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一過,.宮時也不例外。
皇後娘娘開始準許給各府的賞賜,宮中的妃嫔們則忙着做新衣打首飾,窦昭抱着元哥兒走在内廷的青石甬道上,雖然寒風凜冽,卻依舊能感覺到一股新年将至的歡喜雀躍。
昨天晚上下起了雪,早上太陽一出,就顯得格外的冷。
窦昭停下了腳步,掖了掖兒子的皮鬥篷,把元哥兒捂得更嚴實了。
乳娘見了忙上前幾步,低聲道:“夫人,還是我還抱元哥兒吧?
”
元哥兒進了宮有些認生,緊緊地抓着她的衣襟不放手,她心痛兒子,就這樣一路抱着他往慈甯宮去。
金桂和銀桂有些不安地交換了一個眼神,也想到前請纓抱元哥兒,遠遠地卻看見一群宮女快步朝他們走了過來。
“是英國公世子夫人吧?
”領頭的是個花信年齡宮女,她笑盈盈地道,“奴婢慈甯宮的阿蘭,太後娘娘不放心,特意讓奴婢來迎來迎。
”說着,上前曲膝給窦昭行禮,伸手就要去抱元哥兒。
元哥兒卻身子一扭,躲進了母親的懷裡。
窦昭認出那女子是太後娘娘面前最得力的宮女。
她暗自驚訝。
沒想到太後娘娘如此地看重太子妃!
她重新審視太子妃的份量,歉意地笑着對蘭姑姑道:“對不住了,這孩子有點認生。
”
蘭姑姑倒毫不介意,笑着摸了摸元哥兒的頭,道:“既是如此,夫人就随我去偏殿吧!
”
窦昭笑着應是。
元哥兒從鬥篷下好奇地打量着蘭姑姑,一雙眼睛烏溜溜的像寶石,非常的可愛。
蘭姑姑忍不住朝着他和善地笑了笑。
元哥兒害澀地把臉埋進鬥蓬。
蘭姑姑不禁道:“這孩子真可愛。
”
窦昭微微地笑,看兒子的目光卻發的柔和起來。
蘭姑姑抿着嘴笑了笑,領着窦昭和元哥兒去了慈甯宮後殿的暖閣。
太後娘娘坐在臨窗的大炕上,太子妃換着三皇孫坐在炕邊。
太後娘娘正拿着個撥浪鼓逗着三皇孫了。
見窦昭進來,兩人不約而同地露出了笑容。
等到窦昭行了禮,太後娘娘就招了窦昭到炕邊坐,并笑吟吟指了三皇孫道:“讓兩孩子比比,看誰高一些。
”
太子妃笑盈盈地把三皇孫放在了炕上,窦昭也把元哥兒放在了炕上,兩人并排躺着,不分仲伯。
太後娘娘看了呵呵直笑。
道:“這兩孩子,都養得好。
”
窦昭和太子妃笑着謝太後娘娘誇獎,兩個孩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側過身去,你抓了我衣襟,我抓了你的流蘇,纏到了一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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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後娘娘哈哈直笑。
元哥兒和三皇孫的乳娘卻吓得夠嗆,忙上前去将兩人分開。
太後娘娘擺了擺手,制止了兩人,道:“這孩子就應該和同齡的多打打鬧鬧。
像當初,我還沒進宮那會。
村裡的孩子誰不你按着我、我按着你打幾場架,卻個個壯得像牛犢似的。
宮裡的孩子倒好。
養得精細,站得住卻沒幾個。
”說到這裡,她輕輕地歎了口氣,吩咐兩人的乳娘,“别管他們,讓他們玩會。
”
前幾天皇上寵信的劉婕妤好不容易生下個皇子,沒滿月就夭折了。
乳娘悄然退了下去。
窦昭和太子妃站在炕前照看着孩子。
兩個小家夥你扯我衣角我扯你的衣帶,玩得不亦樂乎,咯咯直笑。
讓屋裡的氣氛都變得溫馨起來。
轉眼間就過了一個時辰,兩個孩子都被抱下去喂奶,太後娘娘就問起宋翰來:“聽說他們分府單過了?
”
窦昭知道太後娘娘的心意,但她無意摻和進去,恭敬地笑着應了聲“是”。
太後娘娘笑道:“理應如此!
這孩子大了,就得自立門戶。
你這個做嫂嫂也别太溺愛他們,有什麼事讓他們自己處置,時間長了,他們也就知道怎麼過日子了——這孩子都是這麼長大的。
”
窦昭覺得自己額頭都要冒汗了。
還好太後娘娘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吩咐了蘭姑姑留窦昭用膳,就讓她們退了下去。
太子妃就請了窦昭到外間去說話。
窦昭知道這才是今天的重點,笑盈盈地跟着太子妃出了暖閣。
宮女們上了茶點,輕手輕腳地退了一去。
太子妃這才笑道:“昨天的事,多謝世子爺了。
要不是世子,殿下還不知道竟然有人這麼大的膽子。
殿下想謝謝世子,又怕被有心人看在眼裡生出事端來,所以特意讓我來向夫人道個謝。
”
宮裡的貴人心思多,但凡有點體面的個個都能關鍵時候的低得下腰,也都喜歡事後算帳。
窦昭忙站了起來,神色間帶着幾分驚慌,道:“太子妃這麼說可真是折煞我們家世子爺了。
殿下是國之諸君,為殿下效力,原本就是做臣子的職責,臣妾惶恐!
