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我們離婚！
”顧振南又重複了一句。

　　“别開玩笑了，老公，這一點都不好笑。
”郭湘愣住了。

　　“我沒有開玩笑，我從來不開玩笑！
”顧振南冷冷地說道。

　　“為什麼？
”郭湘瞪大眼睛，淚水從眼中奪眶而出。

　　“你看看我現在，就是一個廢物，你那麼漂亮，那麼能幹，我配不上你了。
”顧振南垂下眼睑。

　　“不，振南，不是的，你很好，在我心中你一直很完美，你沒有配不上我……”郭湘急切說道。

　　“現在不是了。
”顧振南打斷她，“我現在看不見了，我什麼都做不了了，除了空有一副皮囊，我再也不是以前那個我了。
”

　　“我不在乎！
”郭湘流着淚搖頭。

　　“可我在乎！
”顧振南聲音陡然提高，“你聽到他們都是怎麼說的嗎？
他們說你多能幹，多優秀，多出色，說我就是個殘疾，我就是個廢物，說我就是個吃軟飯的……”

　　“不是的，你不是……”郭湘淚流滿面。

　　“我是！
”顧振南的聲音很冷，“我現在什麼都做不了，我看不到，我甚至走個路都會摔跤，我一無是處……”

　　“可那隻是暫時的，等手術了……”

　　“手術？
呵……”顧振南冷笑一聲，“那隻是騙我的吧？
真的能手術嗎？
什麼時候，你告訴我呀？
”

　　郭湘被噎得說不出話來，她也不能确定，“振南，你别這樣，我從來沒有騙過你，隻是要時間……”

　　“時間？
”顧振南歎口氣，“我還有多少時間？
你告訴我。
其實我都知道了，他們說了我腦中的鐵片就是顆定時炸彈，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死，我根本沒有多少時間是不是？
”

　　“你……”郭湘震驚，原來他都知道了？

　　“就算不死也是瞎，也是癱，不是嗎？
”顧振南的語氣滿是頹喪，眩暈已經不止一次了隻不過他一直不敢說出來。

　　“不是的，振南，不是……”郭湘撲到顧振南面前，“一定有辦法的，我們一起等好不好？
我願意和你一起等……”

　　“可我不願意，我不願活在你的陰影下，不願别人說我隻能靠你……”

　　“你别管别人說什麼，我不在意的，我是心甘情願的，振南，你别趕我走，好不好？
”

　　“你說過我們要永遠在一起，你說過要一輩子對我好，你說過永遠也不會有那麼一天，你說過的，我都忘了嗎……”

　　顧振南的眼睛也濕了起來，他想起郭湘說過，我永遠會在你身邊，除非你趕我走，他說永遠也不會有那麼一天。

　　他食言了。

　　“振南，我知道我做得還不夠好，我改還不行嗎？
”

　　“我任性，我矯情，我脾氣不好，我都可以改，你别不要我……”

　　“我去學做家務，學做菜，學洗衣服，為了你我什麼都可以學……”

　　“振南！
”郭湘撲進顧振南的懷裡，急切地親吻他，“振南，我們重新來過，我們生個孩子好不好，我們倆的孩子，他一定會很可愛，長得像你……”

　　顧振南很震驚，以前郭湘一直說不想生孩子，他雖然也不在意，可現在她竟然說要為自己生個孩子，他很意外，卻很心痛，如果是以前他也許會高興，可現在……

　　“我不需要！
”顧振南粗暴地推開她，“我不需要，我一個人可以過得更好，我不稀罕……”

　　“振南，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郭湘跌坐在地上，泣不成聲。

　　“以前的海誓山盟你都忘了嗎？
你說過要愛我一輩子，你說過我們要永遠生活在一起，不離不棄，你都忘了嗎？
”郭湘心如刀絞。

　　她記得清清楚楚，她記得第一次去他那裡，她不小心說出了要離婚的話，他還是為她買了很多東西，為她訂了洗澡的簾子，他說“即使隻有一個月也不讓你受委屈”。

　　她記得她為他治療面癱，開玩笑說“你以後隻能對我一個人笑”，他毫不猶豫地說“好”。

　　她記得那次他成為機械廠的老總，她笑他身份變了，他刮着她鼻子說“不管身份怎麼變，我永遠是你的老公。
”

　　她記得他事故後醒過來，他吻着她說感謝她的不離不棄，她說她永遠不會離開他，除非他趕自己走，他說永遠不會有那麼一天。

　　她記得那次他們去公園，他拿小蛋糕喂她，她說“老公，我很愛你，你不要丢下我一下人”，他說“好”。

　　他明明都答應過的，可為什麼轉眼他都忘記了？

　　“男人的誓言是最不可信，你不知道嗎？
”顧振南的聲音很冷。

　　“不，我不相信，你是故意氣我的，對不對？
”郭湘拼命搖頭。

　　“振南，我錯了，我以後會好好的，再也不到外面出風頭，再也不和你生氣了，你别趕我走，好不好？
”郭湘坐在地上淚如雨下。

　　隻有自己才知道兩人在一起多不易，經曆過幾次生死，兩人的感情應該是堅不可摧的，為什麼現在卻這麼不堪一擊？

　　“你現在怎麼這樣？
我都不喜歡你了，你為什麼還賴着不走？
”顧振南大吼一聲。

　　“不，不可能……”郭湘後退，滿臉絕望，“顧振南，不是的，你是故意氣我的是不是？
振南，可是我真的很難過，很難過……”

　　“你别讓我這麼難過好不好？
你看着這樣的我不會心痛嗎？
你以前是最疼我的！
”

　　“我從來就不是一個溫暖的人……”在遇到你之前，顧振南心裡說道，可是現在卻要硬起心腸。

　　“其實你看錯我了，我一直是個鐵石心腸的人，不會為了誰而改變……”

　　郭湘臉色大變，他居然這樣說，他是鐵了心要和自己離婚了？

　　“好，你很好，顧振南，你一定會後悔的……”

　　郭湘起身沖了出去，推開院門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湘湘、湘湘……”顧振南沒想到郭湘會跑，一下急了，匆忙起身追出去，一下忘了房間有門檻，“撲通”一聲摔倒在地。

　　“振南！
”王桂英哭着跑過來，“你沒事兒吧，振南？
”

　　“我沒事兒，别管我，娘，你快去看看湘湘，現在這麼晚了，她跑出去……”

　　“你這又是何必呢？
”王桂英淚流滿面，“為什麼要說出那麼絕情的話？
”

　　“娘，快别說了，你快追上去看看……”

　　王桂英隻好跑了出去，跟在郭湘的身後，看着她進了紀昌林的衛生所，才放心地回了家。

　　看到顧振南還坐在地闆上，“振南，為什麼呀，振南？
”

　　“湘湘那麼好，你為什麼要趕她走？
你别聽别人胡說八道，湘湘不是那種人……”王桂英哭了起來，“她那麼好，我從來就沒有見過那麼好的兒媳婦……”

　　“我知道！
”顧振南的淚水也流了下來，“我就是知道才不忍心她守着我這個廢人……”

　　“娘，我不能拖累了她，我好不了了，我随時都可能會死……”

　　王桂英捂住嘴，一臉不可置信，“怎麼會這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