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昭卻睡不着,睜着眼睛一直到了天亮。
『雅*文*言*情*首*發』
宋墨見她精神不好,以為是自己夜裡吵了她,笑道:“要不,明天要床前支個榻,我就在榻上睡吧?
”
怎麼也舍不得分室而居。
窦昭笑道:“那我還得半夜起來看看你的被角捂嚴實了沒有,更麻煩。
你就好生地歇在床上歇了,别想一個出是一出了。
”
得了她的話,宋墨不由得揚了眉笑。
那笑容溫暖而和煦,讓清晨的空氣都變得明快起來。
※※※※※
幾天以後,杜唯過來禀告窦昭:“那李氏姐妹所言具實。
她們父親的那個師兄,不僅僅是落草為寇,還綁了福州鎮撫司佥事的外室,偷了他們家的銀子,這才被錦衣衛盯上了。
”
窦昭不由失笑。
杜唯見她感興趣,就道:“李家也是倒黴。
武夷一個姓殷舉人,早就瞧中了李家的那三百畝良田,一直苦于沒有機會下手,這次李家犯事,那殷舉人趁機給福州鎮撫司佥事送了一百兩銀子,福州鎮撫司佥事就給李家安了個‘通寇’的罪名,還把李家的家産充了公。
好在那福州鎮撫司佥事和陳大人關系不錯,由陳大人說項,把人給保了出來,還将那三百畝良田還給了李家的人。
”
窦昭暗暗點頭,帶信給陳嘉,讓他把金桂和銀桂送過來。
陳嘉聽了自然是喜出望外。
他反複地叮囑李氏兩姐妹要忠心不二,聽話乖巧,手勤:“夫人若問起你們,不能像上次見着趙管事的媳婦似的,抱着人家的大腿就喚救命,貴人們都隻喜歡聽高興的事……”他能想到的都說了個遍。
最後還不忘記威吓兩個小姑娘,“隻要你們要半點的差池,我怎麼把你們家給撈出來的,就能怎麼樣把再把你們家給送進去。
”以至于兩個小姑娘見以窦昭的時候還有些驚魂未定,面色發青。
素心不由瞥了陳嘉一眼。
兩個小姑娘雖然不是那活潑的性子,可也應對得體,怎麼幾天的功夫,就像苦菜花似的,全然沒有了精神。
也不知道這個陳嘉跟兩個小姑娘說了些什麼?
瞧那畏畏縮縮的樣子。
驚恐的眼神,和上次相比,簡直換了個人似的,比英國公府田莊上送來的粗使丫鬟都不如,怎麼能近身服侍夫人?
她在心裡嘀咕着。
思忖着萬一夫人瞧不中這兩個小姑娘,把這兩個小姑娘安置到哪裡好。
窦昭卻覺得這兩個小姑娘不錯。
『雅*文*言*情*首*發』
皮膚雖然曬得有些黑,手指也比較粗糙,但眉目間顯露出幾分正氣,一看就是那種自幼受庭訓的孩子,好好指導一番,相信很快就能适應頤志堂的生活了。
她笑着問起兩姐妹家裡的情景。
妹妹金桂怯生生地不敢說話。
躲在姐姐金桂的身後。
金桂雖然也腿肚子打顫,可不敢不說話,硬着頭皮磕磕巴巴地道:“我們家兄弟多,姊妹少。
兩個堂姐都已經出嫁了,隻有我和妹妹在家。
除了每天早上幫母親做一家人的飯菜之外,還要打掃院子,漿洗、縫補衣裳……”
她怕惹了陳嘉不高興。
真的把她家裡的人都送到了大獄裡去了,一句家裡的事都沒敢提。
更不敢在窦昭面前喊冤了。
窦昭哪裡知道,隻是對金桂這種以武傳家出身的孩子很感興趣,笑道:“你是漿洗、縫補全家人的衣裳嗎?
”
金桂點頭,戰戰兢兢地道:“我們家世居武夷,沒有分家,一共有四十幾口人,都住在一起,洗衣做飯這樣的事,都是由大伯母領着我們一起做的。
”
窦昭沉吟道:“你們家出事,你大伯母她們也都被抓了嗎?
”
金桂的眼淚涮地一下落了下來,哽咽道:“除了我七叔帶着幾個堂兄在外面曆練之外,其他的都被抓了……”
她說到這裡,很想求眼前這位待她很和善的貴夫人把她的家人救出來,可想到陳嘉的話,她又不敢說,隻好可憐兮兮地望着窦昭,希望窦昭能突然間良心發現,主動問起她家裡的事來。
窦昭看着不由在心裡暗暗歎了口氣,柔聲道:“你家裡的事,你不用擔心。
我已經讓人去打聽過了,不是什麼大事,陳大人已經出面幫你們洗清了你們家的冤情,你們家裡有也已經都出獄,被允公田畝也還給了你們家。
你們且安心地在我這裡當差,等大些了,自會放了你們出去和家裡人團聚。
”
金桂和銀桂喜極而泣,咚咚咚地給窦昭磕頭。
窦昭讓甘露将兩姐妹攜了起來,把人交給了素心調\教,并對兩姐妹道:“你們若是惦記着家裡的,可以給家裡的人寫信,到時候交給趙娘子幫你們托人帶回武夷就是了。
”
兩個小姑娘愣了半晌才回過神來,撲通跪下又要給窦昭磕頭,被素心眼明手快地拉住。
兩個小姑娘自家知道自家的力量,不禁朝素心望去,卻見素心溫柔娟秀,哪裡像是練家子,不由得大為驚訝。
素心趁機帶着兩個小姑娘退了下去,告訴她們怎樣才做到迥乎不同而讓放松戒心情,又告訴她們怎樣才算得上是個合适的大丫鬟……
金桂和金桂虛心受教。
窦昭放下心來,和陳核的母親商量着素心的婚事,卻突然得到消息,舅舅趙思進京述職,人已到了通州。
她喜不自禁。
仔細算算,她已經有十四年沒有見舅舅了。
也不知道舅舅現在怎樣了?
