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易帳篷搭建起來之後,外面的臨時鍋竈也生起了火。
有了火苗的跳躍之後,似乎周圍的冷冽寒氣也被逼走了不少,搓着手圍過去的衆人瞬間覺得手腳不那麼冰冷了。
細碎如沙的雪還在洋洋灑灑的往下落着,不時還有寒風刮過。
不過有了簡易帳篷擋風,再加上衆人可以烤火,倒是沒覺得太冷。
尤其是架在火焰上的那口鍋不斷的汩汩冒着熱氣,讓圍在一旁的衆人忍不住期待起來。
這種天氣之下,若是能喝一口熱氣騰騰的湯來,那簡直是再幸福不過的事情了。
“徐哥,你這湯還得煮多久啊?
”一旁圍着火堆的一個大漢開口問道。
“快了,再稍等一會兒。
你們有這個時間,不如趁此機會将那餅子掰碎放在碗裡。
”
“等一會兒羊肉湯好了,就可以直接開吃了。
”
徐洛的聲音落下後,其他人也沒閑着,當真過去拿來了他們各自的碗,又捏着白白的薄餅開始掰了起來。
“不行,你這餅子掰的太大了,到時候入不了味兒。
”徐洛指着楊巅賢碗裡硬币大的馍塊開口。
“徐哥,這還大啊?
那行,我在弄小點兒。
”
楊巅賢算的上一個吃貨,聽說掰小點兒好吃,也不嫌麻煩。
倒是一旁的大漢嘀咕道:“徐哥,這大小不都一樣嗎?
到時候還不是得進肚子,有啥區别?
”
“反正有你的廚藝在,那味道肯定不會差。
”
這個大漢的話說完後,旁邊的人立刻點頭道:“就是就是,老大能讓徐哥跟着咱們一起真的是太幸福了。
”
“是啊,徐哥算得上我佩服的人之一了。
”
“當然,老大是我最最佩服的人,沒有之一,呵呵。
”
“你們少貧了。
”徐洛淡笑一聲,用手中的勺子攪動了一下鍋裡的羊肉湯後開始對着湯裡撒調料。
他是一個将士,同時也是一個比較有天賦的廚子。
自從他的廚子天賦被十三營的人發現後,他就成了大家口中的廚神。
就連老大也曾将他喊過去給了他幾個食譜方子讓他做。
他做過之後,大家連連稱贊,于是老大便會時不時的找一些方子讓他弄。
不過,不怕驕傲的說,他感覺自己做出來的東西當真是比火頭軍那邊的好吃多了。
可是吧,跟老大夫人派人送來的東西相比,那還是差了很多的。
這個羊肉泡馍就是老大夫人那邊給來的方子。
說是這邊天寒,用這種方法制作出來的羊肉湯好吃又禦寒。
所以方才在集市上的時候,他看着老大在購買食材,便多嘴提了一聲。
這不,老大就派人買了。
隻可惜吧,調料雖然還算齊活,但是沒有食譜中的粉絲,這草原上也沒有可以撒上去的蔥花。
就隻能湊活着吃了。
“老大,你回來了?
正好,羊肉湯可以吃了。
”
看着林沉淵由遠處走來的身影後,徐洛對着他招呼了一聲。
“來了。
”林沉淵先去拿了自己的碗過來,随後蹲到了楊巅賢旁邊。
“老大,我的餅子掰好了,先給你吧,我再重新掰就是了。
”
楊巅賢大大方方的将自己手中的碗遞了過去。
“你的太少了,老大,吃我的,我的掰的好。
”旁邊那大漢也将自己的碗遞了過來。
“不用客氣,你們先吃吧,我自己來就是,都是兄弟,不用分先後。
”林沉淵淡笑一聲後,捏着餅子開始掰。
他長得好看矜貴,就是坐在人群中做着最普通的活兒,也顯得十分的賞心悅目。
“得嘞,那我就不客氣了哈,徐哥,快,給我上湯。
”
楊巅賢聽他這麼說,也就将手中的碗遞到了徐洛面前。
“徐哥,還有我的。
”
“别急,一個個來。
”徐洛先是接過楊巅賢的碗,用勺子給他碗裡舀了一碗熱氣騰騰的湯,遞回去,然後又接過來别人的。
“香,真他娘的太香了,多虧我們有徐哥,不然哪裡吃的上這麼好吃的東西。
”楊巅賢快要感動哭了。
來到邊關後他極度的不習慣。
不管是氣候,吃住飲食,都跟他前十幾年的生活完全沒法比。
沒有人伺候,沒有遞到他手裡的吃食,沒有想睡何時睡何時的自由。
到處是被約束,被管制,甚至還要時刻注意着自己的小命。
一開始他的确十分的不習慣,甚至掉頭想走。
可是趙落幕那家夥都沒走,他可萬萬不能差他一頭。
于是,他留下了,并且一直留到了現在。
許是習慣了現在的生活,雖然很苦,但是他卻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充實。
那是一種打自心底裡來的熱切,是他長這麼大以來從未有過的心潮澎湃。
他喜歡跟大夥兒并肩作戰的感覺,喜歡在這種艱苦情況下自己一次次挺過來後的快感。
他甚至感覺到自己受到了最大的淬煉。
他外公也曾找到他問他,要不要派人送他回去,他想也沒想的拒絕了。
現在,也挺好,不是嗎?
