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裡等人遠去後,姜二爺才甩了甩衣袖,轉身回城。
一路上,吃飽了飯的百姓們此起彼伏地與姜二爺打着招呼,不管是什麼人,姜二爺都笑着應了。
就在這時,遠處隐隐約約傳來女子的哭聲,姜二爺明亮的桃花瞳望過去。
還不等他發問,姜猴兒已道,“爺還有要緊的公務要辦,您先回衙,屬下過去看看。
”
“是啊,欽差大人您快回去吧。
”
“說不定是哪家的莽漢子吃飽了飯,開始打媳婦了。
”
“就是吃飽了撐得他們!
大人把他們的糧食收回去,看他們還鬧不鬧!
這裡風大,大人您快回去吧,别着了涼。
”
七嘴八舌議論着着的百姓分作兩撥,一大撥人繼續跟着姜二爺,一小撥人跟着姜猴兒去看熱鬧。
百姓們果然是吃飽了,都有心思看熱鬧了。
姜二爺面帶笑容,被衆親衛簇擁着返回後衙。
州衙的官差們也吃飽了飯,走路比之前有精神,行禮問案的聲音也更響亮了。
姜二爺溜達回自己的院子,更衣後到了書房。
書房内放了炭火盆,他的小閨女正暖暖和和地坐在桌邊研究地圖。
這小丫頭,還沒放棄找糧呢。
姜留擡起頭,甜甜地道,“爹爹,滕裡走了?
”
“嗯。
”姜二爺懶散地靠坐在窗邊的長榻上,這般無形無狀的舉動,讓他做來卻自成風流,讓人覺得賞心悅目。
“糧食入倉了?
”
姜二爺掃了閨女一眼,“這點小事,哪用為父親自盯着。
”
确實不用爹爹親自盯着,姜留笑彎了眼睛,起身給爹爹倒了一杯熱茶,“爹爹,吃茶。
”
姜二爺美滋滋接過茶,“為父覺得這天,似乎要下雪了。
”
這話爹爹每天都要說幾遍,不過她這次也覺得真可能要下雪了,“女兒也覺得這風裡含着水氣,應該快了。
”
現在百姓有了糧,但取水還是十分困難,淺井裡已經打不上水來,州裡幾口深井時刻有人排隊,等着取水。
下雪後,吃水的問題就能解決了。
吃了一口熱茶,姜留問道,“爹爹,咱們派去盯着素江的人,可有消息傳回來?
”
姜留剛在王崗嶺找到糧窖,伊利克和滕裡就到了,這不是巧合。
姜二爺這半月,派人把滕裡的話套得幹幹靜靜,已經知道昌鹖王的弟弟素江得了消息,知道王崗嶺有糧窖,所以派滕裡和伊利克去取糧。
幸好,留兒早一步發現了糧窖。
姜二爺搖頭,“暫時沒有。
”
姜留問道,“就算還有藏糧,袋子上應該也印着左武衛軍糧的标記,無論素江從拿找到的,咱們都能要回來,對吧?”
見爹爹點頭,姜留就放心了。
素江,現在就是他們的尋寶鼠,大冬天的讓他去找糧,比自己出去好多了。
姜留的目光從快被她用爛的地圖上移開,轉向窗外,思索着究竟是誰給素江送的信。
姜留猜測道,“我姐信上說付春朝去了均州,蔣家還未落網的人,隻剩下他一個了。
爹爹你說會不會是他送的消息?
”
“不好說。
”姜二爺嘴裡這麼說,心裡卻覺得很有可能是他。
付春朝為了不可告人的目的,都能舍身入樂陽公主府做面首,這等連面子和尊嚴都不要的人,什麼事做不出來?
姜二爺品完一杯茶,站起身道,“我去前衙轉轉,待會兒讓廚房切些羊肉片,今晚叫上謝老和你曾伯父,咱們一塊吃鍋子,慶祝追回赈災糧。
”
爹爹剛走,姜猴兒便從外邊走了進來,“六姑娘,二爺接糧回城時,王圖遠的夫人馬氏抱着孩子想湊上前,被侍衛攔住了。
馬氏說孩子拉稀,她實在走投無路,才過來向二爺借銀,去給孩子抓藥。
”
王問樵帶着行禮去客棧居住後,孔氏帶着大兒媳婦、孫子和二兒子在王問樵租的宅子裡住了半月被房東趕出去後,租了處破舊的小院落腳。
姜留忙着尋赈災糧的下落,也沒再關注她們。
今日姜猴兒把事情報到自己面前來,姜留便知他處理不了,需要自己出面了,“她們常來鬧?
”
姜猴兒點頭,“王家大夫人和少夫人,每日裡不是跑去客棧哭窮,就是跑到咱們後衙外轉悠。
王家二爺那邊小人不清楚,咱們這裡,侍衛會将他們攔住。
每次二爺和姑娘出門,小人都會派人盯着,不讓她們靠近。
”
“赈災糧和防疫草藥,都足額發給她們了。
按說她們仨大人照顧一個孩子,随便出來幹點什麼營生,也不至于連給孩子抓藥的錢都沒有!
小人看那孩子臉色确實不太好,隻得給了馬氏二兩碎銀子,讓她去給孩子抓藥。
”
姜留皺皺眉,“王圖展一直關在家裡沒出來?
”
姜猴兒點頭,不好再說什麼。
王家大房不管再怎麼落魄,也是六姑娘的外祖家裡人,否則姜猴兒早就使手段,将她們趕出肅州城了。
姜留沉下小臉,吩咐道,“待那孩子病好後,你偷偷派人過去,将她們的錢财全偷了。
”
啊?
姜猴兒不解。
姜留解釋道,“以我大舅母的性子,她必偷藏了不少财物。
你派人偷偷将她們的家底抄了,她門肯定會報官。
到時開堂一審,我大舅母和馬氏藏了多少金銀就瞞不住了。
過個兩三日,再将“追回來”的包裹還給她們。
”
孔氏的财物露白後,若還好意思過來哭窮,不用侍衛出手,肅州百姓的吐沫也能把她們淹死!
姜猴兒一臉恍然大悟,立刻道,“姑娘放心,這事兒小人一定辦得明明白白的!
”
見姜猴兒小跑着走了,姜留含笑搖頭。
以姜猴兒的聰明勁兒,這樣的辦法他不是想不出來,隻是因為那幾個人,是王家大房的人,他不好動手罷了。
姜猴兒辦事,向來幹脆利索。
三日後,孔氏就連哭帶嚎地跑到州衙,敲響了鳴冤鼓。
“恰好”到州衙門辦事的肅宣路提刑司溫宏傑,親自升堂問案。
待聽到孔氏說她丢了三百兩銀票和三根金簪、馬氏丢了一百兩銀子和兩對玉镯時,堂外站着看熱鬧的百姓們,鼻子都要氣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