”
太子妃眼底閃過一絲欣慰之色。
她忙拉窦昭坐睛,笑道:“跟你說這些,也是怕你們誤會。
你若是因此而心生不安,倒讓我弄巧成拙了。
”
窦昭明白,太子妃這是在透過她向宋墨問話呢!
她半坐了錦墩上,謙遜道:“是臣妾愚昧,沒有體會娘娘的良苦用心。
”
太子妃笑着點了點頭,請了窦昭坐下,開始說起孩子來,再也沒有提太子召見宋墨的事。
窦昭笑着和她說了一會話,在慈甯宮用了午膳,這才抱着元哥兒出了宮。
宋墨早打點好了。
他雖然不知道太子妃對窦昭說了些什麼,可窦昭進宮的過程他卻知道的一清二楚,但看到妻子和兒子出了宮,他還是松了口氣。
抱過越長越結實的元哥兒,宋墨和窦昭上了馬車。
窦昭輕聲将太子妃都說了些什麼告訴了宋墨。
宋墨沉默半晌,道:“今年你進宮給太子妃拜個年吧!
”
這是要投靠太子不成?
窦昭訝然。
宋墨笑着摟了摟她,笑道:“你想到哪裡去了?
殿下給我們一個餅,我們總不能無動于衷吧?
遼王那邊,我們照着往年一樣送年禮節就是了。
”
發現了史川這件事。
宋墨不可能投靠遼王了,不然别人還以為宋墨怕了遼王,到時候豈不是連底線也沒了?
誰想上前踩宋墨兩腳都可以?
窦昭笑着應“是”。
回到英國公府,卻在門口碰到了高升。
高升笑道:“明天十二爺就正式投靠過了,老爺讓我來跟姑爺和姑奶奶說一聲,明天不要忘記了去靜安寺胡同喝酒。
”
宋墨笑着應了一聲,讓高升給窦世英帶幾壇宮中賞下的梨花白。
高升千恩萬謝地打道回府。
次日,宋墨和窦昭帶着元哥兒穿戴一新去了靜安寺胡同。
窦世英抱着元哥兒不不放手了。
客人們陸陸續續地到了。
看見窦世英懷裡粉妝玉琢的小孩子,都不禁地要上前逗一逗。
一時間廳堂裡歡聲一片。
就有人問:“怎麼沒見五姑爺和五姑奶奶?
”
窦世英怕窦明鬧騰起來讓窦德昌面子上不好過,隻跟魏廷瑜說了一聲。
至于他來不來,那就是他的事了。
可看見魏廷瑜真的沒有出現,窦世英心裡還是有些不高興的。
他微微皺眉,正想解釋兩句,魏廷瑜趕了過來。
魏廷瑜穿了件嶄新寶藍色繡淡藍色團花的錦袍,披了個玄青色灰鼠皮披風,進門就朝着大家作揖賠禮道不是,道:“明姐兒要來要跟着一起來的。
誰知道昨天吹了風,今天就有些不舒服。
叫大夫開了幾劑藥,吃了昏沉沉的想睡,我就沒讓她來。
”
大家并不在意。
窦明有些日子回娘家了,窦家有什麼紅白喜事也隻會跟魏廷瑜打聲招呼,他願意來就來,不願意來也沒有人去三請四催。
窦政昌等人笑着上前和他行禮。
有小丫鬟跑過來接了魏廷瑜鬥蓬。
窦濟昌眼尖地發現魏廷瑜的脖子上有幾道爪痕。
他朝着窦德昌使了個眼色。
窦德昌輕輕地咳了兩聲,示意他别管閑事。
窦濟昌回到家就把這件事告訴了五太太。
五太太也叮囑他:“這是濟甯侯府的事。
你裝做不知道就行了。
”
魏廷瑜回到濟甯侯府,直奔田氏孀居的院子。
丫鬟們忙上前幫他解鬥蓬。
他卻一把推開小丫鬟,急急地問田嬷嬷:“她怎麼樣了?
”
田嬷嬷眼神一黯。
低聲道:“大夫說若是能過了今夜,母子平安,若是過不了今夜……”
魏廷瑜聞言臉色大變,咬着牙恨恨地道:“她怎麼能那私狠毒的心腸,一碗湯藥就要了我孩兒的命!
”
田嬷嬷低下頭,沒有作聲。
魏廷瑜快步進了内室。
燒了地龍的内室,溫暖如春。
臨窗的大炕上躺着個面色蒼白少女,竟然是那日在書房裡服侍魏廷瑜的丫鬟。
田氏正坐在炕邊撚着佛珠念經。
聽到動靜,兩人都望過來,那少女含眼喊了聲“侯爺”,掙紮着要起來。
田氏卻把她按在了炕上,柔聲道:“你快躺下,小心動了胎氣。
”
那少女眼巴巴地望着魏廷瑜,乖乖地躺了下去。
魏廷瑜坐在了田氏的身邊,關切地道:“你還好嗎?
”
少女點頭。
魏廷瑜神色微霁。
田氏卻眼眶微濕地轉過頭去,低聲道:“你準備怎麼置明姐兒?
”
魏廷瑜有些茫然,道:“明姐兒畢竟是嫡妻……”
他偷了丫鬟,原本是他不對,明姐兒發脾氣她認了,可她不應該那麼恨心,打了他的孩子……窦昭的孩子都快半歲了,他膝下卻孤零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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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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