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母,表姐的婚禮可決定好了在什麼地方辦?
”他關心地問,
“若是回慶陽,少說也得走上兩個月。
而且我算了算,明年開春舅舅就要到京都來述職,這一去一來的,也要耽擱不少時間。
我看不如趁着舅舅來京都的時候,把表姐的婚事就在京都辦了算了。
我們也可以去熱鬧一番,還能幫幫忙。
”又道,
“聽說為了壽姑,您把行香縣那邊的祖産都變賣了?
除了江南,京都的田産、鋪面都比其他地方收益大。
舅舅和舅母怎麼沒有考慮在京都置辦些産業?
若是您不嫌棄,我幫您留心留心如何?
到時候讓宋表妹夫管着,正好磨練磨練他管理庶務的本事。
”
宋炎和趙璋如年紀都不小了,既然兩家有這意思,自然是希望盡早把婚事定下來。
宋與民給妻子回信,說等和趙家交換了庚貼之後,才能商量婚期。
不過,今天可能是宋炎在宋家過的最後一個春節了,他們無論如何都會在小年之前趕回衢州的。
讓妻子準備準備,好好地過個年。
寫着寫着,他心中湧起淡淡的傷感。
和宋與民的心情截然不同的是趙璋如。
長輩們雖然什麼也沒有說,但趙璋如還是從自己貼身的丫鬟那裡知道了自己的婚事。
既然是窦昭西席先生的侄兒,又在窦家生活了好幾年,趙璋如絲毫不擔心宋炎的人品和相貌,她心中終于要成親了的釋然和喜悅。
而舅母想着京都東西又好又便宜,選擇的餘地也大,女兒要出嫁了,不如趁着人還在京都,給趙璋如置辦幾件像樣的嫁妝。
就托了窦昭和她一起上街買東西。
窦昭充分發揮了前世的優勢,哪家的梳子好,哪家尺頭品種多,一清二楚的,隻要舅母想得到,她就能買得到。
舅母不由笑道:“你這才來京都幾天啊,哪裡都摸熟了!
”
窦昭嘻嘻笑,天天和舅母東奔西跑的買東西,非常的快活。
舅舅那邊來了信,對這門親事很滿意,把訂定之事交給了窦世橫和紀氏。
大家都很意外,窦世英則很是尴尬。
倒是宋墨,眼頭很亮,安慰窦世英道:“這定親既然要商量聘禮又要商量婚期,少不得要從中和稀泥,哪有姑爺出面幫内侄女的道理,别人還以為我們這邊急嫁女兒呢?
理應如此。
”
窦世英聽着精神一震,不住地點頭,甚至連宋墨所說的是指嫁女兒而不是招女婿也沒有注意到,隻覺還是女婿好。
樂得當成甩手的掌櫃來,在一旁看熱鬧。
這邊剛剛交換了庚貼,那邊窦政昌的長子七斤做滿月。
窦昭約了舅母,和跟着一起過來的趙璋如手挽着手進了垂花門。
大家看見了趙璋如都抿着嘴笑。
活潑開朗的趙璋如臉紅得像朝霞,生怕被人打趣,再也不敢像從前那種恣意行事,隻在屋裡幫着韓氏抱七斤,惹得大家又是一陣笑。
趙璋如找了個機會和窦昭說悄悄話:“我要快點成親!
等我成了親,看她們誰再笑我。
”
窦昭捧腹大笑。
趙璋如狠狠地掐了窦昭兩下,這才擺手。
兩表姐妹牽着手去了擺酒筵的花廳。
窦明過來了。
穿了件真紅色通袖襖,雖然好好地修飾了一番,但還是難掩其憔悴。
六堂嫂郭氏不由關心地問:“你這是怎麼了?
臉色怎麼這麼差?
”
那天氣得吐了口紅之後,人就怏怏的沒有精神,請了好幾個大夫,也不讓是開了些進補的方子讓她靜養。
她今天本來不準備來的,可魏廷珍一大早就跑去了濟甯侯府,吵着鬧着非要他們過來,她說自己不舒服,讓魏廷瑜一個人過來都不行,還非得兩人一起,為這件事,她又和魏廷珍吵了一架,要不是魏廷瑜在自己面前說好話,她才懶得來呢!
想來這個時候魏廷瑜已經和宋墨搭上話了吧?
她想想就覺得心裡像團火在燒,回答郭氏的口氣不免有些僵硬:“我沒什麼事!
就是前幾天受了風寒。
”
郭氏一向覺得窦明的脾氣大,雖不以為意,但也不像看窦明的臉色,随意聊了幾句,她去了窦昭那邊。
紀詠的大伯母對窦昭印象很好,見到窦昭不免有些婉惜窦昭沒能嫁到紀家,因而很熱情地和窦昭說着話。
紀家是六太太的娘家,紀頌也是正三品的高官,這種場合,五太太肯定是要坐陪的,而蔡氏又是個能言善道的,誠心要巴結窦昭,大家都湊着趣說話,乍眼一看,好像大家都圍着窦昭在說話。
窦明覺得自己一刻也呆不下去了,怨恨地瞪着窦昭。
窦昭沒有覺察到,因為無聊而悄悄四處張望的趙璋如卻注意到了,她和窦昭耳語:“窦明正瞪着你呢,你們是不是吵架了?
她滿臉的怨氣!
”
“你什麼時候看見我和她吵架了?
”窦昭臉上保持着恭謙的笑容,看也沒看窦明一眼,一副認真聽紀詠大伯母說話的樣子和趙璋如說着話,“她看見我就像急紅了眼似的,我怎麼知道她又發什麼脾氣?
