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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P卷 第一百三十四章 秋圍

九重紫 吱吱 6761 2024-12-16 10:22

  窦昭覺得自己這段時間有點杞人憂天。
『雅*文*言*情*首*發』

  紀詠每天卯時即起,亥時才歇。
不是讀書就是寫字,偶爾會在鶴壽堂的院子裡轉一轉,連鶴壽堂的門都不曾出過,更不要說闖什麼禍了。

  或者正是因為他對學問這麼認真,所以才會小小年紀就考中了解元的吧?

  窦昭猜測着,不時囑咐素心多多留意紀詠的飲食起居,盡量給他一個比較舒适的環境,這樣也利于他舉業。

  紀詠很快感到了待遇的變化,開始要求素心:“我不喜歡吃雞皮,以後燒雞,把皮都去掉。
”又或是挑釁:“白菜怎麼會有梗?

  這些都是小事,素心一一滿足。

  有一日紀詠搖着扇子去了法源寺。

  窦昭甚是奇怪。

  素心皺着眉道:“紀公子說快到中元節了,他要去找圖印方丈論論佛法。

  出去散散心也好!

  窦昭笑道:“他還有這閑功夫?

  被窦昭派去服侍紀詠的小丫鬟有口無心快嘴地道:“紀公子每天在屋裡研究佛法,說這次去法源寺,定要把圖印方丈說得啞口無言,跟着他還俗不可!

  讓圖印方丈還俗?

  窦昭愕然,道:“他這些日子難道沒有讀《四書五經》嗎?

  小丫鬟哪裡分得出來,隻知道紀詠每日伏案幾個時辰:“嘴裡常念着什麼嘛呢,什麼大自在之類的話。

  窦昭氣倒,吩咐素心:“以後我們吃什麼他就吃什麼?
有沒皮的母雞嗎?

  素心也很氣憤,覺得他辜負了大家的一片心意。

  結果紀詠在法源寺住下了,據說每日跟圖印方丈**,把附近聖壽寺、舍利寺、崇因寺、洪濟寺,甚至是隔壁靈璧縣的大方寺等幾家禅院的長老都吸引了過來,法源寺熱鬧得像辦廟會似的,窦家做什麼菜飯于他一點影響也沒有。

  難道這個家夥真的是圓通法師?

  窦昭忍不住地想。

  他沒出家之前要引誘人家的長老還俗,等他出了家。
又要引誘着皇上出家,這還真就符合他的性格。

  隻是不知道前一世是誰讓他出的家?

  或者,隻是她不知道而已。

  像他這麼能闖禍的家夥,想必紀家也會對他的事三緘其口吧!

  她接到了陳曲水的來信。

  他在信中寫道,.但他從小就很聰明,讀起書來一目十行,宜興無人能及,小小年紀就有神童之稱。
紀家對于他寄于了很大的希望,因而上上下下都對他十分地寵溺,他一路順風順水地長到了今天。
要說他與其他人有什麼不同,就是特别的頑皮,别的孩子最多上樹掏個鳥窩,下河摸個魚蝦之類的,他卻是看了《山海經》就要去登天台山,讀了《出師表》後就要做木牛流馬,聽了徐福帶着五百童男童女去蓬萊求仙的故事,就在家裡煉丹。
差點把紀家給炸了。

  那時候他才九歲。

  紀老太爺打又舍不得,罵又沒有用。
左右為難,隻好禁了他的足,又和紀詠約法三章,隻要他能考取進士,以後他想怎樣就怎樣。
但在沒有考取進士之前,要按部就班地在家裡讀書寫字做學問,哪裡也不能去。

  他欣然答應。
花了三年功夫就考中了舉人,人雖傲氣,卻也穩重多了。
紀老太爺這才放心讓他帶了護衛、小厮四處遊曆。
為的就是讓他見識一下世俗紅塵的悲歡離合,能有顆憫人之心……

  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窦昭不由額頭冒汗。

  紀家老太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給了紀詠怎樣的承諾啊!

  ※※※※※

  宋墨用一副雜五赢了董其一副雙鵝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京都。

  蔣氏走進頤志堂的時候,宋墨正在練習射箭。

  他身若青松,手若磐石,拔箭、引弓,發箭,動作矯健有力,一氣呵成。

  蔣氏不由“咦”了一聲,目光落在了兒子手中的弓箭上。

  弓身烏黑,樣式古樸,看不出是什麼材料,弓臂上繞着粗粗的牛筋,弓弦卻細若發絲,閃着暗啞的光芒,一看就知道此弓絕非凡品。

  “你怎麼把你大舅送給你的射日拿了出來?
”她的目光掃過弓身,仿佛看到的是已逝兄長的面容,聲音都柔和了幾分,“你平時不是說這弓太打眼了嗎?

  宋墨從描金箭壺裡抽出一隻雕翎箭,“铮”地一聲射中了靶心,這才緩緩地放下弓,輕聲道:“這張弓比較随手……我得保證随心所欲才行。
用這張弓更有把握!

  什麼叫随心所欲?

  蔣氏微愣,正想問個仔細,見宋墨已将手中的弓交了一旁服侍的陳桃,并接過了陳核遞上的帕子,一面擦着汗,一面道:“您怎麼過來了?
您今天可好些了?
”又道,“天恩呢?
他不是說陪着您的嗎?
怎麼沒見他的人影?

