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最後的兩日落了雪花。
夜早早就黑了,杜雲蘿用過了晚飯,就吩咐人早早關了院門,準備歇息。
馬婆子守着門房,見主屋裡的燈滅了,她裹着大襖,也滅了蠟燭。
剛鑽進被窩,身上還沒有熱乎,就聽得院門被人敲得噼裡啪啦響。
馬婆子趕緊一咕噜爬了出來,一面穿衣,一面罵那拍門的人不懂規矩,冷着臉出去應門。
“做什麼!
主子都睡下了,想把主子吵起來不成?
”馬婆子訓那拍門的婆子。
那婆子凍得直哆嗦:“我也不想大冷的天走這一遭的,好姐姐,讓我進去門房裡避避風,我告訴你,我是給你報喜來了的,你啊,就等着去夫人跟前領賞吧。
”
馬婆子沒有直接放人進來,必須先問個清楚。
那婆子跺腳道:“咱們侯爺回京了,前頭九溪來報的,說是還未回府,但夜裡肯定回來,讓韶熙園裡給留門。
”
馬婆子一聽,頓時喜笑顔開,也顧不上什麼冷不冷了,道:“侯爺回來了呀?
那你就在門房裡避一避,我去屋裡給夫人報一聲。
”
她匆匆到了正屋外頭,輕輕敲了敲門。
沒多時,錦蕊披着衣裳來開了門,等馬婆子把這話一說,錦蕊的臉上亦是擋不住的笑容。
“那媽媽看好了院門,侯爺回來可不能把人關在外頭,我這兒也警醒着,一拍門我就來開。
”錦蕊笑着道。
馬婆子瞥了一眼東側,道:“不給夫人說一聲?
”
錦蕊搖了搖頭:“夫人剛剛睡着,這會兒去報,夫人肯定就起來等了。
”
馬婆子了然地點了點頭,侯爺說了回府,也不曉得幾更天回來,夫人雙身子的人,不能熬夜等着。
真讓夫人等了,侯爺回頭肯定怪罪她們不會伺候人了。
馬婆子樂呵呵回門房去了,她猜得也沒有錯,穆連潇拍韶熙園院門的時候,已經差不多四更天了。
錦蕊提着燈給穆連潇開了門。
穆連潇見屋子裡頭黑乎乎的,壓着聲問道:“夫人睡了?
”
“前頭來報的時候,夫人已經睡了,奴婢就沒吵夫人起來。
”錦蕊道。
穆連潇滿意地點了點頭:“會辦事,機靈。
”
錦蕊垂眸:“小廚房裡還熱着水。
”
“我在前頭梳洗過了,别把夫人驚醒了。
”穆連潇說完,輕手輕腳往裡頭走。
他一個大男人,行軍打仗時,幾天幾夜隻睡一兩個時辰都是有的,可女人不一樣,尤其是他的嬌嬌,他可舍不得她一整夜不睡覺,就眼巴巴地等着他。
去了身上寒氣,穆連潇才進了内室。
杜雲蘿半夢半醒之間,隐約聽見了一些動靜,她隻當是錦蕊起夜,并沒有放在心上。
翻身正想再睡,卻覺得嘴裡幹得厲害,杜雲蘿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道:“錦蕊,我要喝水。
”
話音落下,内室裡便有了動靜,很快,幔帳被撩開。
杜雲蘿撐坐起來,摸索着碰了杯沿,低頭想飲,突然整個人就怔了怔。
屋裡沒有點燈,可觸覺騙不了人。
那握着茶盞的手掌很大,骨節分明,皮膚也不像是錦蕊那個細皮嫩肉的小丫鬟。
這是一雙男人的手。
杜雲蘿倒吸了一口涼氣,擡眼看去,正好就撞進了那雙漆黑如墨、沉沉湛湛的眸子裡。
再是黑暗,她也不會在夜色之中認錯這雙眼睛。
“回來了?
”杜雲蘿驚喜極了。
“吵醒你了?
”穆連潇笑道,“先把水喝了。
”
杜雲蘿趕忙一口飲盡,急切追問道:“現在什麼時辰了?
怎麼這會兒回來了,也不提前使人來說一聲。
你用了晚飯嗎?
我讓人打水來給你梳洗。
”
一面說,杜雲蘿一面要趿了鞋子下床。
穆連潇趕緊把人箍在懷裡:“四更天了,你再打水弄飯的都要天亮了,雲蘿,你趕緊再睡會兒。
”
杜雲蘿眨了眨眼睛,她哪裡還睡得着呀,所有的瞌睡都飛走了,現在整個人都清醒極了。
嬌妻可人的樣子讓穆連潇忍俊不禁,他踢了鞋子,翻身上床,緊緊摟住了杜雲蘿的腰身,湊到她脖頸處聞香。
數月不見,他想她想得厲害,尤其是回京這一路上,越是近了,越是想念。
“雲蘿……”穆連潇在她頸窩裡細細吻了吻,手掌便往她亵衣裡探。
杜雲蘿一怔,張嘴想說話,就被穆連潇一口封住。
口腔上下被他的舌頭輕柔掃過,舌尖被纏着繞着,連呼吸裡都不禁帶了幾分缱绻味道。
杜雲蘿暈暈沉沉的,這一吻,吻得她不知今夕何夕,等她氣息短促,好不容易能大口急促呼吸的時候,她才發現,身上的亵衣不曉得給穆連潇丢到哪兒去了,隻餘下那薄薄的鴛鴦戲水的肚兜。
杜雲蘿猛得就回過神來,伸手去推他:“不行,等會兒……”
她身上發軟,根本使不出勁來。
穆連潇咬着她的耳垂,聲音喑啞:“怎麼了?
又不是小日子裡。
”
杜雲蘿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這人離京數月,回來之後還把她的小日子記得這般清楚。
若是平時,杜雲蘿肯定不會推拒他,隻是現在要顧忌着肚子裡的小的,怕穆連潇不知情況傷着孩子,便拿手去擋他。
“有要緊事兒跟你說。
”杜雲蘿急急道。
穆連潇曉得杜雲蘿性子,半支着身子看着她。
杜雲蘿咬着唇,晶亮眸子一轉,笑了:“我有了,你離京之後診出來的。
”
聲音嬌嬌柔柔的,就像一根羽毛輕輕拂過了心田。
穆連潇怔住了,他看着杜雲蘿的眼睛,又不由垂眸去看她的腰身。
剛才心急火燎的,沒有看出來,這會兒仔細一看,那細膩楚腰的确比他離開時粗了一些,小腹微微有了一絲弧度。
掌心輕輕覆在了杜雲蘿的肚子上,穆連潇難掩心中喜悅。
他的第二個孩子已經在妻子的肚子裡了。
他沒有想到,剛一回京,就有這樣的驚喜在等着他。
“折騰你沒有?
這幾個月,有沒有一直吐,吃得還好嗎?
”穆連潇問道。
他是記得的。
杜雲蘿懷延哥兒的時候,他從山峪關回宣城看她,她整個人瘦了一圈,吃什麼都不香,看起來可憐兮兮的,讓他隻看一眼,就滿滿都是舍不得了。
穆連潇原本想着,等杜雲蘿再懷孕時,這辛苦的頭幾個月,他要陪在她身邊,卻沒有想到,還是錯過了。
杜雲蘿彎着眼睛笑了起來,穆連潇話語裡的憐惜和關切讓她整個人都暖暖的。
“他一點兒沒折騰我,我都沒有吐過幾回,吃喝也與往常一樣。
”杜雲蘿莞爾,“他可老實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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