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詭異的夢境還是對駱君搖造成了一點點影響,以至于第二天在書院見到秦凝都覺得渾身不自在。
秦凝坐在駱君搖的桌邊,單手托腮好奇地打量着駱君搖,“搖搖,你昨晚是不是沒睡好啊?
”
駱君搖道:“不,我睡得很好!
”
秦凝笑道:“可是,你看起來就像是沒睡好的樣子。
”
駱君搖道:“這是憔悴妝。
”
“是嗎?
”秦凝顯然是不信,“但是……”
“再說我反悔了!
”駱君搖道,“賭約不作數。
”
“不行!
”秦凝立刻道:“我不說就是了嘛。
”
武道院幾個姑娘,就屬駱君搖最能打了。
如果她不肯陪自己切磋,日子一定會很無趣。
駱君搖輕哼一聲,将翻開的書搭在臉上表示不想理會秦凝。
她怎麼能說,昨晚她後半夜就一直沒睡着呢?
秦小凝真是太讨厭了!
“駱君搖!
”謝沅怒氣匆匆地帶着幾個人沖進室内,也不管其他人驚詫的目光直接沖到了駱君搖跟前。
駱君搖奇怪地看着氣勢洶洶的謝沅,“有事?
”
謝沅道:“令湘今天沒來書院,是不是你對她做了什麼?
”
駱君搖站起身來,雙手啪地一聲按在桌面上,問道:“你是不是腦子有病?
”
“什麼?
”謝沅被她穩得一愣。
駱君搖道:“沈令湘沒來書院,第一你該先去問書院的先生她是不是告假了,第二該親自去駱家問問她到底為什麼不來,而不是莫名其妙地跑到這裡來質問我。
看在你是個女人的份上,本姑娘今天不揍你。
請圓潤的滾蛋吧。
”
“駱君搖!
”謝沅理直氣壯地道:“她是告假了,若不是你欺負令湘,她怎麼會不來書院?
!
”
駱君搖冷笑一聲,不再理會謝沅,離開座位一把扭住謝沅的衣襟就将人往外拖。
謝沅縱然驕橫,卻到底也隻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女,哪怕她比駱君搖高也不是她的對手。
駱君搖毫無憐香惜玉之心,不管不顧地拽着謝沅衣領就往外拖。
她本就比謝沅矮一些,于是謝沅隻能以極其别扭的姿态狼狽至極地被拖出了房間。
駱君搖站在屋檐下,毫不客氣地将謝沅丢到了院子裡。
謝沅狼狽地倒在地上,怒道:“駱君搖!
我不會放過你的!
”
“你不放過誰?
”一個冷冰冰的女聲響起,武道院的院長兼騎射先生章竟羽站在身後不遠處,冷眼看着地上的謝沅道。
章竟羽不僅是書院的先生,還是太皇太後的義女,饒是謝沅再嚣張對她也有幾分顧忌的。
駱君搖立刻道:“先生,她跑來找我麻煩!
我怕她打擾了大家上課,正準備把她丢出去。
”
章竟羽點了下頭,雖然也沒有什麼好臉色,口中卻道:“那就趕緊,若是遲到了别怪我不客氣!
”
“是,先生!
”駱君搖脆生生地應道,帶着一臉陽光小臉走向地上的謝沅。
再次拽起謝沅的衣領毫不憐惜地繼續往外拖,“快走吧,别遲到了。
聽說你們玲珑班規矩很嚴格啊,遲到了會被罰吧?
”
“你…你放開我!
放開我!
”謝沅被她拽地狼狽不堪,掙紮着叫道。
駱君搖回頭看了她一眼,微笑:“不要。
”
沈令湘今天既沒有去安瀾書院,也沒有在家裡。
一大早她就如尋常一般出了門,目的地卻并不是安瀾書院。
如今她不跟駱君搖一起上下學倒也不是全無好處,比如想要去哪兒就自由得多了。
馬車離開駱府之後去了城中一個偏僻的小巷,沈令湘下車之後吩咐了車夫和丫頭一聲,讓兩人留在車裡就轉身往小巷裡走去。
車夫和丫頭也不多問,一副習以為常的模樣,顯然沈令湘并不是第一次來這個地方。
在小巷子最裡面一個不起眼的門前站定,沈令湘輕輕敲了敲門,很快就有人來開了門。
踏入院子裡,沈令湘還是習慣性地皺起眉頭,眼底掠過一絲嫌棄。
來開門的是一個十五六歲張相憨厚的布衣少年,看到沈令湘他很是高興地笑道:“沈姐姐,義父在屋裡。
”
沈令湘冷冷地掃了他一眼,道:“知道了,我自己進去,你就待在這裡吧。
”
“哦。
”少年抓了抓腦袋,乖乖地點頭道。
這院子十分破敗矮小,屋子裡自然也不會好到哪兒去。
沈令湘剛從陽光明媚的院子裡走進去,因為室内昏暗的光線皺了皺眉。
昏暗簡陋的室内坐着一個身形有些佝偻的人,他聲音蒼老帶着幾分陰森,仿佛隻從話語中就能感覺到他無限的惡意一般。
“你這個時候過來作甚?
