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端午
承平八年,窦昭九歲,六伯父窦世橫杏榜有名,得中二甲三十六名,去年九月,大伯父家的九堂兄窦環昌中了舉人,這也算得上是雙喜臨門,全家人都喜出望外,特别是二太夫人,她的三個兒子有兩個是進士,恰應了人逢喜事精神爽那句話,.
窦昭這幾年都在東府,盛夏的那幾天則借口避暑去田莊和祖母住些日子。
五堂嫂家的儀姐兒來找窦昭:“您說我們要不要做幾個荷包?
”
端午節,有把荷包裡裝了艾葉等送人的習俗。
“你和淑姐兒商量就是了。
”窦昭笑道,“我總是随你們。
”
她既然不是東窦的人,又不願回西窦,她把自己當成寄居在窦家的人,因而對誰都客客氣氣,對誰都平和有禮,又有錢交際那些親戚、打點那些仆婦,窦家上上下下說起她,無不翹大拇指的。
淑姐兒是三堂嫂家的長女,也就是窦啟俊的妹妹,比儀姐兒大兩個月,比窦昭小兩個月。
儀姐兒就感慨道:“要是五姑姑還在就好了!
”
五姑姑,是窦明。
王映雪進門後,二太夫人依舊把窦明留在身邊。
窦明漸漸和王映雪疏遠起來。
承平七年,王行宜依舊在陝西巡撫任上,王家卻搬到了京都。
王映雪沒有辦法,隻好寫信給自己的母親許夫人,許夫人借口思念外孫,派了人來接窦明去京都小住。
祖父答應了。
二太夫人斷然沒有再留的道理。
算一算,窦明已經在京都呆了大半年了。
儀姐兒一向和窦明玩得到一起去,反而覺得窦昭會讨好大人,和窦昭走得不近。
前世的經驗告訴窦昭。
你不可能讨所有的人喜歡,既然如此,就更不應該去讨好那些不喜歡你的人。
她淡淡地笑道:“要不你寫封信給窦明。
看她什麼時候回真定?
”
家裡隻有儀姐兒發現窦昭喊窦明的時候總是連名帶姓,她有一次半開玩笑半是質問的當着二太夫人的面提及,窦昭的解釋是:“喊明姐兒,别人以為她和你們是一輩的。
”
可為什麼不能喊妹妹呢?
她想問,卻自己的乳娘拉了拉衣襟。
然後她一回到家裡,乳娘就悄悄告訴她:“王姨娘是妾室扶正的,四小姐是嫡小姐。
”
儀姐兒不以為然。
妾室生的怎樣?
難道就不是窦家的小姐。
但她還是很好奇:“為什麼我們家隻有七叔祖的妾室生了孩子?
”
乳娘支支吾吾地道:“那是因為隻有七叔祖沒有兒子。
『雅文言情吧』”
她總覺得乳娘還有什麼話沒有告訴她。
隻是當時邬雅過來了,她高興地跑去見邬雅,倒把這件事給忘了。
不過,邬雅不太喜歡和窦明玩。
她總說窦明木木的,傻傻的。
像腦袋少了根筋似的。
但她也不喜歡和窦昭玩。
她覺得窦昭為人倨傲,不好相處:“……我有什麼好東西,六伯母立刻買給她,她又做出副無所謂的樣子,把淑姐兒也給帶壞了。
”
淑姐兒從前總是抱着邬雅的玩偶、靶鏡、牙梳睜大了眼睛求邬雅:“給我玩會。
”自從她拿了窦昭的東西不還,窦昭也不要她還之後,淑姐兒眼裡就隻有窦昭,有什麼體己的話也隻跟窦昭說,她們之間有什麼小紛争。
她一定是站在窦昭那邊的。
邬雅說:“他們家挺奇怪的,一個住在東窦,一個住在外家,她母親一個人守着偌大的一個宅子,也不跟她父親去京都……反正,她們兩姐妹我都不喜歡。
”
窦昭能隐約地感受到這些。
可她并不放在心上——等她們長大,想法又會不同。
她去了三堂兄那裡。
大表姐趙碧如已經十八歲,舅母寫信給她,說大表姐訂于八月十二日出閣。
她想給大表姐送點賀禮。
三堂兄笑呵呵地問她:“你準備送些什麼?
”
窦昭擁有西窦的一半财産,但每筆超過十兩銀子的開銷都需要幫她管理産業的三堂兄同意,為此她很不習慣,也很苦惱,把趙良璧塞給了三堂兄。
三堂兄見他姓“趙”,還以為他是窦昭外家的親戚,因此格外的照顧趙良璧,而趙良璧向來是個懂理珍惜的人,紮了腦袋跟着那帳房的學,不過一年的功夫就能打手好算盤了。
不知道什麼趙良璧才能有能力坐上帳戶總管的位置?
她思忖着,笑着把來意告訴了三堂兄。
三堂兄沉吟道:“我們送對金銀首飾之類的東西你看怎樣?
其他的東西,舅太太多半早已備齊了。
”
窦昭連連點頭,托了三堂兄去辦這件事。
出來的時候遇到淑姐兒。
她拉了窦昭:“二姐說做五毒荷包,我有新樣子,四姑姑要不要?
”
前世她和幾個堂姐、侄女的關系都很冷淡,這一世淑姐兒卻像個小尾巴似的總喜歡跟着她。
“行啊!
