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太後帶着謝騁還沒有回到自己宮中就被疊影帶人追上了,聽了疊影的話更是覺得怪異。
但兒媳婦給婆婆侍疾本就是慣例,她也沒什麼可說的隻得又牽着謝騁準備返回太皇太後寝宮。
“娘娘,今日王爺請了蘇太傅入宮為陛下講學,不好讓太傅久等,陛下恐怕要先去禦書房。
”疊影道。
朱太後低頭看了一眼乖巧的兒子,蹙眉道:“蘇太傅親自入宮?
”
蘇太傅雖然是四大輔政大臣之一,又是帝師,但因為年事已高而且謝騁年紀還小,并不會每天都入宮為謝騁授課。
平時謝騁的課業都是由翰林院幾位學士輪流授課,隻有每隔幾天蘇太傅才會親自來檢查謝騁的功課順便講課。
如今還是打基礎的時候,真要由太傅親自授課,至少要小皇帝九歲以後。
疊影垂首道:“是的,王爺說陛下昨天受了些驚吓,請太傅入宮開解陛下方好。
”
既然疊影這麼說,朱太後自然也不好再反對了。
隻得叮囑了謝騁一番,讓謝騁身邊的内侍送他去禦書房見太傅,自己才轉身跟着疊影回了太皇太後宮中。
朱太後到了太皇太後宮中自然并沒有真的見到太皇太後,因為太皇太後“又”睡着了。
太皇太後剛剛用了薛神醫的藥,氣色看上去好了許多,但卻依然沉睡着。
薛神醫看看神色有些黯然的長陵公主,歎了口氣道:“老夫也算是盡力了,幸好有雪玉王參,隻要小心一些,眼下情況還能穩住。
”
秦凝忍不住道:“神醫,既然那個…雪玉王參有用,那咱們多找一些,是不是就可以……”
薛神醫瞥了她一眼,道:“小丫頭想什麼呢?
雪玉王參哪裡是那麼好找的?
再說了…眼下配的這些藥能用幾次都還不好說,多了也是浪費。
太皇太後眼下的情況就是身體太過虛弱,需要滋補。
但是同樣也是因為身體太過虛弱,虛不受補。
滋補的效果遠遠趕不上她生機流失的速度。
我們能做的,不過是盡力延遲她生機完全衰竭的時間罷了。
”
對此,薛神醫也很是無奈。
還是那句話,治得了病治不了命。
命數到了,再厲害的神醫也是束手無策。
長陵公主抹了抹眼角,道:“有勞神醫了。
”
薛神醫搖搖頭沒有說話,被人枉稱一聲神醫,治不好自己的病人他心情也不太好。
長陵公主擡頭看向坐在一邊的謝衍道:“知非,母後這裡有我和皇嫂照看着,你還有許多事情要辦,就趕緊出宮去吧。
你将襲影留下,有什麼事情我會讓他立刻出宮通知你。
”
謝衍點頭道:“也好,顧珏和襲影留在宮中,伯母這裡就辛苦皇姐和皇嫂了。
”
長陵公主道:“這都是我們應盡的本分,辛苦什麼?
倒是你,去跟太華姑母和長昭說一聲,母後這裡不用她們擔心,請她們幫忙趕緊把正事辦了吧。
”
朱太後心中一跳,微微蹙眉看向長陵公主。
長陵公主怔了怔,這才想起來道:“皇嫂還不知道,母後已經下了懿旨,讓知非和駱家二姑娘十月十五成婚。
眼下恐怕要忙起來了,我如今脫不開身,隻得請太華姑母和長昭幫忙了。
”
從頭到尾,都沒有人考慮過穆王府的人。
朱太後端着茶杯的手一頓,她連忙垂眸穩住心神,将茶杯慢慢放回了桌上。
“母後如今病着,這…是不是太急了?
”朱太後道。
長陵公主苦笑道:“母後如今最操心的便是知非的婚事,總要讓她……喝一杯侄媳婦茶吧。
”
朱太後豁地起身道:“皇妹這是說的什麼話?
