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白瑾梨後,羅凝敏站在窗戶前糾結了很久,依然沒有想出她到底該如何抉擇。
将事情告訴白瑾梨吧,這就違背了她對她娘的承諾。
将這件事情壓着不說吧,她又覺得不甘心。
明明有了一個能夠治好她胳膊的機會,她難道就要眼睜睜的放棄嗎?
她不過是一個女子,倘若右臂真的廢了,以後她要怎麼辦?
她相信,沒有什麼好人家願意娶一個廢了右臂的姑娘家進門的。
難不成,她以後不僅什麼都幹不了,還要孤獨終老嗎?
不,她不想。
她還年輕,未來還有好長的路要走,她不想變成一個廢人,她要努力一下。
想到這裡後,羅凝敏不由出了門,朝着她母親的房間走去。
敲了門後才聽丫鬟告訴她,她娘去了祠堂,并不在房間,她又轉身往她們家祠堂走去。
到了祠堂後,她果真看到了跪在蒲團上雙手合十,手中捏着一串佛珠,眼睛微閉,嘴裡不知念叨着什麼的母親。
她也沒有打擾,就靜靜的站在一旁候着。
似乎是感覺到身邊有人過來了,羅母很快睜開了眼從蒲團上起身。
“敏兒,你怎麼過來了?
找我有事?
”
“娘,我有事想跟你說。
”
“說吧,什麼事情?
”羅母一臉慈愛的看着她。
“娘,有人告訴我,隻要我将狩獵場發生的事情告訴她,她便能幫我找到能夠治好我手臂的神醫,你說……”
“不行,這萬萬不可。
”羅凝敏的話還沒有說完,就看到羅母連忙搖頭。
“娘,為什麼?
”
羅母走過去将祠堂的門關上後這才看着羅凝敏開口。
“敏兒,那天皇後娘娘當着我們的面說了些什麼難道你都忘了嗎?
”
“這件事情以後就爛在肚子裡吧,不要再提了。
”
“可是,娘,難道女兒的胳膊就不重要了嗎?
難道女兒以後這輩子的幸福也不重要了嗎?
”
羅凝敏雖然已經想到了這種可能,但是乍一看到她娘的這種态度,依然覺得心底很痛。
“敏兒,你還小,不懂。
人啊,活着才有希望,娘何曾不想看着你好好的,可是咱家現在已經被架在了火上,皇後娘娘派了人一直盯着咱們三家。
”
“這種時候不管是誰走漏了消息,都是要倒黴的。
”
“難道你就真的忍心看着我們将軍府從此沒落嗎?
”
說完這些後,羅母歎了一口氣将右手放在羅凝敏的左手上輕輕拍了下,又語重心長的繼續說道。
“敏兒,聽娘一句勸,這件事情以後莫要提起了,知道嗎?
”
“可是娘,憑什麼?
這件事情中,明明我也是受害者!
難道為了将軍府,就可以委屈我,犧牲我的一切嗎?
”
說完這一句話後,羅凝敏的眼睛瞬間就紅了。
明明在狩獵場中,她們三個人都是受害者。
結果呢,她們不但沒有得到應有的道歉跟賠償,反而得到了一頓威脅。
那威脅還是來自于當今世上最尊貴的皇後娘娘。
呵,真是好笑的很。
她也是人啊,她也會覺得委屈啊!
現在不僅沒有人幫她讨一個公道,沒有人幫她撐腰也就算了,還要在明知道她右臂能夠有救的情況下放棄她,就為了所謂的家族,憑什麼?
“啪!
”
一個巴掌啪的一聲落在了羅凝敏的臉上,她不可思議的捂着臉望向羅母。
從小到大,羅母一直寵着她愛着她,她要什麼都答應,也從來不要求她什麼。
她又如何想得到,今天羅母竟然會因為這件事情給她一個巴掌。
“敏兒,你莫要忘了,你也是将軍府的一員。
你從小生活在将軍府中享受着小姐的待遇,将軍府可曾虧欠過你半分?
沒有吧?
”
“既然如此,你又如何能夠自私的為了你自己而棄這個養育了你十幾年的将軍府而不顧?
往日裡真是我太驕慣你了,将你養成了這般冷血冷情的樣子。
”
羅凝敏聽着那些指責默不作聲,隻是用左手捂着自己的臉不出聲的流淚。
她做錯了嗎?
她就投胎在了将軍府裡是她錯了嗎?
她真的就如她娘說的是個冷血冷情的人嗎?
這如果換成了别人,别人會怎麼做?
會為了家族而犧牲自己的嗎?
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
“敏兒,聽話,娘又哪裡忍心打你?
可是事已至此,娘為了整個将軍府不得不如此,你可千萬不要記恨娘才好。
”
“太醫也說了,你的胳膊好生休養也是可以恢複的,隻不過以後不能提重物,不能練武了而已。
”
“你到底是個女孩子家,以後還是要嫁人的,總是舞刀弄槍的也是不好,索性現在受傷了,就好好在家裡讀書休養。
”
“你之前不是一心想做生意嗎?
