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墨幫着母親盤點家中田莊交來的夏季租子,沒打算去找顧玉,.
“天賜哥,你的事都忙完了?
”蔣家出事,宋家施以援手義不容辭,顧玉進宮找了幾次姨母,萬皇後告誡他不要亂來,還告訴他,宋家肯定要上下打點一番,讓他這段時間不要找宋墨,省得看到了什麼不應該看到的,反讓宋家的人對他心生罅隙,如果宋墨有什麼事要他幫忙,自會找他的。
他這才沒有像從前那樣隔三岔五地來串門。
現在蔣家的事已告一段落,他自然也就沒有忌諱了。
“差不多忙完了。
”宋墨和他去了隔壁的宴息室,“你今天怎麼有空過來?
”
顧玉最初是跟着宋墨的人習武讀書的,他的改變讓人刮目相看,雲陽伯親自來宋家道過謝之後,将顧玉領了回去,請了人在家裡教顧玉。
“我說我要來看看你。
”顧玉毫不客氣地坐到了羅漢床上,從床幾上拿起個蘋果就“咔嚓”咬了一口,嫌棄道:“這是哪來的果子?
怎麼這麼難吃?
”随即高聲喊着自己的小厮“白雀”,“去家裡把前兩天我從宮裡順來的那筐梨子搬來。
”回頭對宋墨道,“新上市的秋梨,外面還沒得賣的,不怎麼甜,水份倒還挺足,比你這幹果子好吃一點點。
”
這家夥吃喝玩樂是祖宗,宋墨也懶得和他計較,叫了個小厮随白雀去雲陽伯府搬梨子。
顧玉就斜着身子低聲問宋墨:“遼王那裡,還沒有聯系上?
”
宋墨道:“我爹和三驸馬在議這事。
”
顧玉不以為然地“嗤”了一聲,道:“照我說,根本不用伯父出面,我和你去趟遼東就是了。
就憑你我兩人住那裡一站,他現在是王爺又怎麼樣?
要是不給我們面子,照樣打他個鼻青臉腫,誰怕誰啊?
”
宋墨也是這麼想的。
可父親跑前跑後的,他又不好駁了父親的面子。
就是母親也說:“難得你父親這樣上心,你就讓他試一試。
橫堅那邊有你外祖父的幾個部下,你舅舅們過去,他們多多少少也會照顧一二。
你多留心就是了,萬一你父親那邊沒有消息,你再親自去趟遼東也不遲。
你舅舅他們恐怕要在路上走一、兩個月,不比你快馬加鞭,能在他們前頭趕到遼東。
這話卻不好當着顧玉說。
隻道:“這事是能用拳頭解決的嗎?
你可别忘了,下旨的是皇上!
”
“是啊!
”顧玉皺着眉頭,“就連我姨母也奇怪了,說皇上從前可不是這樣多疑的人。
”他說着,左右瞧了瞧,見四下無人,聲音卻壓得更低了,“皇上昨天突然指着我姨母問,你是誰?
怎麼跑到我宮裡來了?
”
宋墨心中一跳,.
早就聽說皇上記性不好了。
可連皇後都不認識得了……
“這話是誰跟你說的?
”他聲音有些緊。
宋墨一向有點冷漠,顧玉沒有聽出來。
道:“當然是我姨母說的啦!
我姨母憂心忡忡的,說現在不過是不認識人,要是閣老集議的時候連自己說了些什麼都不記得了,那可就糟了!
”
萬皇後這是借着顧玉給他們家傳話吧?
宋墨點了點頭,道:“所以你這些日子也收斂一點。
”轉移了話題。
顧玉縮了縮脖子,道:“我也這麼想!
”然後歎道,“還是遼王那家夥聰明。
明明可以不用去藩地,卻一溜煙地跑了,留下太子整天被皇上挑刺。
”
宋墨笑道:“玉不琢不成器。
皇上這也是愛之深、責之切!
”
“這種愛不要也罷。
”顧玉擺了擺手。
對這個話題也失去了興趣,道,“這賬目什麼時候能看完啊?
景國公終于請封張宗耀為世子了,他們家請了廣聯社的曾楚生在家裡唱戲,我們到時候去他們家聽戲吧?
”
聖旨下來,張家人肯定要慶祝一番的。
宋墨聽着心中一動,想到了張原明娶的正是濟甯侯府的魏氏……
他不動聲色地道:“還請了些什麼人?
”
“不知道。
”顧玉從來不關心這些,請誰來他都不怕,他都沒什麼顧忌,“來來去去總不是那些人。
”
“行啊,到時候你來叫我吧!
”
顧玉高高興興地走了。
宋墨跟專司各府應酬的回事處說了一聲,到了那一天,拿了張家送來的請帖,和顧玉去了景公國府。
兩家都是國公府,按制布置,格局大小都差不多,隻是英國公府進門就是正廳,後面是上房,花園在東路,日常起居在西路。
而景國公府則進門是花園,正廳在西路,後面是上房,日常起居在東路。
他們去西路給景國公請了安後,直接去了花園。
戲台早就搭好了,還沒有到開唱的時候,旁邊山房裡的賭局卻早就開始了,人聲鼎沸,喧嚣嘈雜,不時傳來幾聲哄然的喝彩聲,倒顯得戲台這邊有些冷清。
顧玉笑道:“肯定是張季賢設的局!
