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門診，過了一會兒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婦女在門口探了一下頭，看了看郭湘他們猶猶豫豫地還是走了進來。

　　大家看過去，那人臉色黑黃，兩頰長着斑，穿得很樸素，褲子上還打着補丁，一看就是農村來的。

　　肚子挺大的，有六七個月了吧。

　　“産檢嗎？
”郭湘問，這年頭知道來産檢的農村人不多。

　　“啥？
”中年婦女一頭霧水，不知道産檢是什麼。

　　“是哪兒不舒服嗎？
”姜醫生問。

　　“沒有啊！
”中年婦女還是一臉懵。

　　“那你來有事兒？
找人？
”安澤瀚忍不住說道。

　　“是他們叫我過來這兒的，說是婦産科，我不認字，他們說有個‘女’字的，‘女’字我還是認得，進城的時候我男人教過我，說上廁所要進寫了‘女’字的廁所。
”中年婦女說道。

　　幾人面面相觑，這是大字不識啊。

　　“他們？
是誰？
”姜醫生問。

　　“就是樓下的醫生，我剛才去他們那兒，他們說叫我上來這邊……”中年婦女說道。

　　“哪個科室的醫生？
”姜醫生皺了下眉頭。

　　“我……不知道啊……”中年婦女還是一臉懵，“我男人說我肚子裡可能長了個瘤，帶我來的……”

　　大家明白了，他們以為肚子裡長了腫瘤，去了腫瘤科，腫瘤科的醫生讓她來婦産科看。

　　“那你男人呢？
”郭湘問。

　　“上廁所去了……”中年婦女說道。

　　“過來我看看！
”姜醫生說道。

　　用聽診器在中年婦女的肚子上聽了一會兒，六七個月用聽診器也是能聽出胎心音的，但不明顯。

　　“進來這邊。
”姜醫生說道。

　　給中年婦女綁上胎心儀，過了一會兒就聽到“轟隆轟隆”的胎心音聲，很有力。

　　“這是啥？
咋這響呢？
”中年婦女問，“我肚子也不餓呀？
”

　　郭湘和姜醫生對視一眼，這明顯是懷孕了啊，這女人不會不知道吧？

　　看樣子也不像是傻子啊。

　　“起來吧！
”姜醫生把胎心儀撤了，“你這是懷孕了，你不知道嗎？
”

　　“不可能！
”中年婦女叫了起來，“我不會生！
”

　　中年婦女騰一下坐了起來。

　　“哎喲，你可小心點！
”郭湘忙過去扶了一把，“這麼大肚子你不知道？
月經沒來你自個兒不會不知道吧？
”

　　“不是絕經了嗎？
”中年婦女說道：“我們村也有我這麼大的已經絕經了。
”

　　姜醫生有點無奈，“不是絕經，你是懷孕了，剛才那聲音是你的孩子的心跳聲，聽着很有勁呢。
”

　　郭湘笑了笑，用透視看了看，是啊，孩子很健康，還是個男孩呢。

　　“怎……怎麼可能？
”中年婦女張大嘴巴一臉震驚，“他們說我不能生，二十多年了，我領養的孩子都二十歲了……”

　　“怎麼回事兒？
”郭湘把中年婦女帶出去，讓她坐下。

　　“我結婚都二十多年了，婚後幾年一直沒懷上，後來就去醫院檢查，他們說我身體有問題，不能生，後來我們就領養了一個孩子，怎麼可能是懷上了？
”中年婦女一臉不相信。

　　“是有可能的，也許你現在身體比以前好了，就懷上了。
是真的懷上了，恭喜你呀！
”郭湘說道。

　　其實有很多人出現過這種情況，就是以為不能生，後來領養了孩子過幾年就生了一個。

　　王桂英就是個例子，結婚多年沒生，後來收養了顧振南倒懷上了，又過了好幾年才又生了果兒，所以她年紀這麼大果兒還那麼小，不知道的還以為果兒是她的孫女。

　　“真、真的？
”中年婦女才後知後覺地激動起來，“我真的懷上了？
”

　　“真的！
”姜醫生笑笑，“你不信可以做個檢查。
”

　　HCG值都不用測了，剛才都聽到胎心就是懷上了，不過做個B超更直觀一點，還可以看看孩子健不健康，畢竟是大齡産婦，怕有什麼問題。

　　“哎，做、做！
”中年婦女激動起來，一下又疑惑，“不是長瘤子嗎？
”

　　姜醫生哭笑不得，“不是，就是孩子。
”

　　“長這麼大瘤你怎麼現在才來看？
”郭湘笑道。

　　“開始以為是胖的，你不知道到了中年人開始發福，一胖就先胖肚子，後來肚子越來越大，他們就說可能是長瘤子了。
”

　　“我們家窮，心想着長就長了，也活了一把年紀，孩子也大了，就是死也沒什麼，懶得費那個錢看了。
”中年婦女說道。

　　郭湘有點心酸，這個時候有很多農村家庭還是很窮的。

　　就像湘南那地方，若不是自己建了那個水泥廠，村裡也還有很多人家吃不上飯，哪有錢看病？

　　“現在孩子也工作了，知道我這事就說讓我們來看病，錢他來出。
我這孩子别看是抱養的，還是挺孝順的，就是在外地工作，一年回不了兩次家……”中年婦女說着有點自豪。

　　郭湘點頭，看來她還是挺幸運的，這麼多年沒懷上男人也沒抛棄她，收養的孩子也孝順。

　　現在又懷上了，苦盡甘來。

　　“不是瘤子，是懷上了！
”姜醫生笑道，覺得這個女人有點可愛。

　　“去做個檢查吧，查了就知道了。
”郭湘說道，把B超單拿到中年婦女手上。

　　“這……去哪兒查？
”中年婦女說道。

　　“就是……”郭湘剛想說，想起她不認識字，别說B超室了，B是什麼她都不懂，“你男人呢？
”

　　“我在這兒！
”這時外面一個男人探了一下頭，不好意思地走過來。

　　一看就是那種老實巴交的鄉下人，穿得樸素，人也長得老氣。

　　别說要是孩子生出來别人真的會以為是他孫子。

　　“你……有文化嗎？
”郭湘不由問道。

　　“我就讀過二年級……”男人一臉窘迫。

　　“得，我帶你們去吧！
”郭湘說道。

　　“還是我去吧？
”安澤瀚跟在後面，郭湘大肚子也不方便。

　　“沒事兒，我正好走走，就當散步了。
”郭湘笑笑，正好去看看林芳。

　　“你們跟我走吧！
”郭湘說道。

　　“哎，謝謝你啊，醫生！
”兩口子一臉感激。

　　郭湘帶他們先去了交費處，交了錢，然後去了B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