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氏望着身上的油點子,越發覺得女兒的話有道理。
『雅*文*言*情*首*發』
這個媳婦,被慣得不成樣子了,就連拿個調羹,時間長了都捏不住,得要好好的學學規矩才行,不然她要是去了,這家裡還不得亂了套!
田氏不動聲色地用了午膳。
窦明松了口氣,揉了揉酸痛的腰,像往常那樣,曲膝行禮準備退下去,卻被田氏留了下來:“從今天起,家裡的事暫且放一放,你先跟着我學學規矩。
”然後吩咐貼身的嬷嬷,“請夫人貼着牆站兩炷香的功夫,你再告訴夫人怎樣行福禮。
”說完,徑直拿了本佛經攤在炕桌上默念起來,看也沒看滿臉驚愕的窦明一眼。
田氏貼身的嬷嬷就皮笑臉不笑地請了窦明:“夫人請跟我來!
”
窦明不是個能忍的人,這些日子如此的低聲下氣,不過是心虛而已,此時見田氏得寸進尺,竟然還要自己從站立行走學起,分明就是為難自己,又想着自己嫁妝豐厚,吃穿嚼用從來沒占過魏家的便宜,魏家憑什麼作賤自己?
而且魏廷瑜和他娘、姐姐沆瀣一氣,明明知道他娘為難自己,還歇在小書房裡,她幾次端了吃食去見他,他把她關在門外,讓她被那些仆婦看笑語,真是孰可忍士不可忍!
一口氣就憋在了胸口,臉漲得通紅不說,還語氣生硬地對田氏道:“婆婆,您有什麼地方不滿意的,您直說就是,何必指桑罵槐,做出一副小人行徑,讓人看了齒笑!
”
“你!
”田氏氣得臉色發白,半晌才平靜下來,淡然地道:“難怪你娘能逼死了大婦之後還扶正。
真是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你這口齒不是一般的伶俐。
”
這下換窦明臉色發白了。
她腦子裡“嗡嗡”直響,好半天才回過神來,色厲内荏地道:“我是既進了魏家的門,就是魏家的媳婦了,娘這樣說,不是打我的臉。
是打侯爺的臉,打魏的臉。
”
田氏不是個會吵架的,憋了半天,才道:“你既然知道你是魏家的媳婦,那就應該守魏家的規矩。
你若是覺得我讓你貼牆站是在打你的臉。
你大可不做我們魏家的媳婦,回娘家去!
”
不做就不做!
話到了嘴邊,窦明卻沒有膽量說出來。
如果是從前,她有把握拿捏得住魏廷瑜,可現在,牆倒衆人推,說不定魏家打的就是讓她回娘家的主意。
窦明氣得要吐血。
可也隻能把這口氣咽了下去。
她乖乖地随着田氏貼身的嬷嬷去了宴息室,.
不過半炷香的功夫,她就兩腿打顫。
她看着左右無人,坐在旁邊落地罩的小杌子上揉了揉小腿。
就聽見身後一聲冷哼。
回過頭來,卻看見田氏面寒如霜地看着她。
她也懶得說什麼,重新貼牆站了。
田氏卻拿了把戒尺交給貼身的嬷嬷:“你站在這裡看着夫人,若是她偷懶。
你就代我教訓她。
”
嬷嬷面露難色,卻不敢不接。
窦明恨得咬着牙齒。
又過了半炷香的功夫。
她不僅腿像慣了鉛似的,而且小腹隐隐有些痛。
她摸了摸衣袖中的紅包,又放下。
讓她巴結讨好一個仆婦,她甯願就這樣站到死。
窦明深深地吸了口氣。
可小腹越來越疼,而且好像還有熱熱的液體流了出來。
她吓了一大跳,尋思是不是自己的小日子來了……念頭閃過,眼前一陣發黑,兩腿一軟,癱在了地上。
田氏貼身的嬷嬷吓了一大跳,忙喊了小丫鬟去禀了田氏,自己跑到窦明身邊掐着她的人中。
好半天窦明都沒有反應。
趕過來的田氏臉色大變,吩咐丫鬟,婆子把窦明擡到自己的床上去。
其中一個婆子打了個寒顫,指了窦明裙子上的血:“夫人您看!
”
田氏慌了起來,急急地吩咐丫鬟:“去,把周嬷嬷找來。
”又讓去請大夫過來。
周嬷嬷是有經驗的人,一看,聲音都變了:“太夫人,夫人隻怕是懷了身孕!
”
田氏聽着氣得不行,喝道:“你怎麼不早跟我說!
”
周嬷嬷也後悔不己。
窦明的小日子素來不怎麼準,這次雖然有些日子沒來,窦明卻能吃能睡的,沒有一點懷孕的迹象,她這才疏忽了。
“太夫人,都是奴婢的不是!
”周嬷嬷淚眼婆娑地跪下來請罪。
窦明是她一手帶大的,像自己的閨女一樣,窦明遭罪,最心痛的是她。
她甯願被責懲,這樣,她心裡也好過一點。
田氏不是個有主意的人,早慌了神,哪裡知道該怎麼辦好,一個勁地催着身邊的嬷嬷:“快去請了大姑奶奶回來!