母後不過是…一時病得重了些,咱們再想想法子,總是會好的。
你這樣說,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
朱太後将後面的話咽了回去,但在場的人卻都知道她是什麼意思。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在詛咒太皇太後呢。
秦凝有些不忿,小聲道:“大舅母,是外祖母想要舅舅和搖搖趕緊成婚,你說我娘做什麼?
若不是為了外祖母,舅舅和搖搖怎麼會這麼快成婚?
人家駱家還覺得委屈呢。
”
“阿凝!
”長陵公主喚了女兒一聲,即便是對太後心存不滿,但太後就是太後,也不是秦凝一個小郡主能随便指責的。
秦凝有些郁悶,卻還是乖乖低下了頭,“阿凝錯了,請大舅母責罰。
”
朱太後心中同樣不悅,但也不能當着謝衍和長陵公主的面因為一句話就責罰秦凝。
隻得勉強笑了笑,“阿凝這是什麼話,舅母隻是一時情急罷了。
賢語,你别放在心上。
”
“皇嫂言重了。
”長陵公主淡笑道。
謝衍沉默地聽完三個女人的交鋒,方才道:“如今宮中隐患未消,這幾日就有勞皇嫂和皇姐在此照顧伯母了。
其餘宗室和朝中命婦暫時不用她們入宮,免得人多眼雜再出什麼事。
我還有事,便先出宮了。
”
長陵公主不等朱太後答話,便果斷道:“你快去吧,如今事情還多得很。
雖然說事急從權,可也不能太委屈了駱家姑娘。
”
謝衍點頭應了,起身向兩人告辭之後便轉身出門去了。
等到他離開了,朱太後才有些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他們又直接略過她做決定!
甚至…她現在被迫留在太皇太後寝宮侍疾,等于是被變相軟禁了。
而且,她還不能表示任何不滿。
朱太後一向提倡女子應當恪守閨訓,賢德孝順,不想給自己的婆婆侍疾,自然算不上賢德孝順。
朱太後看了一眼坐在一邊的長陵公主母女倆,隐藏在廣袖下的手指狠狠掐住了掌心。
她這個太後當得有什麼意思!
次日正午,駱家再一次大開中門,迎接宮中的使者。
這一次,禮部、宗人府還有太皇太後身邊的内侍擺齊了儀仗送來了兩道旨意。
一道是太皇太後親自為攝政王和駱家二姑娘指定婚期的旨意,另一道則是冊封駱家二姑娘為楚王妃的诏書。
随同诏書一起送到的還有楚王妃的金冊和金印。
雖然說皇室親王郡王娶妻,按照慣例皇家都會正式下诏書冊封王妃,但真正的冊封和授予王妃冊印卻都是在大婚之後的。
大婚之前就直接将金冊金印和冊封诏書送到未來王妃手裡,還是極其少見的。
甚至,若是新娘或者親王郡王本身極其不得上位者喜愛,都有可能不授予金冊金印。
當然,這種情況也極其少見。
畢竟不授予明媒正娶的王妃冊印,不僅是給新娘難看,皇家自己也不好看。
但婚後被收回冊印的王妃卻也是有的。
當年穆王妃就險些被高祖皇帝收回王妃金冊金印,還是看在攝政王殿下的面子上高祖皇帝才收回了旨意。
一個王妃一旦被收回了冊印,即便沒有被休也約等于被打入冷宮了。
而一個女子若是有皇家的金冊金印,哪怕沒有婚禮,她也是名正言順的王妃。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定國大将軍駱雲次女毓秀名門,性質敏慧……今奉太皇太後慈訓,遣禮部右侍郎曹宏,宗人府宗令謝烔為左右使,冊爾為楚王妃。
欽此!
