頤志堂春風無邊,樨香院卻像被大風刮過了似的,連草木都瑟瑟發抖,更不要說那些當值的丫鬟、小厮了。
『雅*文*言*情*首*發』
宋宜春背着手,神色焦慮地在書裡走一走去。
八角宮燈瑩瑩的燈光時而灑落在他的臉上,時而灑落在他的背上,讓他的神色顯得有些陰晴不定。
“我早就應該想到,那小畜生看在窦氏有幾十萬兩銀子陪嫁的份上,也不會讓窦氏受委屈的。
”他停下腳步,望着宮燈的目光顯得有些陰森森的,“他今天代那窦氏出面主持中饋,鹿肉沒有烤熟,大蝦還帶着腥味,芙蓉羹裡發現了蛋殼,因為那小畜生站在那裡笑盈盈地敬酒,那些人竟然沒有一個人敢吭聲,還不停地贊着今天的堂會唱得好……”說到這裡,他突然想起來了,問道:“頤志堂那邊,我們不是一直有人盯着嗎?
怎麼宋墨請了廣聯社的曾楚生來唱堂會你也不知道?
這是誰的主意?
”
上個月八皇子開府,請曾楚生去唱堂會,曾楚生不敢拒絕,拖着病體去了,唱到中途的時候卻失了聲,大家都知道他身體抱恙,春節期間沒有誰家去請他唱堂會。
沒想到他竟然會出現在了英國公府,來客驚喜之餘,誰還會在意英國公府酒宴的好壞?
宋宜春作為主人,也在場。
他氣得臉色鐵青,不僅發作不得,還要強壓着氣頭的怒火聽着衆人的喝采,笑着和衆人點評曾楚生的戲文。
陶器重聞言不由苦笑,道:“我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事前那邊的的确确沒有一點動靜。
”
宋宜春已懶得聽陶器重的話,道:“事先不知道,難道事後就不會去查?
”并陰冷地道,“今天他拿了曾楚生救場,我看明天他怎麼辦?
”
陶器重沉默了片刻。
低聲應“是”,趁機退了出去。
站在庑廊上,他不禁長長地透了口氣。
國公爺像是被氣糊塗了似的,現在心思全放在這些小事上,就算是壓制住了夫人又有什麼用?
隻要世子爺要皇上面前還得寵,隻要世子爺的仕途還順利,那些人就會對夫人禮讓三分。
不要說夫人精明能幹,等閑尋不到她的錯,就算是尋到她的錯,那些人難道會為了看熱鬧而去指責夫人。
和世子爺結怨不成?
陶器重搖着頭往外走。
路過茶房的時候,他看見曾五正嬉皮笑臉地和個穿着绯色褙子的丫鬟在拐角糾纏。
陶器重頗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
國公爺新提上來的這個曾五,和呂正相比可差得遠了!
念頭閃過。
『雅*文*言*情*首*發』他神色微滞。
那個穿绯色褙子的丫鬟,好像是國公爺屋裡的落雁……
他忙又折了回去。
曾五和落雁都不見了。
茶房裡隻有個小丫鬟在看爐火。
他在周圍轉了一遍,沒有看見曾五,卻看見落雁端着空的霁紅小碗從宋宜春的屋裡出來。
看見陶器重,她吓了一大跳。
聲音緊繃地喊了聲“陶器重”,神色有些慌張地道:“國公爺還沒有歇下,我這就去幫先生通禀一聲。
”
“不用了。
”陶器重不動聲色地道,“我剛從國公爺屋裡出來。
你忙你的去吧!
”說着,朝外走去。
落雁松了口氣。
看着陶器重的身影消失在了夜色中,拔腿就朝茶房後的桂樹林跑去。
曾五正翹首以盼地在那裡等着。
看見落雁。
忙道:“怎麼樣了?
”
落雁捂着胸口,氣喘籲籲地道:“差點被陶先生發現……你快記下來,我隻記得這麼多……一共有二十八個人。
全是三公主府那邊的,除了三公主,還有十二個女眷……”
把明天宋宜春要宴請的人說了個七七八八。
曾五雖然能寫幾個狗爬式的字,可這黑燈瞎火的,沒紙沒墨。
他拿什麼寫。
但他記記好,落雁說的人他也記了個七七八八。
塞了個鎏金簪子并兩朵珍珠珠花和幾塊碎銀子給落雁。
曾五一溜煙地跑了。
落雁不想什麼簪子和珠花,被人發現了,還以為她和曾五有私情,可曾五跑得快,她還沒來得及說什麼人就不見了。
她隻好悻悻然地出了桂樹林。
在茶房門前卻看見陶器重正朝裡張望。
她一時有些錯愕。
陶器重卻笑了笑,道:“我剛才好像看見曾五……”
落雁就覺得衣袖裡的那些首飾有點滾燙,道:“我沒有看見曾五……”
陶器重一面往外走,一面笑道:“或者是我花了眼。
”出了樨香院,心裡卻暗暗納悶,難道自己想偏了?
他去了曾楚生位于千佛寺旁的宅子。
曾楚生親自迎了來,非常客氣地對他道:“國公爺已賞了重帛,怎好勞動陶先生親自走一趟。
您有什麼事,隻管派個人來說一聲就是了。
”又拿了上等的碧螺春侍客。
陶器重暗暗驚愕。
聽曾楚生這口吻,是國公爺請他去唱的堂會!