”卻笑得更爽朗了。
窦明看着更回生氣,看窦昭的眼神像刀子似的。
不一會,大家都發現了窦明的異樣。
知道窦氏姐妹關系的都會心一笑,裝作沒有看見似的。
韓氏心中不悅。
自從發生了姐妹易嫁之事後,就如果你信任的人背叛了你似的,她對窦明就多了幾分警惕,從前窦明做來讓她覺得可憐的事,此時窦明做來她都覺得是嬌縱。
她皺了皺眉,擋住了窦明的視線,道:“五姑奶奶來了!
怎麼不過去說話。
”把窦明介紹給紀詠的伯母。
紀詠的伯母是個不大外出應酬的,哪裡知道這其中的彎彎道道,和窦明笑盈盈地說着話,窦明這才感覺好了些。
因洗三禮丢的東西是賞給穩婆和幫着接生的,大家都丢的是銀锞子,滿月和百日禮送的賀禮卻是給新生兒的,因而更貴重。
酒筵上,韓氏抱了孩子給衆女眷看。
窦明送給七斤一對赤金的如意手镯。
窦昭送除了送給七斤一套十九兩的赤金的長命鎖之外,還送了請大相同寺主持開了光的兩件玉器,兩套自己親手做衣衫,一件大紅刻絲的鬥篷。
韓氏和紀氏都沒有想到窦昭如此大的手筆,連聲說“太破費了”。
窦昭就親了親七斤的面頰,道:“誰讓我是七斤的姑姑呢!
”
大家呵呵地笑。
窦明氣得捏筷子的手指都有些發白,覺得窦昭是有意出她的醜。
卻沒有想到窦昭是紀氏帶大的,七斤是紀氏的嫡長孫,親疏有别,窦昭的賀禮自然要比别人貴重些。
趙璋如拉着窦昭的衣袖,低聲道:“你看窦明?
”
窦昭懶得看她,也不想和她多說什麼,隻和趙璋如同出同進。
宋墨看見了,就笑着問窦昭:“你就這麼喜歡三表姐啊?
”
“我從小就和她玩得到一塊。
”窦昭說着,幫他整了整衣襟,輕聲道,“你怎麼跑到花廳來了。
”
宋墨被魏廷瑜煩得不行了,借口喝得有點多,窦世英忙讓貼身的小厮服侍宋墨到花廳旁窦世橫的小書房去歇息。
他巴不得窦昭從此不記得有魏廷瑜這個人就好,怎麼會在窦昭面前提起魏廷瑜呢?
隻說是自己喝得有點頭昏。
窦昭忙道:“那快去歇了!
”
宋墨笑着點了點頭,和窦世英貼身的小厮去了小書房。
窦昭就抽了個空去了趟廚房,吩咐竈上的婆子做碗醒酒湯送到小書房去。
竈上的婆子們不敢怠慢,放下手中的話,立刻幫着做了碗醒酒湯送了過去。
宋墨喝了醒酒湯,趴在小書房月洞窗上望着隻能看到綽綽人影的花廳。
好不容易等到花廳那邊的酒宴散了,他找到了趙太太。
“舅母,表姐的婚禮可決定好了在什麼地方辦?
”他關心地問,“若是回慶陽,少說也得走上兩個月。
而且我算了算,明年開春舅舅就要到京都來述職,這一去一來的,也要耽擱不少時間。
我看不如趁着舅舅來京都的時候,把表姐的婚事就在京都辦了算了。
我們也可以去熱鬧一番,還能幫幫忙。
”又道,“聽說為了壽姑,您把行香縣那邊的祖産都變賣了?
除了江南,京都的田産、鋪面都比其他地方收益大。
舅舅和舅母怎麼沒有考慮在京都置辦些産業?
若是您不嫌棄,我幫您留心留心如何?
到時候讓宋表妹夫管着,正好磨練磨練他管理庶務的本事。
”
凡是離京都二千裡以上的府縣,官員都是三年一進京。
慶陽也屬于此範圍之列。
宋墨的一席話說得溫和又體貼,讓舅母暗暗點頭。
隻是前些前為了窦昭的事花了不少的銀子,接着又嫁女兒,哪裡有銀子在京都置辦産業?
面對宋墨的好意,她隻能推脫道:“這件事還要和他舅舅商量。
”
“你先看着,等舅舅來了再和舅舅商量也不遲。
”宋墨笑道,“實際上是我有同僚家中有急事,要變賣一部分祖産,我覺得那田莊的良田多,鋪子的位置也好,想讓舅母撿個漏!
”
“舅母怎麼好撿你的漏?
”舅母隻能在心裡暗暗可惜,笑道,“等舅母想在京都置辦産業的時候,再找你。
”
宋墨笑着應了。
晚上回去,把件事跟窦昭講了:“……我原想是我貼一半銀子,然後舅母出一半銀子,把田莊和鋪子都盤下來的。
也算是報答了舅舅和舅母當年對你的援手之恩。
可舅母好像沒銀子似的。
舅舅好歹當了幾年的縣令,幾年的知儲,難道這點積蓄也沒有?
”
“有幾個人像你啊!
”窦昭一聽就動了心,“看見什麼都能想到銀子?
”她和宋墨商量,“要不,我們拿銀子先盤下來,以後再慢慢想辦法?
”
“行啊!
”宋墨尋思着,若是趙家在京都有産業,趙璋如倆口子就能常住京都,以後窦昭也有了個做伴的,“不過怎麼讓舅母收下,就得你想辦法了!
我怕我出面,适得其反。
”
窦昭先應下,宋墨派了人去把田莊和鋪子都盤了下來。
可怎麼跟舅母說這件事呢?
陳曲水帶着段公義等人進了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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