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大公子來了。
”蘭珍快步過來進來。
駱君搖眼睛一亮,“快請大哥進來!
”
片刻後,駱謹言便走了進來。
看到駱氏母女,駱謹言微微皺了下眉頭。
駱氏似乎對駱謹言有些畏懼,看到他進來立刻起身,有些拘束地叫了聲“謹言。
”
駱謹言淡淡道:“姑母怎麼在這裡?
”
駱氏神色間似乎有幾分委屈,卻也不敢多說什麼,隻是輕聲道:“我和令湘來看看搖搖。
”
駱謹言仿佛沒看見她的神色,道:“父親今早收到信,祖母這兩天就要到京了。
她老人家一向喜愛姑母,想必姑母也知道她的喜好。
就勞煩姑母打點一下祖母院子裡的事宜吧。
”
駱氏點頭道:“自然,孝敬母親也是我分内的事。
”
“有勞姑母了。
”駱謹言道。
駱君搖看看駱謹言,再看看駱氏。
她看出來,大哥也不喜歡駱氏。
旁邊駱明湘笑道:“大哥有事跟搖搖說吧,我先回去收拾收拾,準備進宮。
”
駱謹言看向駱明湘的眼神明顯溫和許多,點頭道:“去吧,我有點事想問問搖搖。
”
駱明湘都要走了,駱氏和沈令湘自然也不好久留。
而且她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也沒什麼理由再留下,隻得跟駱明湘一起出去。
隻是沈令湘看向駱謹言的目光卻有幾分疑慮。
她想要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偏偏駱君搖現在又變得很難接近。
隻是短短幾天時間,沈令湘才知道不能打着駱君搖的名号,她在這個蘇氏掌管的駱家根本寸步難行。
消息突然變得閉塞,以至于她都總是忍不住疑心有什麼自己不知道的事情發生了。
等到三人離去,駱謹言又揮退了蘭珍和蘭音兩人。
駱君搖原本還帶着幾分調笑的神色也鄭重了幾分,“大哥,出什麼事了嗎?
”
駱謹言仔細打量了駱君搖一番,才輕聲問道:“搖搖,前晚的事情,你真的一點都不記得?
”
駱君搖一怔,駱謹言立刻柔聲道:“你别擔心,大哥不是想說别的,就是…昨晚攝政王、有沒有發生什麼事?
”
駱謹言總覺得不對,他不太相信謝衍會跟人調情後帶着個牙印到處跑。
駱君搖眨了眨眼睛,小聲道:“我好像記得一點點。
”
“記得什麼?
”
駱君搖道:“我好像跟攝政王打了一架,把他給打傷了。
”
駱謹言心裡微松,“隻是打架?
那昨天呢?
”駱謹言并沒有在意駱君搖打傷謝衍的事,畢竟當時搖搖沒有理智,謝衍肯定也不能下死手,受點傷在所難免。
這份人情駱家記下了,以後自然也是要還的。
駱君搖疑惑道:“不然,還能有什麼?
昨天…就跟攝政王說了一會兒話。
”
駱謹言點點頭,道:“沒有了,我就随便問問。
攝政王…畢竟也幫了你不是麼?
不過…你以後還是離他遠一些比較好。
”
駱君搖笑道:“他是攝政王啊,我們難道還會有很多交集嗎?
我知道,他跟爹爹不對付嘛。
”至少明面上是這樣的。
駱君搖沉吟了一下,道:“你說得對。
”
駱君搖笑道:“大哥就是想說這個啊,我記住了。
不過,大哥,我怎麼覺得…姑母有點怕你啊?
”
駱謹言擡手揉了揉她的腦袋笑道:“她不是怕我,她是怕駱家的嫡長子。
”
駱君搖恍然大悟。
老太太再寵愛駱氏,又能再活幾年呢?
而且,所謂寵愛也是相對的。
除非駱老太太瘋了,不然駱氏這個養女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比駱謹言這個嫡長孫重要。
即便這個嫡長孫是她最不喜歡的兒媳婦生的。
在駱氏看來,以後駱家當家做主的人必然是駱謹言,她當然不想得罪這個沒有血緣關系的侄兒。
就如同她對駱君搖,這些年明面上她對駱君搖比對沈令湘還要上心,絕不敢仗着老太太寵愛給駱君搖使絆子或者陷害她。
最多的,也就是暗中引導她不學無術罷了。
因為她心裡很清楚,駱君搖就算再怎麼頑劣,駱雲和駱謹言兩兄弟也都天然隻會站在女兒妹妹這邊,她根本争不過她。
這一點,駱氏倒是比沈令湘要清醒得多。
傍晚時分,駱家一家子大小衆人收拾裝扮妥當,便一道兒準備進宮去了。
在大門口看到沈令湘和駱君搖站在一起,駱謹言微微蹙了下眉頭。
不過看到駱君搖挽着駱明湘的胳膊說笑,到底還是沒有多說什麼。
沈令湘自然也注意到了駱謹言打量的眼神,神色微僵慢慢低下了頭去。
蘇氏有話要跟駱雲說,便讓三個姑娘共乘一輛馬車。
馬車緩緩朝着皇宮的方向駛去,駱君搖趴在馬車窗口打量兩旁的街道。
因為過節的原因,街道兩旁也都是張燈結彩十分喜慶,就連路過的人們臉上也帶着節日的笑容。
“搖搖,聽說前晚你去南市看花燈了?
”坐在一邊的沈令湘突然開口問道。
駱君搖回過頭來看了她一眼,點頭道:“是啊。
”
沈令湘有些幽幽道:“搖搖怎麼不叫我一起去?
