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湘驚訝，那這老人可是“有錢人”啊。

　　雖然現在沒錢，可是如果他收的文物都是真的，那十年二十年後，價值千萬可能都不止。

　　郭湘打量了一下院子，這院子格局和自己那邊差不多，可是年久失修，很是破敗，他一個人可能也沒好好打理，看着很凄涼的感覺。

　　不過有了這院子，就不說以後值多少錢，就是現在賣也能賣幾萬吧？

　　老人還真是捧着金飯碗乞讨的感覺，因為一千塊錢差點被人打死。

　　“你們進來看看吧！
”老人站起來，他看出來郭湘兩口子都是好人。

　　拿了鑰匙開了其中一間房的門，領着兩人進屋。

　　郭湘一見大吃一驚，這裡面簡直是文物博物館。

　　房裡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木架子，五花八門的瓶瓶罐罐，還有書畫。

　　和外面完全不同的是，這裡面的東西擺得整整齊齊，而且很幹淨，一塵不染，看得出老人對這些東西有多珍惜。

　　“榮老，您這裡面可都是寶貝啊！
”郭湘感歎，她雖然對文物沒有研究，可是前世偶爾在電視上看過一些鑒寶節目，那些明清瓷器，名人字畫也看到過，在後世随便拿一件也值幾百萬吧？

　　“為了一千塊錢您至于嗎？
”郭湘說道。

　　榮雲祥苦笑一聲，“這裡面可都是我的寶貝，我舍不得啊！
”

　　郭湘點頭，她也能理解，老人家愛這一行，這些東西就像他的孩子一樣，舍不得賣掉。

　　“可是，東西再多，您的命要緊啊，如果您不在了，這些東西不知道便宜了誰，要是萬一碰到不識貨的人，把您這些當廢品扔了，您哭都沒地兒哭去！
”郭湘說道。

　　榮雲祥愣了一下，道理是這個道理，可是真要拿一件寶貝出去就像割他的肉一樣心痛。

　　“您這次欠人家一千塊錢，又是看上什麼物件了？
”郭湘問。

　　榮雲祥苦笑一聲，“那倒不是，這次是我家的傳家寶，我找了這麼多年終于找到了，可是沒錢買回來，就去借了錢，我一個糟老頭也沒人借給我，就去找了那些人……”

　　郭湘明白了，那些人相當于後世的高利貸吧？
雖然這時期明面上沒有，暗地裡有也難說。

　　“那買回來了嗎？
”郭湘不由好奇。

　　榮雲祥搖頭，“我就遲了兩天，那人又漲了兩百，我……”榮雲祥直歎氣。

　　“其實那東西說起來并不是很值錢，可能都沒我這裡的任何一件東西值錢，可是它對我家族來說意義重大，所以我怎麼樣也想把它贖回來。
”

　　榮雲祥說道，“當年下放，家裡的東西都抄完了，打的打砸的砸，那件東西也落在别人手上，現在想要回來難啊……”

　　“那您這些寶貝又舍不得賣，怎麼有錢去還那一千塊錢？
”郭湘問。

　　榮雲祥臉上讪讪的，其實他壓根兒沒想好辦法，先借了再說。

　　“不過，現在買賣文物不是違法的嗎？
”郭湘小聲問道。

　　“這個你不了解，我跟你好好說道說道……”榮雲祥一下來了勁兒。

　　郭湘笑，“振南，你去家裡打點飯菜過來，我們和榮老一起吃，聽他講故事！
”

　　“這怎麼好意思？
”榮雲祥老臉一紅。

　　“沒事兒，飯菜家裡都是現成的，又沒特意去做，一頓飯而已。
”郭湘笑笑。

　　“好！
”顧振南點頭，從藥箱了裡拿了一點藥留給老人，提着藥箱先回去了。

　　“你這愛人很不錯。
”榮雲祥看着顧振南出去的背影說道。

　　“我也覺得他不錯。
”郭湘笑笑。

　　過了一會兒顧振南提着飯菜過來，榮雲祥帶他們到了客廳，郭湘把客廳的桌子擦了擦，把飯菜擺上，三人在這裡吃起來。

　　“我跟你們說啊……”榮雲祥一邊吃飯一邊說起以前文物市場的事兒。

　　“以前啊，就是解放前，全國各地是有很多古董店的，各家古董商号，那是什麼好東西都有，解放後你們也知道都沒了……”

　　“到了五十年代，琉璃廠那邊有十幾家老字号古玩店公私合并，成立了“工藝品公司文物部門”，以前的古董商就成了部門的職工。
”

　　“那時候還隸屬于新華書店系統，後來六十年代又劃分出來，全國各地成産了‘文物商店’，收購各地的文物，那時候是不能私人買賣文物，是違法的。
”

　　郭湘點頭，那時候别說是文物就是賣個雞蛋也違法。

　　“那時候的東西多便宜啊，大家飯都吃不飽也沒人收藏這些，家裡有東西的都拿到文物商店賣，什麼清代瓷器名人字畫，便宜得不得了。
”

　　郭湘點頭，那時候也确實沒辦法，沒飯吃有那些東西也沒用啊。

　　“那國家收了那些幹什麼？
不能一直收吧？
國家那時候也沒錢啊！
”郭湘好奇地問。

　　“那時候的觀念是‘文物屬于廢品，鼓勵以舊換新，文物出口換取外彙，支援國家建設’，收購文物、組織出口成為各地文物商店的主要職能。
”

　　“啊？
那不是很多文物都流到國外去了？
”郭湘大吃一驚，怪不得後世很多文物要花高價買回來，這時候流到國外的不少啊。

　　“是啊，但是當時國家窮啊，沒辦法。
”榮雲祥輕歎，“那時候說‘文物等于廢物’，拿到文物商店都換不了幾塊錢，當時的文物都不是按年代收購的，都是按尺寸，三五塊錢就能收到清代的瓷器，多數價格都不超過十塊錢。
”

　　郭湘歎息，以前還真不了解這些。

　　“盡管這樣也還好，可是後來那個時代開始，破四舊，文物商店也停止了，有很多東西都被打砸了……”榮雲祥一臉惋惜。

　　“也就是那時候東西不值錢，倒是便宜了我，我暗地裡收了不少。
”榮雲祥吃了一口菜繼續說道：“到了八十年代，改革開放了，政策好了，國家一直在落實返還個人文物的政策。
”

　　“還能返還？
”郭湘吃了一驚。

　　“是啊，當時文物商店收的時候都是有記帳的，名字地址都有的，現在陸陸續續在還，可是有些人看到這些物件不值錢，才幾塊錢，拿了就扔了，根本不想要……”

　　“啊？
那我撿漏去！
”郭湘笑。

　　“也就是這時候我到處找我家那傳家寶，沒找着，後來有人聽說我要找，趁機敲詐我一筆，我也是沒辦法呀……”榮雲祥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