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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P卷 第四百零二章 遺貴

九重紫 吱吱 5935 2024-12-16 10:22

  兩世為人,讓窦昭明白,有些事隻有時間能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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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把這件事交給了若朱盯着。

  因為陳嘉回來了。

  他雖然衣飾整潔,眉宇間卻難掩疲憊。

  給窦昭行過禮之後,他低聲道:“遺貴姑娘嫁的那人姓韋,名全,字百瑞,比遺貴姑娘大八歲。
江西人士,父親曾在清苑縣做過縣丞,早喪,家無恒産,靠着嫁給了個坐館秀才的胞姐過活。
十五歲的時候,姐姐去世,他又因細與姐夫口角,被姐夫趕出家門。
他舉業無望,又身無長物,就投在了清苑縣的鄉紳賀清遠做了門客。

  “賀清遠有個兒子叫賀昊,兩年前來京都院試,韋全和賀家的一位管事奉命一路打點。
賀昊當時租住的院子就在離梳子胡同不過的鞋帽胡同,那韋全不知怎地和黎氏認識了,又哄了黎亮把遺貴嫁給了他。

  窦昭愕然,道:“這麼說來,那韋全和黎家根本沒有任何關系,不過是個靠人賞飯吃的閑幫喽?

  “他雖和黎家沒有什麼關系,但這人還有幾分手腕。
”陳嘉委婉地道,“當初黎亮也曾親自去清苑縣打聽過他,他這幾年跟着賀清遠,不僅掙下了一間半畝的小宅子,還在鄉下置了十幾畝田,而且人長得十分周正,行事也大方,韋父在清苑縣做縣丞的時候,結了不少善緣,他在清苑的名聲還是不錯的。

  窦昭皺眉道:“既是如此,黎亮和黎氏又是為何争吵?

  陳嘉輕輕地咳了一聲,才壓低了聲音道:“遺貴姑娘嫁給韋全之後,和韋全也稱得上琴瑟和鳴。
隻是今年正月十六那天燈市,韋全帶着遺貴姑娘出門賞燈,遺貴姑娘突然就走失了……”

  窦昭駭然。
道:“人怎麼會走失的?
韋家可報了官?
官府怎麼說?

  陳嘉沒有想到窦昭會這麼激動,忙道:“夫人且安,我已把遺貴姑娘安置在了離這裡不遠的隆福寺,您要是想見她,我随時可以把她悄悄送進府來。

  窦昭聽着他話裡有話,面色一肅,凝容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你不要隐瞞,仔細地跟我說說。

  陳嘉揖手應了聲“是”,道:“那韋全即是賀家的門客。
少不得要讨賀昊的歡心,一來二去的,就和那賀昊有了首尾。
他成親之後,賀昊還和從前一樣在韋家進進出出。
遺貴姑娘容顔出色,被賀昊看在心裡。
就生出異樣的心事來。

  “他先是拿出的段去哄遺貴姑娘,被拒後,就打起了韋全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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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韋全雖是個葷素不忌的,但讓他讓出遺貴姑娘,他還是不願意。

  “賀昊就許了他很多好處,不僅把自己名下一百畝的良田記在了韋全的名下,還把韋全從前的一個相好贖了出來送給了韋全。
有了那相好在韋全耳邊頭枕頭風,韋全很快就改變了主意。

  “元宵節那天,他借口帶遺貴姑娘去保定府觀燈,把遺貴姑娘帶到和賀昊約好的地方。
把遺貴姑娘送給了賀昊,對外謊稱遺貴姑娘走失了,還在保定和清苑都報了官……”

  窦昭忍不住罵了聲“畜生”。

  畢竟男女有别,和窦昭說這些。
陳嘉還是有點尴尬的。

  他低下頭喝了口茶,這才又道:“賀昊娶的是自己姑母的女兒。
姑母們家又陪送了大筆的田莊,還給賀昊生下了兩個兒子,賀昊根本不敢把人帶回家,就把遺貴姑娘養在賀家在保定府的宅子裡。

  “遺貴姑娘開始甯死不從,後來知道是韋全把她送給賀昊的,又被賀昊用了強,就開始不吃不喝。

  “那賀昊就住在了保定府,天天伺候着。

  “時間一長,賀遠清起了疑心。

  “他一開始還以為兒子在外面養了個狐狸精,瞞了家裡的人來捉奸。

  “待看到遺貴姑娘,就起了歪心,從自己兒子手裡奪了遺貴姑娘。

  “賀昊不服,把事情捅到了自己的母親那裡。

  “賀太太就趁着賀遠清出門,讓違全寫下了賣妻書,悄悄帶人将遺貴姑娘綁了,賣給了一個路過保定的行商。

  “遺貴姑娘不從,在客棧裡自缢不成,正好遇到我找了過去,我連吓帶哄,給了那行商三十兩銀了,将遺貴姑娘買了下去,悄悄地帶回了京都。

  陳嘉說着,打量着窦昭的神色:“因不知道夫人要怎樣安置遺貴姑娘,就沒敢貿貿然地把遺貴姑娘帶過來……”

  窦昭也不知道怎麼安置這個叫遺貴的小姑娘好。

  不收留她吧,她沒有個去處。

  收留她吧,她生母和親舅舅都在世。

  窦昭道:“那小姑娘長得很漂亮嗎?

