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搖。
”
駱君搖從駱雲的書房裡出來,果然看到沈令湘正站在不遠處等着她。
她慢悠悠地走過去,“令湘表姐,有什麼事嗎?
”
沈令湘沉默了一下沒有說話,卻見駱君搖一臉悠閑地站在旁邊,似乎絲毫不好奇她想要說什麼。
沈令湘臉色變了變,望着駱君搖神色有些黯然,“搖搖,你這兩天……”
駱君搖擡眼看她,“令湘表姐,這兩天怎麼了?
”
沈令湘道:“你好像…跟從前有些不太一樣了。
”
駱君搖坦然笑道:“人心險惡,我長大了嘛。
”
沈令湘有些焦急地伸手去抓駱君搖的手,駱君搖往後一步正好錯開了她的手。
沈令湘抓了個空,一時有些怔怔地望着自己伸在半空的手。
“搖搖,你…你是不是在怪表姐?
”沈令湘眼神憂傷地望着她。
駱君搖微微偏過頭,發間小小的珍珠步搖在耳邊微微輕顫。
“怪?
表姐做錯了什麼事情嗎?
”駱君搖問道。
沈令湘強笑,“當然沒有,隻是…我覺得搖搖這幾天跟我疏遠了很多,也不愛去玉砌院了。
我娘今天還說,都好幾天沒有見到搖搖了呢。
”
駱君搖面帶疑惑地道:“是這樣嗎?
那大概是因為…我以前太閑了吧?
爹爹說我們都長大了,有很多事情要做。
特别是令湘表姐,大姐姐馬上都要出閣了,令湘表姐也快了。
我若是整天纏着令湘表姐,會耽誤表姐的。
”
“怎麼會?
我……”
“而且,我也有很多事情啊。
天下無不散的宴席,咱們長大了早晚會分開的,還是早點習慣吧。
”駱君搖理所當然地道。
沈令湘真的有些笑不出來了,她看出來了駱君搖是真的和她疏遠了。
但是她不明白,到底是為什麼?
難道就因為前兩天那件事?
她自問當時并沒有留下什麼破綻,駱君搖有那個腦子懷疑到她嗎?
還是說,真的如她所說……是舅舅吩咐她的?
想起駱雲和駱謹言對自己明顯可見的冷淡審視目光,沈令湘心中一時有些沉重。
“不管怎麼說,在我心中搖搖永遠都是我唯一的妹妹。
”沈令湘心中有些慌亂,卻還是一臉情真意切地對駱君搖道。
駱君搖回想了一下下午她看到的那一幕,在心中嫌棄地撇了撇嘴。
當你的妹妹可真倒黴呢。
沈令湘憂心忡忡地回了自己的院子,她必須弄清楚駱雲和駱謹言到底隻是單純的懷疑防備她還是真的有什麼證據。
突然她腳步一頓,想起已經被關起來兩三天的南玉。
難道是南玉說了什麼?
沈令湘很快又在心中搖了搖頭,不可能…南玉知道的事情并不多,就算真的受不住想要開口也說不出什麼。
這次确實是她們失策了,沒想到駱雲父子三個竟然能對駱君搖有這麼大的影響力。
若是早知道駱君搖這麼易變,那天她就不該……
沈令湘閉了閉眼睛,雖然隻要想到謝承佑跟駱君搖糾纏她心中的妒恨就翻騰不休,但此時她心中卻還是隐隐有些後悔了。
若不能控制住駱君搖,他們這兩年的忍耐和算計豈不都白費了?
