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廷瑜苦笑,稱了宋墨一聲“姐夫”。
『雅*文*言*情*首*發』
哥哥,他還真叫不出口!
宋墨微微地笑,顯得很謙和。
窦世英很滿意。
兩個女婿都出身顯赫,卻能以妻族之禮相見,這既是對女兒的尊重,也是對窦家的尊敬。
因窦家的家祠不在京都,他領着宋墨和窦昭去了正廳,給窦家祖先的影像磕了頭,上了香,就算是祭拜過了祖先,禀告了喜事。
之後又領着他們重新回了花廳,給窦世樞等人磕頭,正式認親。
或者是考慮到英國公府乃鐘鳴鼎食之家,金銀有價書無價,窦世樞的見面禮是本前朝刻印的《春秋》,窦世橫的見面禮是套《四書注釋》,窦文昌、窦博昌等做兄長的,或送集錦墨,或送澄心紙,或送玉筆洗,或送琺琅暖墨爐,都是些讀書作學問的物件。
窦昭抿了嘴笑。
宋墨就瞅着沒人注意的時候悄聲問窦昭:“你笑什麼?
”
窦昭瞥了奉命在一旁捧見面禮的陳核一眼,低聲笑道:“你可以去考狀元了!
”
宋墨望着那些文房四寶,忍不住眼底含笑。
見過了比他們年長的,就是比他們年幼的或是晚輩了。
魏廷瑜摸了摸衣袖中的紅封,不知道拿出來好,還是不拿出來好——按禮,宋墨雖然是姐夫,但他比宋墨先成家,這個時候他給宋墨見面禮,是禮數,不給也說得過去,卻顯得有些畏縮,小家子氣。
可剛才窦家的人都送的是些不好用錢衡量的東西,他那二百兩銀票的紅封拿出來不免有些俗氣。
猶豫中,宋墨已笑着朝魏廷瑜揖了揖,掏出一個紅封遞給了魏廷瑜。
魏廷瑜望着排在自己之後的幾個小屁孩,臉色漲得通紅。
正要拒絕,宋墨已不由分說地将紅封塞到了他的手裡,笑道:“你我也不是今天老打交道,快拿着!
”讓魏廷瑜想起了之前宋墨關照他,讓他跟着顧玉做河工生意,分紅的時的口吻。
他不由得一愣。
宋墨已笑着彎腰摸了摸窦濟昌的長子窦啟仁的頭,遞給了他一個封紅。
窦啟仁大聲地喊着“多謝四姑父”,雀躍之情溢于言表。
讓宋墨的笑意更濃了。
窦濟昌的次子窦啟複則不待宋墨掏出封紅就嚷了起來:“四姑父,還有我,還有我!
”肥肥的小手快要伸到宋墨的臉上去了。
“我記得,還有複哥兒!
”宋墨呵呵地笑,.
窦啟複歡呼一聲,接過了封紅,邁着肥肥的小腿朝西廳的窦靜媛跑去:“姐姐,姐姐,我得了封紅!
”
窦靜媛是窦博昌的女兒。
她聞音而動,噔噔噔地跑了過來。
拉着宋墨的衣襟道:“四姑父,您沒給我封紅。
”
那軟糯糯的聲音。
忽閃忽閃的大眼睛,都讓宋墨心裡軟得一塌糊塗。
“好,好,好。
”宋墨笑着抱了窦靜媛,遞給了她兩個封紅。
窦靜媛嘻嘻地笑,得意地朝窦啟仁和窦啟複揚着手中的封紅。
窦啟仁和窦啟複一右一左地抱了宋墨的大腿,高聲喊着“四姑父”:“我也要兩個。
我也要兩個!
”
窦昭的人都滿臉尴尬,三個人的乳娘更是擡不起頭來,上前哄着幾個孩子。
宋墨卻笑着阻止了幾位乳娘:“本是湊個熱鬧。
不必如此拘謹。
”又掏了兩個封紅補紅了窦啟仁和窦啟複。
窦啟仁和窦啟複歡呼不已。
窦靜媛不依了,嘟着嘴道:“我也要一個!
”
宋墨竟然又給她補了一個。
窦靜媛喜笑顔開了,窦啟仁和窦啟複卻傻了眼。
五太太紅着臉,狠狠地瞪了自己的兩個媳婦一眼。
郭氏一個激靈,忙上前抱了窦靜媛,笑着叮囑窦靜媛:“還不快謝謝四姑父!
”
“多謝四姑父!
”窦靜媛稚聲稚氣地道,讨好地對宋墨道,“四姑父,你過年的時候到我們家去玩,我讓祖父給你寫春聯!
”
她從小看到很多人到家裡求窦世樞的春聯而不得,在心裡認為這就是世上最好的東西。
說得窦世樞都坐不住了,起身朝着宋墨拱手:“見笑了,見笑了!
”
宋墨卻笑道:“難道靜姐兒一片心意,到時候五伯父可不能推辭哦!
”
窦世樞有些意外宋墨的随和,随即笑了起來,謙虛地道:“隻要世子爺不嫌棄就好!
”
宋墨笑道:“早就聽說五伯父的字飄逸俊秀,一直無緣相見。
這次還是借了靜姐兒的福緣,才能向五伯父讨副春聯,怎敢有‘嫌棄’之說?
”
窦世樞還要謙遜,窦世橫不耐煩地道:“一家人,這麼客氣幹什麼?