  “很漂亮。
”陳嘉說着,腦海裡浮現那張如雨打海梨般蒼白卻凄婉動人的面孔,忍不住道,“我看着,和世子爺倒長得有幾分相似。

  窦昭猛地一跳,不禁沉聲道:“你可看清楚了!

  陳嘉表情凝重地點了點頭,道:“若是夫人不相信,哪天我可以把人帶出來,夫人悄悄地看上一眼。

  窦昭自然相信陳嘉的眼光。

  她突然覺得這件事已經不是她能扛得下來的了。

  窦昭想了想,對陳嘉道:“你先回去。
小姑娘那裡,派人好生看着,不要有什麼閃失。
這件事,待我和世子爺商量過之後,再做打算。

  陳嘉猜到遺貴是宋墨同父異母的妹妹,他怎敢多問,恭聲應是,退了下去。

  等在門口的虎子立刻迎了上來,他低聲道:“夫人怎麼說?

  陳嘉狠狠地瞪了虎子一眼,沉聲警告他:“這也是你該問的話?
”又道,“你親自帶幾個人去隆福寺那邊,好吃好喝地把那小娘子供着,千萬不要讓那小娘子有個什麼不測……至于其他的幾個人,每個人給筆封口費,我把他們介紹到南邊的同僚那邊當差。
讓他們再也不要回京都,如果再遇到我,小心刀劍無眼。

  虎子吓得縮了縮頭,但還是忍不住道:“您不是說夫人也許要用這小娘子對付英國公嗎?
知道的人豈不是越多越好?
他們都是跟了我們好幾年的人……”

  沒等他說話,陳嘉擡手就給了他一巴掌,看他的眼神也有些吓人,聲音越是陰恻恻的:“想活命,就不要亂說話。

  虎子跟了陳嘉這麼多年,陳嘉就是最落魄的時候。
也沒有這樣打過他。

  他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連聲應喏,飛快地跑進了人群裡。

  陳嘉望着他遠去的背影,不由長長地歎了口氣。

  看窦夫人的樣子,不像是要用遺貴對付英國公府的樣子。
這件事顯然比他想像的要複雜的多。

  他這樣一頭紮了進去,到底是禍還是福呢?

  不知為什麼,他腦海裡出現他初次見到遺貴時的樣子。

  她雙肘抱胸,瑟瑟發抖躲在客房陰暗的角落裡,那驚恐的目光,就像一隻圍攻的幼獸,可裸露在外的雪白肌膚。
青一塊紅一塊的,就像一塊美玉被人為的損壞了一樣,讓人生出幾分心疼來。

  陳嘉不禁又歎了一口氣。

  貴女又如何?

  越是長得伶俐,越是難以在這樣的環境裡生存下去。

  他歎了今天的第三口長氣。
轉身牽了馬,慢慢地離開了巍然顯赫的英國公府。

  窦昭在宋墨的書房外面徘徊良久,都不知道該怎麼對宋墨說這件事。

  瞞着他,又不甘心讓他這樣被蒙騙;告訴他。
又怕他知道了傷心。

  倒是宋墨,等了半天也不見窦昭進來。
就好比一雙鞋子脫了一半,另一雙鞋子還沒有落地的聲音,讓他心焦不已,手中的公文也看不下去了,索性自己撩簾出了書房,站在書房的台階上笑着問她:“你是不是等我來請你你才進來?
”又打趣她,“今天的天氣雖然不錯,可風吹在身上卻有點熱,你就是想我出來請你,也要換個陰涼些的地方才是,也不用站在院子中間受罪啊!

  窦昭失笑,不由橫了他一眼,心情卻舒緩了不少。

  她和宋墨在書房坐下,斟酌着将這件事告訴了宋墨。

  宋知道窦昭在查黎家的事,窦昭向來有自己行事的風格,他對窦昭非常的信任,并沒有過問。
此刻聽了窦昭的話,他非常的驚訝:“你說,那小姑娘和我長得有幾分相似?
不可能吧?
就算是父親在外面養的,他要抱回來,又是個女孩子,不過是多幾口飯,多幾件衣裳,出嫁的時候給她備份陪嫁,說不定還能嫁個對英國公府有幫忙的人家,母親不可能攔着,父親也不可能不聞不問,任那黎家這樣胡亂養着。

  “所以我覺得這件事有蹊跷啊!
”窦昭道,“若是個别的什麼物件倒好說,這可是個活生生的人,瞧黎家行事作派,說不定那小姑娘什麼也不知道……你說這件事該怎麼辦好?

  宋墨沉默了片刻,道:“等我見見那小姑娘了再說吧?

  窦昭松了口氣,躊躇道:“如果真是英國公爺留在外面的,你準備認下她嗎?

  宋墨顯得有些煩躁,道:“到時候再說吧!

  也的确是不好辦。

  黎家這麼養着她,肯定有所圖,遺貴又嫁了人,還嫁得是個無賴,不管認不認下她,隻要有風聲傳出去,都是個麻煩事。

  窦昭有些頭痛。

  此時輪到宋墨安慰她了:“船到橋頭自然直。
我們兩人同心協力,什麼坎過不去?
就算是有風聲傳出去了,這英國公府不還是父親的嗎?
與我們何幹?

  也是哦。

  窦昭不由朝着宋墨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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