次日一早,用過了早膳駱君搖和駱明湘一起跟着蘇氏打理起駱明湘的嫁妝。
主要是蘇氏和駱明湘在忙,駱君搖就在一邊湊熱鬧。
這些事情本都是身為當家主母必然要掌握的,蘇氏也有意教導兩個女兒,一邊做事一邊還不忘認真講解傳授一些當家理事的經驗。
這世道,講究個男主外女主内。
但并不是說女子隻需要養在深閨相夫教子就足夠了,特别是她們這樣的人家。
男人或在官場戰場上博取前程和整個家族的榮耀,家中上下每年的收入支出,人情往來,子女教養婚事,乃至整個上百人的府邸,全部都要由當家主母來打點。
其重要性不言而喻,因此大家族對宗婦的選擇也至關重要。
在這方面,駱君搖和沈令湘其實都是不如駱明湘的。
駱君搖是自身不成器,根本無法讓人相信她擔得起大家主母的身份。
沈令湘是身份不行,駱家如今雖然顯貴,但駱老夫人本身是農婦出身。
無論從前還是現在,掌家理事的都是兩個兒媳婦。
駱氏的丈夫臨死前也才是個五品小官,沈令湘跟蘇氏關系又不好并沒有養在蘇氏跟前,誰會教她這些?
縱然她有一個京城第一才女的名頭,琴棋書畫又不能當飯吃。
相比之下,駱明湘除了隻是駱雲的繼女,幾乎沒什麼缺點。
就算她生父早逝,但人家生前也是個将軍,否則怎麼娶得了出身侯門的蘇氏?
從前的駱君搖不愛聽這些,如今駱君搖雖然也沒什麼熱愛,不過聽一聽還是挺有意思的。
别看後宅婦人困于内宅之中,但是能撐起偌大一個家族将之打理得井井有條,也是有許多學問在裡面的。
“你們兩個都要記着,嫁妝單子一定要自己收好。
”
蘇氏親自将嫁妝單子抄錄好,才對兩人道:“嫁妝單子一共三份,一份留在家裡,一份要給夫家過目之後得你們自己收着,還有一份送去官府存檔。
出了閣就是别人家的人,便是父母兄弟也不能時時看着你們,嫁妝便是女子在夫家的底氣。
”
駱君搖趴在桌上,有些好奇地問道:“母親,那女子若是家裡窮沒有嫁妝怎麼辦?
”
蘇氏道:“咱們這樣的人家,不管家底如何總還是要為姑娘準備一份好看的嫁妝的,隻是内裡厚重有差别罷了。
況且兩家結親都是要相看的,若女方果然十分困窘男方還依然下聘,再計較嫁妝多寡豈非荒謬?
”
“若果真有心疼女兒的父母,多半也不會将姑娘強行嫁進高門大戶。
高門大戶裡無論門風如何,人多口雜沒有足夠的依仗難免要受些委屈的。
至于真正的尋常百姓家,大家也都差不多,心疼姑娘的父母給姑娘置辦兩件首飾,幾兩壓箱底的銀子傍身也就罷了。
”
駱君搖和駱明湘都認真聽着,蘇氏看着有些好笑,擡手點了點駱君搖的眉心道:“這些話你們聽聽就罷了,橫豎也用不着你們操心嫁妝的事兒。
”
駱家的女兒怎麼可能會少了嫁妝。
駱君搖捂着額頭道:“可是…萬一别人看中了我的嫁妝才娶我的怎麼辦?
”
駱明湘失笑,伸手刮了一下駱君搖的臉頰,“好不知羞的小姑娘。
”
駱君搖捧着臉蛋說得理所當然,“本來就是呀,這有什麼不好說的?
”
蘇氏也搖搖頭道:“所以我才跟你們說,嫁妝一定要握在自己手裡,有德行的人家都不會動兒媳婦的嫁妝。
不管是自己花還是傳給孩子,都是你們自己的事。
雖說最後也還是給了夫家,但若因此能讓你們在夫家一輩子安樂和順的生活,便是做父母的心願了。
不過,也不可過于吝啬,視财如命。
若夫家果真遇到了難解的艱難困境,也不可死守着金銀冷眼旁觀,這個分寸卻得你們自己拿捏好。
”
兩人齊聲表示明白,蘇氏這才滿意地點點頭。
三人正說話時,門外下人匆匆來禀告,“禀夫人,攝政王府左長史與大公子求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