”
張續明,字季賢。
是甯德大長公主的外孫女婿,和宋墨是一表三千裡的親戚。
宋墨笑道:“我看你不是來聽戲的,是來賭錢的。
”
顧玉嘿嘿笑,和宋墨耳語:“錢多人傻,我不和他們玩幾把賺點零花錢也是個傻子!
”
宋墨失笑,卻拉了他:“今天是張宗耀的好日子,我們怎麼也要和正主兒道聲賀吧?
你陪着我去見了張宗耀再說。
”
像這樣的賭局輸赢不過千把兩銀子,顧玉還沒有放在眼裡,他要想賭,自會去京都最大的賭坊,和揚州來的鹽商、廣東來的行商賭,但這裡大家身份差不多,錢雖賭得小,但另有一番樂趣,他也很喜歡在旁邊跟着觀觀戰、起起哄。
不過既然宋墨來了,他當然是要陪宋墨的。
過賭局而不入,顧玉拉了個小厮問張原明在哪裡。
今天來的都是貴客,小厮忙殷勤地道:“我們家世子爺的舅弟濟甯侯和延安侯家的四爺過來了,因是孝期。
濟甯侯見過世子夫人就要回去了,我們世子夫人就請了世子過去說兩句話,應該很快就會出來了。
”
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啊!
宋墨嘴角含笑,猜着張原明肯定是會送魏廷瑜出門的,和顧玉慢慢往垂花門去。
顧玉心中納悶不已。
張原明比他們年長十多歲,為人又很木讷、膽小,根本和他們玩不到一起去。
瞧宋墨這樣子。
卻是專為他而來。
他不由低聲問宋墨:“你有什麼事要找他?
”
宋墨知道顧玉很聰明,但他反應這麼快,還是讓宋墨微微有點驚訝。
他半是玩笑半是認真地:“我表現得這麼明顯嗎?
”反而讓顧玉不好再問下去。
走到垂花門前,他們正好遇到張原明送了魏廷瑜和汪清海出來。
看見宋墨和顧玉,三個人都愣在那裡。
魏廷瑜和汪清海是不認識,張原明是沒有想到。
還是宋墨主動和張原明打招呼,三個人這才回過神來。
張原明忙向宋墨、顧玉引見魏廷瑜和汪清海,可話一說出口,這才想到魏廷瑜已經是侯爺了,應該向他引見宋墨和顧玉才是。
可宋墨和顧玉卻一個是英國公府的世子爺,一個是萬皇後的外甥。
魏廷瑜就算已經是侯爺了,若論尊貴,隻怕和這兩位也無法相提并論……
見宋墨和顧玉神色平靜,他這才釋然。
魏廷瑜和汪清海卻沒想這麼多。
英國公世子,那是個和他們相隔十萬八千裡,可望而不可即的人;顧玉,京都誰人不知誰人不曉京都小霸王。
前者是以他們的身分和地位不可能有交集。
後者是以他們的為人和品性不屑于打交道。
但此時遇到了,兩人忍不住打量起宋墨和顧玉來。
宋墨穿了件玉帶白的直裰,腰間墜着了個香囊和一塊羊脂玉的玉佩。
精緻的眉眼如山巒迤逦,平靜的眸子如潭水深幽,氣度高華,舉止優雅,這樣一個本應該讓人望之即心生好感的美少年,嘴角含笑地站在那裡,卻如高山流川,沉靜中帶着股泰山壓頂般無堅不催的氣勢,讓人隐隐生出幾份忌憚。
齒白唇紅的顧玉站在他的身邊,如浩瀚的夜空和明亮的星子,光彩完全被宋墨所掩蓋。
兩人不由面面相觑。
宋墨也在打量魏廷瑜和汪清海。
魏廷瑜十七、八歲的樣子,穿了件月白色的細布直裰,因為戴着孝,袍角綴了塊巴掌大的麻布,劍眉星目,高大挺拔。
汪清海比魏廷瑜大一、兩歲的樣子,穿了件寶藍底紫色團花的直裰,鼻直口方,面色微黎。
難得的是兩人都目光清澈,一看就是那種受過良好教育,一帆風順長大的人。
宋墨和魏廷瑜寒暄:“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了濟甯侯和汪四爺。
戲還沒有開鑼,怎麼不多坐一會再走?
聽說今天是請了廣聯社的曾楚生唱戲——他自得了喘哮之後就很少親自登台了,景國公府能把他請來,十分難得。
兩位何不聽了戲再走?
”
他的聲音溫和,語氣親切,讓張原明受寵若驚,忙道:“是啊,這樣的機會不多,你們何不聽了戲再走?
”
能和英國公世子爺結交,魏廷瑜何嘗不知道機會難得,可他正在守制。
猶豫半晌,他還是面露遺憾地婉言拒絕了:“多謝英國公世子爺的好意,隻是我正在守制,實在是不方便久留。
若有機會,我來做東,請英國公世子爺聚聚。
”神色雖然有些拘泥,但幾句話倒也說大方得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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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上3月24日的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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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加更可能會有點晚,我正要找資料,時間有點不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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