你要是想向五哥讨幾副字畫,隻管上門說一聲就是了。
不過,五哥的字一半得益于他少時的勤奮,一半得益于他現在是内閣大學士,你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
一席話說得衆人忍俊不禁,窦世樞更是笑着搖頭歎道:“哪有自家人拆自家人的台的道理?
”然後和宋墨聊了起來,“我聽翰林院的幾位老先生說,你的字也寫得不錯,皇上還讓人幫他抄佛經,你師從何人?
都讀了些什麼書?
”
“師從忠毅公。
”宋墨正色地道,“跟着忠毅公讀《春秋》。
”
諸子百家,浩如瀚海。
四書五經,皓首窮紅,就算是要參加科舉的士子,也不可能作都熟讀,通常會從中選一本作為自己的主修的方向,而忠毅公更是當世經學鴻儒,幾位皇子的授業師傅,三年前去世,得了“忠毅”的谥号。
“看來我這本《春秋》還送對了。
”窦世樞捏須而笑,看宋墨的目光就如同發現了自己的同類般,有了微妙的變化。
窦世橫的表情也有了微妙的變化,道:“《春秋》冗長難記,現在的人為了早日中舉,已沒幾個人能耐得下心讀《春秋》了,沒想到你竟然讀《春秋》。
”
他就是讀的《春秋》。
宋墨笑道:“我又不用科舉,慢慢地讀就是了。
”
窦世橫卻點頭:“這樣已經很難得。
”竟然攬了宋墨的肩膀要和他坐下來說話。
紀氏不由得哭笑不得,忙笑道:“老爺。
您有什麼話,改天再請世子到家裡到說也是一樣。
今天還是讓世子先見見五嫂和幾位侄兒媳婦。
”
窦世橫哈哈笑在拍了拍腦袋,一面笑着道“看我這記性”,一面越俎代庖地拉了宋墨,向他介紹五太太。
因為孩子們的一番插科打诨,大家笑盈盈地站在一起,少了幾分他們進門時的穆肅,多了幾分熱鬧喜慶。
窦昭和宋墨給五太太磕過頭後。
五太太親自攜了窦昭起來,遞給了窦昭一個紅漆描金的匣子,笑道:“是對碧玉簪,祝你們相敬如賓,白頭老到。
”
相比之前拜見窦世樞等人,親切而又友好。
宋墨和窦昭忙向五太太道謝,給六太太磕頭。
紀氏應送給他們的見面禮是座小小的自鳴鐘。
“真漂亮!
”窦昭十分的喜歡,連聲道謝。
紀氏笑了笑,什麼也沒有說,隻是幫窦昭整了整衣襟。
就退到了一旁。
窦明看着不由眼睛一紅。
想到了自己三天回門時,窦世樞那看似親切卻骨子裡透着幾分漫不經心的倨傲;想到了窦世樞等長輩打賞給魏廷瑜和自己那包着一百兩銀票的封紅……
同樣是出嫁的女兒。
憑什麼把她和窦昭區别對待?
她看了魏廷瑜一眼。
魏廷瑜站在無人的角落,神色略帶幾分窘然地笑着。
窦明緊緊地咬了咬唇。
她喊着宋墨“姐夫”,嬌笑道:“您和姐姐給我準備了什麼見面禮?
”
宋墨笑着遞了個封紅給她,然後笑着逗窦靜媛:“靜姐兒得了我的封紅,還沒有給我行禮呢?
”
窦靜媛捂了小嘴笑,恭敬地宋墨和窦昭行了禮。
高升忙過來請大家到東廳坐席:“酒菜都準備好了!
”
大家笑着去了西廳。
沒有誰去理會窦明。
窦明冷笑,擠在窦昭身邊坐了。
窦昭隻當沒看見。
不緊不慢地答着五太太的話:“……頤志堂景緻優美,世子又一直住在那裡,若是要搬家。
千頭萬緒,隻怕沒有兩、三個月搬不完,還不如就住在頤志堂。
”
五太太點頭,道:“這樣也好。
你公公正值盛年,說不定哪天就會續弦,你們住在頤志堂,和她隔得遠遠的,也清靜些。
”
紀氏見窦明支了耳朵聽,笑着給五太太斟了杯酒,道:“英國公府的内院再大,難道能比西窦大?
壽姑既然能主持西窦的中饋,還主持不了英國公府的中饋?
就算她有什麼事拿不定主意,不是還有您嗎?
您就别替她擔心了!
她的日子好過着呢!
”打斷了五太太的話,又吩咐丫鬟去看看還有幾道什麼菜,和五太太說起春芳齋的幹果,五太太就說起席面上的福桔來:“他們的那個福桔好吃,也不知道是怎麼做的?
”
紀氏卻笑道:“我瞧着沒有福建桔餅好吃。
”
把話給岔開了。
窦明知道紀氏這是防着她。
她就輕輕地踢了韓氏一腳,低聲道:“你婆婆還挺難伺候的?
”
韓氏悄悄挪了挪身子,和窦明拉開了一個并不明顯的距離,小聲笑道:“我婆婆挺好的啊!
隻是紀家講究食不厭精,脍不厭細罷了!
”
她從前同情窦明沒有疼愛,可自從發生了姐妹易嫁之事後,她覺得自己從前太天真了,把一些事情想的太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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