”
周嬷嬷不禁歎氣落淚。
五小姐,怎麼就攤上個這樣的人家。
她沖了紅糖水喂窦明。
大夫來了。
脈了診,說是動了紅,流血太多,保不住了。
田氏吓愣了。
魏廷珍趕了過來,一面吩咐田氏貼身的嬷嬷跟着大夫去取藥,吩咐周嬷嬷在這裡照顧窦明,一面攙扶着去了隔壁的耳房。
田氏抓住了女兒的手,像抓了根救命的稻草似的:“誰知道她懷着身孕……我就不罰她了……如今可怎麼跟親家交待?
這可是佩瑾的第一個孩子……”
魏廷珍進門的時候也有些慌張,可見到了周嬷嬷之後,她就鎮定了。
“娘,這件事怎麼能怪您呢?
”她安慰着母親,聲音非常的淡定,“窦明有自己的乳娘貼身照顧,有沒有懷孕,她自己難道還不清楚?
她明明知道您給她立規矩,還一點口風也不漏,您說,她打得是什麼主意?
您可别忘了。
她連自己姐姐的婚事都敢搶,她還有什麼不敢做的?
您這個時候千萬不可以心軟。
正如您所說,這可是佩瑾和她的第一個孩子,她都能狠得下心來拿了這孩子和你賭氣确,蛇蠍心腸,也不過如此!
”
田氏連連點頭。
這樣說來,并不是她的錯,是窦明有意隐瞞,把過錯推到她的身上。
讓她做惡婆婆。
“我要去找窦家讨個說法。
”田氏想着窦明這麼有手段,隻怕早就想好了怎麼向窦家的人哭訴,讓窦家的人幫她出頭,到時候魏家可就背動了,不如先下手為強。
“他們教出來的好女兒,不孝順婆婆,還殘害我們家的子嗣,窦家不給我們家一個交待,我和窦家決不罷休!
”
也許這樣一鬧,窦家為了名聲,隻好補償補償魏家了!
魏廷珍想着窦昭那一擡銀票。
心裡火辣辣的,扶了母親道:“娘,我陪您一道去!
”
田氏“嗯”了一聲,心中大定。
想着那靜安寺胡同沒人主持中饋的人,窦家最顯赫的是五房,決定去槐樹胡同讨說法。
魏廷珍和母親想到一塊去了。
母女倆也不管去拿藥的嬷嬷還沒有回來,就吩咐小厮套車。
去了槐樹胡同。
快過年了,做為閣老夫人的窦家五太太應酬非常多。
過了冬至之後就開始忙得腳不沾地。
聽說景國公府世子夫人陪着母親濟甯侯府的太夫人來了,她很是驚訝。
兩家雖是姻親,可窦明畢竟和槐樹胡同隔着一層,按理說濟甯侯府的太夫人來,應該先下帖子才是,這樣突然來訪,隻怕有什麼大事。
她吩咐貼身的媽媽請了田氏和魏廷珍到小花廳時奉茶,自己換了件衣裳,帶着能說會道的蔡氏一起去見魏氏母女。
隻是她剛踏進花廳,還沒來得及和田氏寒暄,田氏就拉着她的手掉起眼淚來:“五太太,照理說,我應該去靜安寺胡同才是。
可靜安寺胡同内宅沒有個能打家理事的人,那王氏又不是個正經來頭,我就是和她說,隻怕也說不清楚。
你們家的姑娘,脾氣可真大,我這做婆婆的是管不住了,窦家在京都的女眷裡面,隻有您是個明白人,我隻好請您出面跟親家老爺說一聲,讓他老人家把明姐兒帶回去吧!
我們魏家廟小,供不起這尊神!
”
五太太嘴巴裡可以塞進去一枚雞蛋了。
窦明成親這才幾個月?
而且還是魏廷瑜自己認的這門親事,怎麼突然就要窦家把女兒接回來呢?
清官難斷家務事。
五太太的太陽穴隐隐作痛。
她陪着小心問着事情的經過。
魏廷珍自然是添油加醋地抱怨一通:“我母親子嗣艱難,因而待媳婦也像女兒似的,不要說立規矩了,就是晨昏定省,也是看着天氣好,才讓她來部個安。
誰知道她卻是越來越不像話,不時為些小事跟我弟弟口角不說,對母親也越來越怠慢,家時的事也亂七八章的沒有個章程。
母親氣不過,把她叫去訓話,她卻仗着自己嫁妝豐厚,頂撞母親,母親氣不過,就讓她面壁思過,誰知道她一聲不吭,站了半炷香的功夫就人癱在了地上,母親忙找了大夫來給她診脈,這才發現她懷了身孕……親家太太,當初明姐的乳娘可是陪着她一起過去的,怎麼懷了身孕,這麼大的事也不跟我們說一聲,竟然鬧到了小産。
您說,這樣的媳婦我們敢要嗎?
”然後又嘀咕道,“難怪說上行下效,有什麼樣的娘,就有什麼的女兒,這親,不結也罷!
”
五太太是什麼樣的人。
這夫妻吵架還要趕着傷心窩子的話說,何況是婆媳矛盾。
她根本不相信田氏待窦明像魏廷珍說的那樣好,可窦明懷着魏家的子嗣卻流産了卻是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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