不是告訴過你要謹慎行事!
”
沈令湘不由後退了一步,但想到自己的所求還是硬生生地忍了下來。
男人沉聲道:“有什麼事?
說罷。
”
沈令湘低聲道:“駱家…先前的計劃恐怕行不通了。
”
男人一愣,“怎麼回事?
”
沈令湘蹙眉,“你難道沒聽過這段時間皇城裡的事情?
駱家那個蠢貨變了,駱家和玄昱公子不可能再結親。
如果駱君搖不嫁給玄昱公子,我怎麼辦?
”
男人似乎真的不知道這件事,猛地站起身來,“你怎麼不早說!
”
他一站起來就能明顯看出來,他的一條腿有些詭異的扭曲着,站起身來也是肩膀一邊高一邊低,仿佛是在向左半彎腰一般。
沈令湘咬牙道:“是你說讓我不要總是往這裡跑,怕被人看到!
我讓人來尋了你兩次,這裡根本就沒有人!
”
若不是實在等不住了,她也不會親自跑到這樣肮髒陰暗的貧民窟來。
男子沉默了一下,啞聲道:“我前幾天出城去辦了點事。
”
沈令湘并不關心他辦了什麼事,隻是焦急地道:“那我現在要怎麼辦?
”
男子沉默不語,沈令湘道:“我已經十七了,等駱明湘的婚事過後,駱家就要開始為駱君搖那個蠢貨張羅婚事了。
未免别人說他們偏心,定然會随意給我定一個人家!
到時候…我還能有什麼指望?
”
見他不說話,沈令湘更急了,“你不是說一定會幫我的嗎?
”
半晌,那男子才沉聲道:“你确定,你一定要嫁給那個謝承佑?
”
沈令湘連忙點頭道:“是,他是我能選的最好的人選了。
而且…我知道玄昱公子心裡也是有我的。
”說到此,沈令湘心中也有幾分甜蜜。
她确實看中謝承佑的身份家世多一些,但她同樣也是個妙齡少女,自然也是有少女情懷的。
謝承佑是她能結識的人中身份樣貌能力都最好的,她沒有理由不喜歡他。
“好。
”男人道:“你回去找你娘,告訴她你要嫁給謝承佑,讓她去求駱家那老太太。
”
“這怎麼可能?
”沈令湘忍不住胡質疑。
如果隻是這麼簡單就能達成所願,她早就去求老太太了,何必再費這麼多功夫?
男人哼笑了一聲,道:“你娘自然有辦法說動駱老太太,如果她不肯,你就把這個給她看。
”
幽暗的夜色中閃過一點亮光,沈令湘伸手将男人抛過來的東西接在手中。
就着昏暗的光線,沈令湘看清楚了自己掌心裡的是一個吊墜。
模樣做工都平平無奇,實在看不出來有什麼特别之處。
“這個…真的有用?
我娘看到這個,就會幫我?
”從小到大,她太清楚自己那個親娘是什麼樣的人了。
她會不着痕迹地幫她做一些事情,她做的有些事情她或許知道卻假裝不知道。
明明是她一開始就縱壞了駱君搖,卻永遠一副真心為駱君搖好的模樣。
沈令湘最開始讨厭駱君搖,其實就是從她覺得娘對她比對自己好開始的。
沈令湘知道自己不是好人,也不吝于承認這一點。
但她娘卻從來都心安理得地認為自己是好人。
這種明顯要讓她站出來跟駱家人作對的事情,她是不會做的。
她隻會勸她讨好外祖母,聽舅舅的話,讨好兩個表哥,将來好嫁個好人家。
就像是,她明知道她也喜歡謝承佑,卻總是要勸她不要跟駱君搖搶東西。
仿佛自己真的很善良無辜一樣,駱君搖之前那不學無術的模樣,難道是她沈令湘養的?
男人道:“你試試不就知道了?
”
沈令湘看了看男人,将吊墜緊緊攥在手心裡。
遲疑了一下才低聲道:“之前,在駱家給駱君搖下藥的,你知道是什麼人嗎?
”
男人眼神一凜,“你問這個做什麼?
”
沈令湘道:“沒,我隻是有點好奇。
玄昱公子說,他也不知道是誰。
可是…既然不是穆王府下的手,那誰會那麼無聊給駱君搖下那種藥?
”
男人道:“這個與你無關,你就不必管了。
你既然一心想嫁給謝承佑,就多操心你自己的事,别多管閑事!
”
沈令湘驚訝道:“你真的知道?
!
”
男人冷笑一聲,“你走吧。
”
沒能得到男人答案,沈令湘心裡有些失望。
但看男人又重新坐回去,一副拒絕交流的模樣,她也不敢再多問什麼,隻得無聲地退了出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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