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昭昏頭昏腦地想站起來,耳邊卻傳來素絹的痛呼聲,她這才發現馬車已經翻了個個兒,自己坐在車頂上,别素心蹲在她的身邊,正緊張地望着她,别素蘭則趴在車窗朝外張望,身後是因為疼痛縮成了一團蜷在角落裡的素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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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您沒事吧?
”别素心又擔心地問了她一句。
“我沒事。
”窦昭聽見自己的聲音有些嘶啞。
别素蘭回過頭來,忐忑不安地道:“姐姐,怎麼辦?
那兩個拿三截棍的十分厲害,還有一個拿着刀,護院不是他們的對手。
”
“我看看!
”窦昭爬到了車窗前。
圍攻他們的七、八個人,都是五大三粗的漢子,面目不善,除了兩個拿三截棍的和拿刀的,其他人都被窦家的護衛砍翻在地,窦家的護衛也傷了六、七個人,隻留領頭的和另兩個身手矯健些的還在苦苦支撐着,隻是眼看着就力不能支要被打倒在地。
而給他們駕車的馬車夫則被甩到了離馬車不遠的小溝裡,臉紮在水溝裡,一動不動,顯然已是兇多吉少。
來給她們報信的劉萬則哆哆嗦嗦地躲在路邊的灌木叢中不敢動彈。
窦昭的腦子飛快地轉了起來。
此時正值太平盛世,真定縣不要說土匪,好多年都沒有出過人命案了。
這群人點了名要劫窦家的馬車,顯然是有備而來,隻是不知道他們要打劫的是窦家的馬車呢?
還是她窦昭的馬車?
如果是對窦家還好說。
她不過正好撞在上,自有二太夫人和窦世榜盡心周旋。
如果是沖着她來的……他們又是為何而來呢?
如果是為了财,舅舅不會害她,窦家也不希望她被害。
那就隻有一種可能。
勒索!
窦昭頓時大汗淋漓。
如果這些人隻是想發筆橫财,管着窦家庶務的三伯父和常在外行走的三堂兄名聲在外,他們要打劫。
也應該打劫三伯父和三堂兄才是。
怕就是怕這些人是受人指使!
而知道她名下有大筆财産而又能知道她行蹤的,隻有窦家的人!
二太夫人不過是她的堂叔祖母,三伯父不過是她的堂伯父。
這個人會不會影響二太夫人和三伯父放棄對于她的救助呢?
這群劫匪已死傷過半,他們會不會一怒之下殺她洩憤呢?
死亡的陰影,第一次離窦昭這麼近。
她問别氏姐妹:“你們有十足的把握能護着我殺出去嗎?
”
别素心和别素蘭互相望了一眼。
都面露猶豫。
窦昭想了想,一咬牙,道:“素心,陳曉風不是在給人家當護院嗎?
你立刻去找他,把這邊的情景告訴她,我懸賞一萬兩銀子,.然後你再回去看看崔姨奶奶怎樣了?
派人通知窦啟俊,說我被搶劫了。
素蘭,你悄悄溜下馬車,想辦法綴在後面,看看他們會把我藏在哪裡。
一路上隻要他們沒有傷到我的性命,你都不要出手。
到時候你們在這裡碰頭。
素絹,你連我都跑不過,讓你走,可是害你,你就跟着我吧!
”
素絹緊緊地抱住了窦昭的胳膊。
别素心和别素蘭卻喊了聲“四小姐”。
齊齊地道:“我們怎麼能丢下小姐自己走?
要是那些劫匪傷着您哪裡了可怎麼辦?
還是讓我們護着您殺出去吧?
就算是丢了性命,我們也會保小姐平安的。
”
“還是照我的計劃行事更有保障些。
”窦昭下了決心,“趁着那三個人被拖院纏着,你們快點溜走。
”
别素蘭還有些猶豫。
别素心卻一把拽住了妹妹,道:“小姐,我聽您的。
可若您有個三長兩短的,我們姐妹也決不會獨活。
”說完。
不等窦昭開口,轉身就溜了出去。
窦昭歎了口氣。
但願窦家的人和這件事沒有關系!
很快,外面傳來兩聲凄厲的叫聲,車簾被一把撩開,刀疤臉提着血淋淋的大刀朝裡喝道:“誰是窦家四小姐?
給我出來!
”
想的是一回事。
親眼見到又是另一回事。
窦昭極其害怕,手腳發軟,又被那鮮血刺激的惡心欲吐,恨不得有個地洞把自己藏起來才好。
那個刀疤臉的目光已落在了窦昭的身上:“你給我出來。
”說着,伸手就将窦昭拎下了馬車,道:“還有人呢?
”
她的腳邊,窦家的一個護院正抱着肚子在哪裡呻吟,鮮血不停地從他的指間湧出來。
兩世為人,窦昭還是第一次看見這樣的場景,她忍不住“哇”地一聲吐了起來。
刀疤臉就吩咐那兩個拿三截棍的:“把馬車扶起來,把我們的兄弟拉走。
”
窦家領頭的那個護院躺在地上吃力地道:“你,你們是誰?
還不快快放開四小姐!