”窦昭笑道,“我倒時候讓海棠來找你的大丫鬟拿。
”
妥娘兩年前嫁給了崔四,上個前幾天剛剛生了個兒子,還沒有滿月。
她屋裡的事則交給了海棠。
淑姐兒點頭,悄悄告訴她:“七七又來了。
”
七七是邬雅的小名。
窦昭不以為意,笑道:“快過端午節了嘛!
”
淑姐兒歎氣,道:“五姑姑回不回來?
”
她是個甜姐兒,和身邊的人都玩得好。
“你很想她啊?
”
“是啊!
”她嘟呶道,“我們想跳百索,沒有人。
七七又不願和丫鬟們一起玩。
”
窦昭從來不和她們玩這些。
她笑道:“那是因為她們家同齡的姐妹很多。
”
淑姐兒咯咯地笑了起來。
窦昭回了六伯母處。
她現在大了,自然不能繼續住在六伯母内室的碧紗櫥裡,四年前。
她被父親從祖母的田莊接回來之後,就住在了正院的西廂房,窦政昌和窦德昌住在東廂房。
剛剛踏進正院的大門,她就聽到西廂房“轟”地響起一陣大笑。
窦昭不由笑了笑。
既然邬雅來了。
又怎麼少得了邬善?
有前世一樣,邬善和他同年的窦德昌非常投緣,每次來都住在窦德昌處。
因而與和窦政昌、窦啟俊關系都非常的好。
定是幾個人在一起吹牛!
她正準備進屋,對面的廂房突然打開,邬善和窦德昌幾個一起走了出來。
“四妹妹!
”他和窦昭打着招呼,耳朵微紅。
窦昭客氣地朝着他點頭:“邬四哥過來了。
”
她随着窦德昌兄弟稱呼邬善,又和窦政昌幾個打了聲招呼。
邬善就問窦昭:“我們準備出去給六叔買件賀禮,你要不要我們給你帶什麼?
”
他随着窦家的子侄輩稱号窦世橫。
“多謝你,”窦昭笑道。
“我已經準備好六伯父的賀禮了。
”
是她從前收刮父親的一塊青田石。
上前雕着個騎馬的猴子,寓意馬上封侯,正好送給六伯父雕個閑章。
邬善笑道:“我妹妹也來了,正在和我堂姐說話,你碰到她了嗎?
”
這不是廢話嗎?
如果她也在二堂嫂那裡。
二堂嫂怎麼會放她走。
窦昭還是笑着回答:“七七也來了,我還沒有碰見她呢!
”
邬善又道:“十二說端午節你們家要請人來唱戲,是真的嗎?
”
窦德昌排行十二,大家都喜歡叫他十二。
窦昭笑道:“既然是十二哥說的,想必确有其事了。
”
邬善道:“可惜我那個時候已經回新東了。
”
“總有機會看到的。
”
“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
”邬善很向往地道,“聽說這次請了周清芬來唱戲……”
話就像那藕,明明已經切斷了,他又能連上去變成藕斷絲連的局面。
窦昭耐着性子聽他把一句話說話,歉意地朝他笑了笑。
道:“邬四哥有事忙去吧!
我馬上要去趟太夫人那裡。
”
邬善頓時臉色通紅,說話都有些磕磕巴巴起來:“四妹妹快回屋去吧,我們也要出門了。
”
窦昭進了屋。
身後傳來窦政昌不解地聲音:“你怎麼每次遇到四妹妹總是那麼多的話?
”
邬善嚷道:“不是你說我的話太少了嗎?
”
“我是說你每次遇到儀姐兒她們總是‘哼哼哈哈’的……”
“我是長輩,總得有點長輩的樣子吧?
”
“行,這次我們就讓你擺足長輩款,”說話的是窦啟俊。
“這次我們買東西你付帳……”
“你們是敲詐……”邬善笑着,聲音漸漸遠去。
窦昭笑着搖頭,覺得很有趣。
到了端午節那天,二太夫人果然請了周清芬來唱大戲。
戲台搭在窦家北樓的祠堂前,方圓十裡的村民都攜家帶口的前來聽戲。
窦昭跟着六伯母陪二太夫人在祠堂旁的廂房裡喝茶。
王映雪進來給二太夫人問過安,她朝着窦昭招手:“壽姑,上次我讓瓊芬送去的菊花酥好吃嗎?
是宮中賞賜給我父親的,明姐兒特意讓人送了一匣子回來,說是要讓姐姐嘗嘗。
”
“原來是宮中賞賜的,難怪我瞧着那樣子和市面上的大不相同。
”窦昭微笑道,“我就孝敬了太夫人。
”說着,朝太夫人望去。
太夫人笑眯眯地拉了窦昭的手:“還是我們壽姑有心。
”
王映雪的臉紅了又綠,綠了又紅。
這幾年窦昭把王映雪交給二太夫人收拾,她才懶得和王映雪計較。
有小丫鬟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語無倫次地道:“太夫人,太太,不好了,老太爺他老人家不好了……”
※
姊妹們,這兩天不方便上線,寫了就匆匆貼了上來,錯字比較多,正在修改中,給大家閱讀帶來的不便,還請大家原諒……今天是大年初一,祝大家玩得愉快!
※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