”
駱君搖道:“我們武道院一起去看花燈,為什麼要叫你們玲珑院的人呢?
大姐姐也沒去啊。
”
沈令湘被她理所當然地話堵得險些噎住,隻聽駱君搖語重心長地道:“表姐,我們都長大了,等大姐姐出嫁你很快也要說親了。
你不能再這樣一直依賴我了,不然以後我不在你身邊你可怎麼辦?
”
看來謝承佑還沒有給沈令湘傳消息啊。
沈令湘笑容有些僵硬,垂眸道:“怎麼會呢?
搖搖是我唯一的妹妹,我們說過永遠也不分開的啊。
”
駱君搖震驚地望着她,“永遠也不分開?
!
難道表姐想等我以後出嫁了,跟着我一起嫁出去?
!
那可不行!
”
“什麼?
”沈令湘一愣。
駱君搖略帶驕橫地道:“我說,表姐不能跟我一起嫁過去!
我未來的夫君,絕對不能納妾,不然……”駱君搖晃了晃自己的拳頭,“打扁他!
”
“搖搖,你誤會了,我沒有這樣想。
”就算她真的想過和駱君搖一起嫁給承佑,也絕不是作為陪嫁的媵妾嫁過去。
駱君搖仿佛松了口氣,輕輕拍拍心口道:“那就好,我最讨厭别人搶我東西了!
”
“……”沈令湘心中暗恨,為駱君搖這樣理直氣壯的态度。
坐在一邊聽她們說話的駱明湘擡手拍了一下駱君搖的腦袋,告誡道:“你真是什麼話都敢說。
”
駱君搖也不生氣,摸着腦袋道:“我說的是真的,大姐姐,你也要記住,花心的男人通通打死!
”
“……”駱明湘有些無奈,“你還小,這話别在外面說,知道麼。
”
這世上有幾個男人不花心呢?
就如同這上雍皇城裡,有哪個權貴子弟不是姬妾成群?
當年那些跟着高祖打天下的功勳們,更是能給糟糠妻幾分體面都要被人贊一句有情有義了。
若不是高祖和太皇太後厭惡寵妾滅妻之人,恐怕女子的處境還要更加不堪。
可惜亂世剛過百業凋零,即便太皇太後也無法改變女子處境的日漸低落。
駱大将軍剛剛大勝蕲族回朝,駱家風頭自然一時無兩。
就連宮門口的守衛都十分恭敬,隻是略作查看就放了一行人入宮。
駱君搖對大盛皇宮興趣并不大,這些日子也都隻是随意地遠遠看了一眼。
金碧輝煌的宮殿城堡她見得多了,就算沒見過現在她記憶中也有很多關于皇宮的記憶。
總的來說,原主不大喜歡皇宮。
如今太皇太後年邁多病,宮中一應大小事務都是由朱太後做主的。
而無論是原主還是駱君搖本人都能感覺得到,朱太後是不太喜歡原主的。
不過畢竟要給駱雲一點面子,倒也沒有真的為難過她。
但是除了面對謝承佑和沈令湘母女倆,原主也并不是那麼的粗線條,至少别人不喜歡她她是感覺得到的。
因此,她也不喜歡進宮。
今晚的夜宴設在皇宮西南的玉露台上,足有九十九階的漢白玉階之上,是一座宏偉寬敞的大殿。
這裡是整個皇宮最高的地方,站在上面幾乎可以俯攬大半個皇城。
隻是這九十九階的台階對這些穿着雍容華貴的品級大妝的貴婦來說,可能是個負擔。
駱君搖頗有些同情地看着走在她們前面那位年過花甲被自己的兒孫攙扶着往上走的老夫人。
雖然很辛苦,但卻絕沒有人會面露為難,皇權威儀之下能登上這玉露台對這個時代的人們來說本身就是一種榮耀。
駱君搖看看旁邊的沈令湘,她顯然也不輕松,卻依然儀态萬千,舉止優雅。
“搖搖。
”剛走上最後一階,就聽到梁疏風的聲音。
駱君搖循着聲音望去,果然看到梁疏風正和沈紅袖幾個站在殿外的漢白玉欄杆旁朝她招手。
駱君搖眼睛一亮,連忙對蘇氏說了一聲。
蘇氏看了看那邊幾個姑娘,知道她們都是繼女的同窗,點點頭道:“宴會還早,你們姑娘家玩去吧。
”
又看了一眼駱明湘,似想起了什麼道:“湘兒,你随娘進去。
”
駱君搖知道蘇氏是想要帶駱明湘去跟未來夫家淳安伯府的人打個招呼,朝駱明湘眨了眨眼睛,小聲笑道:“大姐姐,一會兒見。
”
駱明湘因她的笑容俏臉微紅,沒好氣地道:“别調皮,玩一會兒就進來。
”
駱君搖連連點頭,轉身朝着沈紅袖等人奔去。
“……”被抛在原地的沈令湘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有心跟上去,駱君搖跑得太快身形太靈活,才一個眨眼的功夫就已經蹿到那邊去了。
若不跟上去,她就隻能跟着蘇氏母女倆了。
沈令湘并不想跟在蘇氏身邊,仿佛是在時時刻刻地提醒着她的身份。
蘇氏看了沈令湘一眼,淡淡道:“令湘也四處轉轉吧,這玉露台景緻難得。
”
沈令湘勉強笑了笑,“是,舅母。
”
她不想跟着蘇氏是一回事,但蘇氏不想帶她,她心中卻也很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