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了屋中,姜留低聲道,“哥是沒見,樂陽公主府的付春朝長得妖裡妖氣的。
不過我約了和至去樂陽公主府外轉悠了幾圈,和至說那裡沒有妖氣。
至于均州西山”
裘叔撫須而笑,六姑娘果然還是個孩子,居然還相信世上真有妖能化成人形。
他不知道的是,姜留來自千年之後,因為她的來曆非比尋常,所以她對鬼神格外敬畏,也相信世界絕非如她們肉眼所見的這麼簡單——魂魄都能穿越千年,妖精修成人形也沒什麼不可能。
江淩則道,“他就算不是妖物,也非善類。
”
能入樂陽公主府當面首,還當得那麼安然自在的,當然不是正常人。
姜留繼續道,“于淵子道長沒去過均州西山的福熙觀,現在也不好冒然四處打聽他的真正來曆。
今日這個人既然跟他有關,說明付春朝入樂陽公主府另有目的。
”
江淩推測道,“我覺得,付春朝要麼是秦天野的人,要麼是蔣錦宗的人,要麼是仁陽公主的人。
”
姜留頓了頓,“秦天野和蔣錦宗不是一夥的麼?
”
裘叔答道,“姑娘有所不知,蔣錦宗已偷偷将家眷送出肅州,下落不明。
為此事,秦天野已先後派三路人馬出京。
”
看來蔣錦宗已信不過秦天野,開始謀後路了。
若付春朝是秦天野或仁陽公主派到樂陽公主身邊的還好,萬一他真是蔣錦宗的人,絕對會把哥哥和姜家納入主要敵對範圍。
樂陽公主本就對爹爹不滿,付春朝再給她吹吹枕邊風,那瘋婆子真不知做出什麼癫狂舉動來。
姜留疑惑道,“他們派人入樂陽公主府,圖的是什麼?
”
裘叔捋胡須,“姑娘不覺得樂陽公主行事肆無忌憚,十分猖狂麼?
”
樂陽公主确實是在康安的幾位公主中最猖狂的一個,但她是景和帝的親妹妹,是身份最高的公主,有猖狂的本錢。
但是,姜留沉思道,“這麼說确實有點奇怪,樂陽身為長公主,與萬歲和皇後并不親近,似乎與她的舅舅秦天野鵝走的不近,但秦天野卻肯為她撐腰。
莫非……她手裡有秦天野的把柄?
!
”
江淩點頭,“先帝駕崩那晚,身邊隻有太後和樂陽公主,據孔全武臨死之前所講,太後派人出宮緊急召秦天野入宮。
據此推測,若先帝駕崩前留了什麼話,除了太後外,隻有樂陽公主知曉。
”
如果順着這個思路往下想……姜留的桃花瞳睜大,“會不會是先帝留下遺诏,讓當今萬歲殺了秦天野,但太後舍不得,所以才召秦天野入宮商議?
”
江淩壓低聲音,“有此可能。
還有一個可能就是先帝将皇位傳給了安王,太後假傳聖旨,将皇位傳給了當今萬歲。
”
也有這個可能,姜留點頭。
先帝不是突然暴斃,而是病了一段日子才死的。
在生病時,他不可能不考慮傳位的事兒,按說是該親手寫下傳位遺诏以防萬一。
可先帝死後,卻隻留下了傳位口诏,這也引得衆大臣猜疑不已。
但因為口述遺诏的是太後,朝中又有手握重權的護國公和秦天野為景和帝站台,才沒引起大亂。
不過,姜留更傾向于第一種可能,因為若真是第二種,那麼樂陽公主握住的不是秦天野的把柄,而是當今萬歲的,“我覺……”
“二爺。
”
門外傳來書秋歡喜的聲音,姜留閉上小嘴,起身與哥哥走到門前。
房門打開,換了一身衣裳的姜二爺邁步進來,占據了房中最舒服的位子,先吩咐兒子給他倒茶,又吩咐閨女給他捶肩,才問道,“你們累了一日不早點歇着,聚在這裡作甚?
”
裘叔把水果碟呈上,“二爺嘗嘗,這是莊子裡剛送過來的鵝梨,皮薄漿多,香甜可口,可醒酒。
”
姜二爺用細竹簽插了一塊鵝梨送入口中,裘叔才繼續道,“今日有一人先後扮作黃府和平西侯府的奴仆,入任府四處查探,老夫派人跟蹤,發現他出去後與樂陽公主府的人接過頭。
”
一聽到“樂陽公主”這四個字,姜二爺頓覺口中的梨子都不甜了,“樂陽公主府的誰?
”
裘叔回道,“探子并不知其人身份,隻知他與入府之人接頭後,幾經輾轉進了樂陽公主府。
”
姜二爺擺手,“去了樂陽公主府,不一定是樂陽公主的人,事情未查清之前不要妄下論斷。
”
裘叔從善如流,“二爺教訓的是。
”
“爹爹說得對。
”看着爹爹吃梨,姜留也覺得渴了,探小胳膊插了一塊送入自己口中。
江淩見妹妹夠着費勁兒,便把碟子移到了妹妹身邊。
“凡事得講究證據,爹這三年的指揮使可不是白當的。
”姜二爺得意洋洋,“裘叔,你将入府的賊人盯緊了,看他接下來做什麼。
說不定咱們可以借着他的手,坑誰一把。
”
裘叔……
姜留眼前一亮,“爹爹想坑誰?
”
姜二爺用扇子敲了敲自己的肩膀,姜留立刻伸出小拳頭,繼續給爹爹敲敲敲。
江淩看妹妹敲得費勁兒,便把水果碟遞給她,自己站到父親身後為他捏肩。
姜二爺吃了一塊閨女遞過來的鵝梨,才繼續道,“萬事不可操之過急,爹想坑的人多了,那得看這人什麼來路。
不過有一點:咱們府中沒怕人看的東西,不管這個人是誰派來的,都威脅不到咱們。
”
東西還是有的,姜留怕被裘叔和爹爹覺察到,垂着眸子沒有擡頭。
她這樣安靜确實沒引起姜二爺的懷疑,裘叔的目光卻在少爺和六姑娘之間轉了轉。
接下來,姜二爺便問起兒子在千牛衛曆練之事,江淩一一答了。
姜留聽到能連敗羽林衛數位戰将的哥哥居然沒打敗千牛衛中任何一位副将,驚訝的同時,再次刷新了對皇帝貼身侍衛的認知。
姜二爺問完之後,又叮囑了兒子幾句,才帶着小閨女回去睡覺。
他們走後,裘叔笑着對江淩道,“少爺和姑娘藏在道堂内的東西,該換個地方了。
”
妹妹聽說今日有人入府刺探後,第一站便去了道堂,裘叔能猜到自己與妹妹在道堂内藏了東西并不奇怪,江淩默默點頭。
裘叔好奇問道,“究竟是什麼東西?
”
江淩不再瞞着,“是姜家祖父臨死之前寫給先帝的,關于肅州貪墨案的奏章和幾本賬冊。
奏章上所寫之事您老都已知曉,我和妹妹把奏章收起來,是怕父親看到之後做傻事。
”
裘叔一頓,點頭道,“這奏章,确實不能給二爺看。
”
否則他頭腦一熱,真不知會做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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