是像上世一世兩鬓斑白清瘦憔悴,還是因為改變了命運又仕途順利而神采奕奕,精神抖擻?
窦昭迫不及待換了件衣裳就去了玉橋胡同。
舅母和表姐正指使着丫鬟婆子打掃庭院,陳列擺飾,采賣雞鴨魚肉,忙得團團轉。
窦昭看這樣子就知道舅母已得了信,她問舅母:“舅舅到底什麼時候能到京都?
他貼身的随從怎麼說?
”
為了保證旅途的順利。
都會有貼身的随從在前面安排食宿,報信等。
“說是後天的下午進城。
”舅母抑制不住喜悅拉着窦昭去了内室,吩咐丫鬟們端些新鮮的果子過來,道,“你也别急,你舅舅一回到京都,我就把你來過的消息告訴他!
”
窦昭連連點頭,道:“那我後天一早去城外迎接舅舅吧?
舅舅去任上的時候,我才三歲。
舅舅肯定已經不認得我了……”她顯得很激動。
舅母笑着拍了拍她的手,道:“好,到時候我們一起去。
”
窦昭笑眯眯地點頭。
宋墨過來了。
“就知道你會來玉橋胡同探望舅母。
”他笑道,“我也到舅母這裡來蹭頓飯吃。
”
舅母非常的高興,連聲說着“求之不得”。
親自下廚做了幾道拿手的好菜招待他們用晚膳。
趙璋如就湊在窦昭的耳邊哼道:“看,都追來了!
他這樣天天粘着你,你也不膩!
”
窦昭可不願意讓别人說宋墨,道:“我不覺得膩啊!
我覺得挺好的,我很喜歡。
”
把趙璋如說得目瞪口呆,啞口無言。
卻讓耳尖的宋墨的嘴角都要翹到了天上。
用過晚膳,窦昭和宋墨打道回府。
宋墨突然變戲法似的從懷裡掏出了個紫檀木的匣子遞給了窦昭。
窦昭奇道:“是什麼?
”一邊說。
一面打開了匣子。
猩猩紅的漳絨内襯,放着枚通體無暇的羊脂玉璧钏。
璧钏上的蓮花紋樸拙大方,古雅自然,有着雍容華貴的漂亮。
“這是?
”窦昭不解地望着宋墨。
宋墨嘴角含笑。
道:“這是獎勵你的。
”
“獎勵我?
獎勵我什麼?
”
宋墨不告訴她:“你收着就是了。
”
窦昭一頭霧水,可任她怎麼問,宋墨就是不說。
她隻好将璧钏收下了,道:“這璧钏是哪裡來的?
你怎麼突然帶了件首飾在身上?
”語氣中頗有懷疑。
宋墨笑容飛揚。
道:“今天戴建約了我吃飯,我路過玉寶軒。
看着這璧钏挺不錯的,就買了回來。
”
窦昭的生辰,因家進有客,又有宋宜春在堂,不好大操大辦,隻是下了碗壽面。
但宋墨一直惦記着,送了根蓮花羊胎玉簪子給窦昭,見這璧钏和那簪子十分相配,就買了回來。
原本準備過幾天找個理由送給窦昭的,今天聽了她的話,忍不住在馬車就将璧钏拿了出來。
“真的嗎?
”窦昭斜睨着宋墨。
“騙你幹什麼?
”宋墨倒坦蕩蕩的。
隻要不是收的賄賂就好。
窦昭安心地收下,問宋墨:“匡家的事辦好了?
”
“好是自然。
”宋墨語氣中帶着幾分傲然,“伯彥馬上要參加春闱了,我要是沒把這件事辦好,他分了心,豈不是我的過錯?
”
窦昭笑盈盈地望着他,突然親了他一口,悠悠地道:“這是給你的獎勵!
”
宋墨正色道:“明天我要請伯彥和十二舅兄他們喝酒,像我這樣幫了忙還倒貼的,是不是還能要個獎勵?
”
窦昭笑得直不起身來。
兩人一路說笑回了英國公府。
他們的馬車路過英國公府的大門口時,和喝得醉醺醺剛回來的宋宜春擦肩而過。
宋宜春聽到馬車中傳來的那如銀鈴般歡快的笑聲時,他的臉色頓時如烏雲蓋頂般的陰沉。
窦昭根本不知道宋宜春的郁悶,她在家裡搬箱倒框,找了兩方從父親那裡順來的翕硯,兩匣子胡定墨,兩匣子狼毫筆,兩個塊和田玉的章料,一個掐絲琺琅銀制的暖墨爐,用禮盒包好了,第二天去了玉橋胡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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