若是能跟着林沉淵一起打敗玳瑁那些壞家夥,那他豈不是很有成就感?
現在的十三營可是離不開他的,他才不要走。
他要立功,要保護身後的大齊國百姓。
等他凱旋而歸回京時,定要去找以前的那些夫子們。
讓他們看看,他們口中那無可救藥的纨绔子弟到底有多優秀。
“香,真香!
”其他人也忍不住誇贊了起來。
林沉淵手中的餅子還沒有掰完的時候就聽到了由遠及近傳來的馬蹄聲。
沒過多久,他們這些人便被浩浩蕩蕩的一支馬上隊伍給團團圍住了。
圍着他們的一群人身穿十分明顯的鮮卑族衣物,腳上踩着鮮卑族的特質手工皮靴,頭戴帶毛的皮毛制帽子,手中握着大砍刀。
“啊,什麼人?
”
“老大,怎麼辦?
我們被包圍了!
”
大家都是林沉淵精心挑選出來的人精,看到眼前這一幕自然知道這是他們老大早就盤算好的,于是一個個十分配合的裝出一副很是驚慌的模樣。
“你們是什麼人?
圍着我們作何?
”林沉淵起身盯着為首的那個馬背上的男子。
“少廢話,東西留下,人滾,在叨叨,别怪我們不客氣!
”為首的男子開口說的是不太熟練的大齊國語言。
“你們不能這樣,我們乃是大齊國商隊,迷路至此,隻想短暫休息一下。
看閣下等人似乎是鮮卑人?
”
“鮮卑跟我大齊一向相處友好,若是你們對我們動手,怕是會壞了兩國邦交。
”
這話一出,那為首男子身後的人立刻用鮮卑語低聲的說起了什麼。
林沉淵等人聽不太懂,但是一旁的于廉卻是完全聽得懂的。
他在湖州城呆了那麼久,那些時間裡也接觸過不少前來湖州城做生意買賣東西的鮮卑人。
相處的多了,他便跟着那些人學會了鮮卑語。
那人的意思很明顯,是在勸着為首的男子将他們殺了埋屍,然後直接搶走東西完事。
畢竟死人是不會講話的。
如今可是大齊國跟玳瑁開戰之際,隻要沒有漏網之魚,誰知道他們是死于誰之手的。
隻不過看為首那男子的樣子,還是稍有些猶豫的。
于廉走到林沉淵身邊,小聲的将他方才聽到的話跟他講了,然後得到了林沉淵的回複後,點頭。
擡腳往前走了一步後,于廉看着馬上那為首的男子用鮮卑語說了起來。
他說的大概意思是,他們這一支商隊可不是什麼普通的隊伍,為首的男子是大齊國裡一位舉足輕重的大人物家公子。
若是那些人敢對他們動手,後果十分嚴重。
正巧他們迷路,若是鮮卑族的這些人肯給他們指個路,他們倒是願意拿出一些東西送給他們。
這些話說完後,那為首的男子立刻盯着于廉問他:“你是鮮卑人?
”
“不是,我是守護在大齊國的湖州城守門将士,前些日子湖州城裡打仗,我受了很嚴重的傷,便被大齊國的人安撫着養傷。
”
“養傷的時候,那為首的将軍給了我銀錢,讓我回家好好休養,我的家在京城,便想幹脆回京城去看看。
”
“正巧碰到了林公子的商隊,他們也是要回京的,我就想着跟他們一起回去。
”
“你是大齊國逃兵?
”為首的人眯了迷眼睛。
“不不不,進駐湖州城的将軍看我受傷太重,便允許我退伍的,退伍的意思就是拿着軍饷做回普通人。
”
“其實我本來都快死了,還好遇到了林公子他們,他的人有藥,救了我性命,我才能活到現在。
”
“大齊有這麼神奇的藥?
”為首的男子明顯不信。
于廉也不跟他們廢話,直接拉開了自己的外衣,露出了身上那幾乎緻命的傷口。
傷口被縫合過後好很多了,但是傷痕還是很明顯的。
聽老大說,京城裡有一種名叫去痕膏的藥很好用,能夠淡化這傷痕,他還想着等打完仗回去後試試的。
他們兩人的對話都是鮮卑語,林沉淵跟楊巅賢等人都是一頭霧水的。
如今看着于廉突然脫了衣服,楊巅賢瞬間喊了起來。
“你們什麼意思?
幹嘛欺負人?
這大冷的天讓人脫衣服,咋地,你們莫不是想着連我們的衣服都搶了去?
”
“閣下誤會了。
你方才說的我同意了,我們給你指路,你們分我酬勞。
”馬背上為首的男子開口。
他便是索裡爾克,帶着人是出來查探情況的。
他們部落的人很少做那些殺人越貨的勾當。
聽面前的人已經解釋了他們的由來,還展示了他的傷口,索裡爾克便相信了于廉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