這怎麼可能?
難道是有人假借國公爺之名行的事?
他試探道:“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國公爺來讓問問,接下來楚先生有什麼安排?
”
曾楚生笑着吩咐徒弟拿了份大紅灑金的戲單遞給了陶器重,道:“這是接下來我要唱得戲,若是國公爺覺得不好,随時都可以照着國公爺的意思改動。
”
陶器重就收了戲單,道:“我臨時來了吩咐,也不知道前因後果……”
曾楚生慣在豪門大戶裡走動,以為陶器重是和哪位管事争風頭,忙道:“是貴府回事處崔十三崔爺請得我,這戲單也是崔爺的意思。
”
英國公府回事處哪有個姓崔的?
陶器重有幾息的茫然,很快就意識到,這姓崔的,十之**是夫人娘家老姨奶奶崔氏那邊的親戚……
曾楚生已要去唱過一堂了,英國公府也接待了。
他難道難說那姓崔的是假的不成?
陶器重氣短胸悶地和曾楚生應酬了幾句,就起身告辭,回了英國公府。
宋宜春已經睡下,知道陶器重過來,又爬了起來。
陶器重把事情的經過告訴了宋宜春。
宋宜春當場就踢了個腳凳。
腳凳翻了,他的腳尖也痛得要命。
他捂着腳尖沖着陶器重喊道:“明天就把那個戲子給我趕出去?
他還想在我們家連唱幾場,門都沒有!
”
“千萬不可!
”陶器重急急地道,“那戲子常在各府走動,特别是和那些老夫人,太夫人打交道得多。
難保他不像個女人似的嘴碎。
我們這貿貿然地把人給趕了,那些老夫人,太夫人肯定會問起的。
若是那曾楚生答得不好,有什麼風聲傳出去,英國公府豈不成了笑柄?
廣聯社号稱是京都第一戲班,過年過節的,不如就讓他把這幾天唱完。
也湊個熱鬧!
”
宋宜春跳了起來:“我奈何不了那對孽障,難道我連個戲子都奈何不了?
讓他明天就給我滾蛋!
”
陶器重知道他正在氣頭上,怎麼勸也沒有用,隻得黯然地退下。
宋宜春在屋裡罵罵咧咧了良久,吓得值夜的丫鬟小厮個個戰戰兢兢了半宿。
而宋墨望着被汗水打濕了頭發的窦昭,卻是滿心的心痛。
他拉了自己的小衣幫窦昭擦着臉。
擔心地問她:“你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
窦昭覺得自己好像跑了幾條街似的,非常的累,卻又有種莫名的舒暢。
“你從哪裡學得這些手段?
”她的聲音因為之前的呻\吟變得有些嘶啞。
“老實交待?
”
窦昭斜睇着宋墨,目光潋滟,心裡卻很是不快。
她知道自己是宋墨的第一個女人,宋墨喜歡些什麼,會些什麼。
她很清楚,可剛才的那些風月。
卻決不是宋墨憑空就能想象出來的。
她怕宋墨去喝花酒或是章台走馬了,隻有那種地方,才可能有人知道怎樣和懷孕的女子歡好。
一場盛宴下來,宋墨有種守得雲開見月明的感覺,心裡無比的高興,哪裡體會到窦昭隐約的不悅。
他摟了窦昭在懷,咬着她的耳朵問她:“好不好?
”
窦昭微一思忖,誠真地低聲笑着說“好”,并攬了他的腰。
宋墨頓時有些得意起來,悄聲道:“我問了宮裡的嬷嬷……她們說能行……”
窦昭訝然,随後又有些汗顔。
她對宋墨應該更有信心才是。
可這樣的答案,讓她臉像火燒。
知曉這種事的嬷嬷,通常都由皇後娘娘管束。
她們肯定會如實禀告皇後娘娘的。
大年三十的團年飯,正月十五的元宵節,全是皇家家宴,不要說是那些勳貴了,就是皇後娘娘的娘家人,也得奉了特旨才有可能參加,而英國公府是沾了祖上曾做過皇家養子的光,算成了皇室中的人,逢年過節都得進宮,所以英國公府自家的團年飯就定在了小年夜。
窦昭想到元宵節要陪着内命婦賞月賞燈,她就想拿床被子把自己捂住長睡不起。
偏偏宋墨還鬧她,笑道:“要是你進宮見到了皇後娘娘,她讓你能我安排通房,你就說已經安排了,我可是把嘉定伯送來的兩個美人都送給了顧玉,你可别漏了我的底!
”
窦昭隻盼有些地洞能鑽進去。
“你就不能忍忍。
”她嬌縱背過身去,和宋墨生着悶氣,“這下大家肯定都知道了,我怎麼好進宮去見皇後娘娘!
”
“不會的!
”宋墨輕輕地撫着她的手肩,輕聲笑道,“皇後娘娘把我叫去的時候我就說了,我就喜歡你,其他的人都不喜歡……皇後娘娘還叮囑我好好地待你,說你懷了身孕,難有脾氣不好的時候,讓我讓着你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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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書的姊妹兄弟們,先貼文,等會改錯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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