還能有個活路……”
那個拿三截棍的上前朝着窦家領頭的護院就是一下,窦家領頭的護院翻了翻白眼,暈了過去。
窦昭發現,窦家的護院都還活着。
有個劫匪朝着車裡看了一眼,道:“沒時間了,再拖下去會被官府發現的。
隻要窦家四小姐在我們手裡就行了。
”說着,窦昭後頸一陣巨痛,她失去了知覺。
※※※※※
窦家門前的戲已經散了,隻留下滿耳的餘聲。
邬善走進窦政昌和窦德昌的書房裡,看見窦德昌和紀詠正在下圍棋,窦政昌在一旁觀戰。
紀詠執白,窦德昌執黑,兩人勢均力敵、各有得失,算得上棋逢對手。
邬善一喜。
就見那紀詠拿起桌邊的折扇扇了幾下風,淡淡地對窦德昌道:“再讓你兩子。
”
窦德昌的臉色頓時糾結了起來。
邬善不由歎了口氣。
笑道:“十二,我後天就起程去京都。
”
三個人都擡起頭來。
邬善就輕輕地咳了一聲,道:“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我想請大家去法源寺賞花。
”
紀詠奇道:“法源寺有什麼奇花?
”
“不過是株老桂樹罷了,沒什麼稀奇的。
”邬善笑道,“隻不過去法源寺的話。
我的妹妹、四妹妹、淑姐兒和儀姐兒都可以跟着去熱鬧熱鬧。
”
紀詠點頭:“那就算我一個!
”
邬善邀窦德昌:“我們去跟四妹妹說說吧?
看她哪天得閑。
”
窦德昌早就不想下這棋了,聞言笑着起身:“好啊!
我和你一起去吧。
”
窦政昌覺得自己沒辦法獨立面對紀詠的強大,笑道:“我也一起去。
”
紀詠看了看窦德昌,又看了看窦政昌,眼底飛逝過一道狡黠。
道:“那我也一道去吧!
正好給崔姨奶奶把把脈。
”
邬善和窦氏兄弟面面相觑,隻好帶着紀詠去了西府。
他們剛剛下了馬車,邬善就看見窦昭身邊那個叫素心的丫鬟神色慌亂地坐一輛雇傭的馬車上跳了下來。
他忙道:“素心,你怎麼不在四妹妹身邊服侍?
”
别素心回頭,強笑着給邬善幾人行了禮,轉身就朝裡走:“我還有事要去見崔姨奶奶……”
“站住!
”紀詠臉色一沉,大聲喝道。
“四妹妹到底出了什麼事?
你要是敢有一句謊言,我立刻叫人牙子來把你給賣了!
”
别素心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
邬善瞪了紀詠一眼,溫聲道:“素心,你别害怕,我們沒有别的意思,就是怕四妹妹遇到了什麼麻煩,想幫幫你們……”
别素心再堅強也不過是個剛剛及笄的小姑娘,窦昭生死未蔔,她早就六神無主,乍地聽到邬善的溫聲細語。
她的眼淚不受控制地落了下來:“四小姐……四小姐被人給劫走了!
”
“你說什麼?
”邬善幾個臉色大變。
别素心索性把事情的經過告訴了邬善等人。
“快,快通知三伯父,讓他去救人!
”窦政昌臉色煞白地道,被邬善和窦德昌給拉住:“這件事,不能聲張。
”邬善的目光如萬年的寒冰,“得找自己的人去救!
”
别素心聽着,心中稍安。
“那就用我的人吧?
”紀詠搖着折扇。
笑吟吟地望着邬善等人。
邬善和窦德昌交換了一個眼神,毅然地應了聲“好”。
紀詠叫來了自己的随從,一馬當先地躍上了馬背。
邬善和窦氏兄弟愕然。
紀詠睜大了眼睛不解地望着三人:“難道你們不準備親自去嗎?
”
窦德昌嘴角微抽,道:“去,怎麼不去!
”在紀詠随從的幫助下坐到了馬鞍上。
紀詠吩咐随從:“和表少爺共乘一騎。
不然表少爺掉下來了,我唯你是問。
”說着,揚鞭朝着城門外飛奔而去。
窦德昌不由大聲地抱怨道:“這家夥,還有什麼不會的?
”
紀詠的随從均垂下眼睑,裝作沒有聽見。
※※※※※
窦昭再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張半新不舊的羅漢床上,身上衣飾完整,她不由長長地松了口氣。
素絹睡在她的身邊,屋裡沒有其他的人。
她坐起身來。
頭還有些暈,但沒有大礙。
她認真地聽着周圍的動靜。
隻有陣陣風吹樹葉沙沙的聲。
窦昭輕手輕腳地下了床,小心翼翼地将窗棂推開了一道細縫。
外面是個小小的院子,青石鋪地,種了一排楊樹,樹杆已有酒盅粗細。
院子東邊放了個石碾子,一隻母雞帶着幾隻小雞正在石碾子旁啄着小石子,四周靜悄悄的,不見人影。
竟然是個典型的農家小院。
窦昭尋思着要不要趴在門縫裡看看,就聽見隔壁的堂屋傳來劫匪的聲音:“他奶奶的,沒想到窦家的護院這麼厲害,當初說好了隻是把人打昏,現在卻傷了人,我們的兄弟也都挂了彩,也不知道他認賬不認賬?
”
另一個聲音陰森森的,道:“他要是認賬,我們拿了銀子就閃人;他要是不認賬,哼哼哼,我們就把這件事告訴窦家。
你就等着收銀子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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姊妹們,兄弟們,到了杭州,和林家成住同屋哦(*^__^*)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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