若是覺得無聊了,便去賬房支點兒銀子,多買幾個鋪子玩玩。
”
“娘,我知道了,我想回房休息了。
”
若是放在往常,羅凝敏聽羅母這般說的話,肯定會高興的跑過去抱着她的胳膊搖啊搖,然後喜笑顔開的跑開。
可是今日,當她再聽到這些時,内心完全起不了任何波瀾了。
她的心底很平靜很平靜,平靜的如同一面湖面。
“嗯,回去吧。
”
等羅凝敏離開後,羅母用手指慢悠悠的轉動着手中的佛珠,随後開口将門外候着的貼身丫鬟喊了過來。
“你去打探一下,二小姐今天到底見了什麼人?
那個人什麼背景?
”
“是,奴婢遵命。
”
————
白瑾梨回到府裡後才發現,她那外出去學習的二哥今天竟然回家了!
“小妹,怎麼樣,看到二哥回來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白天奇看着白瑾梨走進院子,笑呵呵的打着招呼。
“還好,二哥,你黑了,也壯了。
”
“小妹,你要不要這樣?
一回來就埋汰我?
我再黑再壯也是你二哥。
快說,這麼久沒見了,有沒有想念二哥?
”
“哦,沒有。
”
“你!
!
”白天奇瞬間被氣的肺疼。
要不要這樣子?
自從他去了别莊學習,他就過上了水深火熱的日子。
那麼長時間裡,他聽說爹娘跟大嫂,小妹一起駕車去看過大哥,還給大哥帶了吃的跟衣服,卻完全沒有想着順便去看看他。
明明他在的别院距離大家在的村子并不遠好嘛!
如今他好不容易學習完成歸來,原本以為家裡人這麼久時間沒見他,肯定會熱熱鬧鬧的歡迎他,好吃好喝的給他備着,順便眉開眼笑的招呼他。
結果呢,并沒有!
他爹出去遛彎了,不在家!
他娘忙着照顧家裡的鴨子跟鵝,沒時間搭理他!
他帶着笑臉貼上去問候李婆子,結果被李婆子一頓嫌棄給罵開了,說他耽擱她喂鴨子。
還說她想快點兒将鴨子養大,然後給白瑾梨炖鴨子湯喝?
?
?
感情他這麼一個大活人兒子竟然比不上一隻鴨子?
好不容易吧,看到了白瑾梨回來,他立刻就迎了上去,結果呢!
小妹竟然對他也是這樣的态度。
啊,他的心瞬間好痛!
“怎麼樣,二哥,這些日子可還好?
”
“早上出門的時候聽娘說,後院裡種的那一片竹筍似乎熟了,正好你回來了,抽空将它挖了吧。
”
“嘿嘿,我這些日子雖然苦了些,但是收獲不小,學到了很多東西,還想好了以後要做的事情。
”白天奇嘿嘿笑着繼續說道。
“還是小妹心疼我,知道我剛回家需要好好補補,便将家裡新鮮的竹筍專門給我留着,謝謝你啊,小妹。
”
“二哥,你說什麼呢?
我相公這幾天嗓子不舒服,我想着做點兒竹筍給他清清肺,正好你回來了,幫忙挖一下吧。
”
“不是吧,梨子,你怎麼能這樣對我!
”聽到這裡,白天奇聲音誇張的說完後,臉色也瞬間垮了下來。
“白天奇,你這個混小子,剛回家就欺負梨子是不是?
咋地,老娘一個月沒打罵你了,你皮癢的不行了是不?
”
白天奇剛說完話就聽到耳旁響起了李婆子熟悉的罵人聲。
緊接着,他就看到李婆子揮動用來趕鴨子的一根木棍兒朝着他的身上砸來。
“啊,娘,誤會誤會,都是誤會,小妹可是咱們家的寶貝疙瘩,我怎麼敢欺負她呢?
娘你看錯了,也聽錯了。
”
白天奇眼疾手快的抓住了李婆子揮過來的木棍,臉上帶着讨好的笑容。
“撒手,行啊你,白天奇,長本事了,竟然敢反抗老娘?
”
“啊,娘,讓我撒手可以,你别打我了成不?
我才剛回家。
”
“你先松手,快點兒!
”
“我不,除非娘你發誓,不打我。
”
“白天奇,你松不松手?
”
“好吧,松手就松手。
”說完,白天奇松開了手。
李婆子重新獲得了木棍揮動自由權後,立刻又舉着木棍劈頭蓋臉的朝着白天奇砸了過來。
“讓你這個臭混蛋反抗老娘,讓你欺負我閨女,讓你跑,我打死你我!
”
“啊,娘,不要啊,小妹,快,救命啊!
”
白天奇瞬間圍着院子裡那塊小小的範圍跑了起來。
“好了,娘,二哥,你們别玩兒了。
”白瑾梨看着他們娘兩的相處方式不由無奈的開口。
這二哥一個多月沒回家,結果誰能想到一回家竟然會是這種樣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