”
随着禮部右侍郎最後一聲“欽此”,跪在駱雲身邊跟着一起接旨的駱君搖也暗暗松了口氣。
聖旨诏書這玩意兒,别的都好就是太哆嗦了。
明明兩句話就能說完的事情,硬生生念了快一刻鐘。
其中百分之九十九都是毫無意義的褒贊之詞,她都不知道自己竟然有那麼多優點。
宣讀诏書的禮部右侍郎将絹帛一收,滿臉笑容地對駱雲道:“駱大将軍,王妃,快請起。
下官在此恭喜駱将軍了。
”
駱雲站起身來,他身邊駱家衆人也跟着站起身來。
“多謝幾位大人。
”駱雲拱手笑道。
右侍郎恭敬地将手中诏書送到駱雲手裡,雖然尚未大婚,但這位從現在開始就是名正言順的楚王妃了,自然不能像從前那般當成單純的駱家二姑娘對待。
“恭喜王妃。
”
駱君搖接過了诏書和王妃冊印,轉身遞給身後的蘭音蘭珍,“有勞大人。
”
等他們說完,等候在一邊宗人府宗令這才上前來,同樣呈上了一份冊子,道:“這是太皇太後為王妃準備的添妝,還請王妃和駱将軍笑納。
”
駱家人早就看到了跟随着他們一起進來的那長長的擡着各種箱籠的隊伍,自然也猜到了是些什麼。
駱雲上前拱手道,“還請康成郡王代駱某謝過太皇太後慈恩。
”
宗人府宗令素來是由皇室宗親擔任的,這位康成郡王謝烔雖然才五十來歲,按輩分卻是高祖皇帝的族叔。
雖然已經隔了幾房,但他輩分高加上一直安分守己,如今皇室人丁凋零也選不出什麼人來,倒是讓他坐上了宗令的位置。
康成郡王自然笑着應了,其實他們也很是驚訝太皇太後對這位楚王妃的重視。
宮中确實有賞賜重臣家姑娘添妝的慣例,但所謂添妝大多也就是如駱大姑娘出閣時那般,送上幾件東西便夠了。
東西價值高低不是重點,重要的是表達皇家的态度。
但這次太皇太後賜下的添妝,幾乎已經抵得上皇城裡一等權貴家貴女的半幅嫁妝了。
但是不管怎麼說,駱大将軍的愛女,攝政王殿下的王妃,捧着總是沒錯的。
因此,康成郡王半點也沒有仗着自己輩分高目中無人的意思,無論對駱雲還是駱君搖,都是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樣。
一番寒暄之後,駱雲和駱謹言駱謹行便将傳旨的衆人請去大廳喝茶了,蘇氏則陪着駱君搖一起帶着诏書和冊印回了暖心苑。
禮部和宗人府官員帶着一大群人浩浩蕩蕩往駱家而來,自然受到了皇城中無數人的關注。
那一箱箱添妝還沒有全部送進暖心苑,消息就已經傳遍了大半個内城。
太皇太後病重的消息皇城中的權貴大都知道,但是突然指定讓攝政王和駱家二姑娘即刻成婚,還是讓許多人都吓了一跳,也打亂了不少人的計劃。
看來太皇太後是下定了決心要将駱家和攝政王府綁到一起啊。
這是生怕自己突然死了這門婚事出現什麼變化,才急匆匆又是下诏又是送添妝的。
對這突然而來的情況,不管朝中權貴們是怎麼想的,上雍皇城中各家商鋪的老闆掌櫃們卻都已經興奮起來了。
駱家二姑娘和攝政王大婚,這是多大的喜慶事啊。
隻要能從中拿到一小部分生意,就足夠他們吃上大半年了,說出去也是風光無限。
當即,老闆掌櫃們紛紛召集自己手下最精銳的管事,工匠,翻出自家庫房裡最好的珍藏,琢磨着要做出什麼能讨得駱家和攝政王妃喜歡的精品。
這婚事突如其來對他們來說确實是一件好事,若是時間充足駱家和攝政王府大可花時間四處收羅好東西,但是現在可選擇的範圍就要小一些了,而他們能被選中的幾率自然也大了許多。
當然他們也不會因此就随意應付,相反還要拿出自己最好的貨物,畢竟這可是駱家和攝政王府的生意。
隻要能得到駱家夫人和二姑娘的青睐,以後在皇城裡他們都不愁生意了。
送往駱家和攝政王府的求見信自薦信,一時間更是如雪花紛飛,就連兩家的管事們出門被偶遇的幾率都瞬間暴漲了十數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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麼麼哒~早上不太舒服,隻能先更一章了,下午五點再更新一章哈。
裸更黨的悲哀,還是要努力存稿啊存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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