  “我哪有那麼嬌貴?
”蔣氏道,“我不過是一時太過勞累,如今吃了楊禦醫的藥,又休養了這幾天,早就好了。

  宋墨扶着蔣氏在一旁老槐樹下的石桌旁坐下。

  “天恩去了學堂。
”蔣氏接過兒子親手奉上的茶,笑盈盈地道,“我又沒有什麼大礙,總不能為了我耽擱了天恩的課業吧?
”說到這裡,她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不由面露幾分遲疑。

  宋墨笑望着母親,耐心地等着母親說話。

  蔣氏斟酌再三,這才委婉地道:“我聽說張宗耀承襲世子的時候,張家請了廣聯班來唱戲?

  宋墨大笑,直言道:“娘親,您是想問我和董其賭錢的事吧?
您放心,我知道分寸。
”說着,他笑容漸斂,“我若允文戲武,朝野稱贊,皇上隻怕想起來就寝食不安;可我若是事事推不上前,皇上又會覺得我太窩囊。
這中庸之道,的确是天下第一難事。

  蔣氏不由沉思。

  宋墨陪坐在旁邊靜靜地喝着茶。

  風吹過樹梢,沙沙做響。

  宋墨的思緒飄得有點遠。

  他想到前幾天陳核跟他說的:“陳先生在查雲南撫巡王行宜。

  王行宜是窦昭繼母的父親。
他為什麼要查王行宜呢?

  自己要不要好好查查窦昭呢?

  念頭一起,立刻被他壓了下去。

  朋友貴在相知,自己若是去查窦昭,那他們之間又變成什麼了?

  可這個念頭為何如此的誘人呢?

  他有些不安地喝了口茶,卻不知道怎地,被茶水嗆得連連咳嗽起來。

  “小心點。
”蔣氏拍着兒子的背,心痛道,“你練箭。
是不是為了過些日子的秋圍?

  皇上每年會在秋季舉行狩獵,勳貴之家都會選了十五歲以上的子弟随行,皇上也可趁機考核他們的騎射,以此來提拔人才。

  宋墨生下來沒幾天就被封了個世襲的四品佥事,還沒有學會走路就開始參加春秋兩季的狩獵,不過直到九歲的春天才真正開始參加狩獵騎射。

  第一次參加秋圍,他騎馬得了第二,射箭得了第五,勳貴子弟中,他排名第一。
是所有參賽者中年紀最小的,也是這幾十年來勳貴子弟獲得最好成績。

  皇上十分的高興。
覺得勳貴之家後繼有人,賞了他一座五十畝地的小田莊。

  他的風頭蓋過了前三甲。

  接下來的兩年他都得了第一。

  太宗令——皇上的叔父裕王喝多了曾在皇上面前嘟呶:“我看不應該再讓英國公世子參加騎射的比賽了,免得墜了其他子弟的士氣。

  皇上也喝得有些多,聽了之後哈哈大笑,卻将腰間一塊和田玉的玉佩扯下來丢給了宋墨,還道:“宋墨,給我把他們都死死地壓在後面!
”又高聲對在座的王公大臣道。
“誰能比過宋墨,朕賞他一個金吾衛副指揮使。

  聽到母親問起,宋墨點了點頭。
沉聲道:“皇上到底對我們家怎麼想的,要試試才能知道!

  蔣氏聽着頓時眼眶微濕:“都是娘親連累了你們!
”語氣中帶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

  “娘親,您說的是什麼話!
”宋墨忙攬住母親的肩膀,“您隻看到我現在的艱難,怎麼不想想大舅在的時候帶給我的榮耀?
不說别的,就是我這張弓,還有飛度、身邊的護衛……”

  蔣氏心中大慰。

  “娘親再不可說這樣的話了。
”宋墨輕聲對蔣氏道,“有三舅在,最多十年,蔣家就會東山再起,我們要幫着舅舅他們打氣,幫他們重回朝堂才是,可不能說這樣的喪氣話。

  蔣氏重重地點頭,眼淚卻忍不住簌簌落下。

  ※※※※※

  過了八月十五,風吹在身上就冷了起來。

  今年秋狩的圍場設在了懷來。

  宋墨他們到達的時候,皇上的親衛已紮好了營帳。

  太子打着噴嚏走了過來:“天賜,你今年怎麼樣?
要不要我幫你找把好一點的弓?

  他比宋墨大十二歲,長得高高瘦瘦,白白淨淨,有着雙和皇上一樣的濃眉及高挺的鼻子。
他每到秋天就噴嚏不斷,到了圍場就更厲害了。
秋圍對他來說不是樂趣,而是在受罪。

  在宋墨看來,他的性格有點綿柔,像個教書先生而不是個太子。

  跟着太子身邊的是太子的表弟、會昌伯十六歲的世子沈青。

  他調侃宋墨:“金吾衛副指揮使,五萬兩銀子一個啊!

  皇上說“出誰要能赢了宋墨,就賞他一個金吾衛副指揮使”的話之後,他們這些人就曾在私底下開玩笑,不如賄賂宋墨,讓他在秋圍上輸給自己……

  宋墨笑道:“赢了我容易,問題是這賽場上不止我一個人啊!

  沈青氣餒。

  太子呵呵地笑,對宋墨道:“你别管他,他這幾天絞盡腦汁就想着怎樣在秋圍上得個名次。
若是那名次那麼好得的,你們又何必揚言五萬兩買宋墨輸……”正說着,有人慢慢地走了過來,恭敬地給太子行禮:“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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