你就這麼半死不活過兩年,要是還沒撐到兩年,更加砸我的名号。

  隻是你的心結在對唯一活着的親兒下手這裡,我解不開。

  還是之前那句話,都老了,都是一腳在棺材裡的人了,别自個兒跟自個兒過不去。

  吳老太君笑了起來,比之前輕松不少:“這些烏七八糟的,别跟連潇他們講。
”(未完待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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