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後?
!
謝衍和駱君搖臉色都是一變,再也沒有了方才的輕松自在。
謝衍拉着駱君搖起身,駱君搖輕輕搖了下他的手,道:“你先進宮去看看吧,太皇太後不會有事的。
”
謝衍點了下頭,沉吟了一下問道:“搖搖跟我一起進宮麼?
”
駱君搖遲疑了一下,很快就明白了謝衍是什麼意思。
“好,我跟你一起。
”
其實駱君搖現在并不适合跟着謝衍入宮,畢竟雖然他們已經定下了婚事,但她畢竟還不是正式的攝政王妃。
但駱君搖卻也沒有拒絕謝衍的話,那日進宮觐見她就感覺到了太皇太後的身體是真的相當虛弱了,她雖然安慰謝衍說不會有事,但到底如何卻很難說。
她不希望留下什麼遺憾,無論是對太皇太後還是對謝衍來說。
兩人推門出去,一刻也沒有耽擱就往宮中而去了。
進了太皇太後寝宮大門,不僅是長陵公主還有長昭公主都已經坐在大殿裡等着了。
如今大盛皇室人丁稀少,高祖皇帝原本膝下倒是有不少皇子,然而順利成年的也不過五位,幾年前還沒謝衍一次砍了三個。
先帝過世之後就隻剩下一個膽小怯懦的平王帶着自己母妃在封地安安穩穩過日子。
如今太皇太後跟前,也就隻剩下長陵公主一個親生女兒以及長昭公主一個庶女了。
看到謝衍拉着駱君搖進來,原本依偎在母後身邊的謝騁立刻哇地一聲哭了出來,然後便沖着謝衍奔了過來。
“皇叔!
皇祖母…嗚嗚……”
謝衍驟然被一個小團子抱住雙腿動彈不得,他若是想要讓開自然不難,但按照小皇帝這勢頭恐怕就要直接撲個五體投地了。
謝衍擡手有些僵硬地輕輕拍了拍小皇帝,道:“阿騁,别哭。
讓皇叔先去看看皇祖母。
”
謝騁抽噎着擡起頭來,總算慢慢放開了謝衍的雙腿。
隻是他顯然是受到了驚吓,也不肯完全放開手回自己母親身邊,而是小心翼翼地捏着謝衍的衣袖。
駱君搖看看已經站起身來臉色有些不好的朱太後,蹲下身來輕聲道:“陛下,先放開你皇叔好不好?
讓他進去看看皇祖母。
”
謝騁這才看到駱君搖,擡頭看了看謝衍猶豫了一下放開了手,然後伸手撲進了駱君搖懷中,“小嬸嬸!
”
駱君搖有些驚詫,這孩子怎麼……
她也顧不得多想,輕輕拍拍謝騁的背心,擡頭示意謝衍進去看太皇太後。
謝衍點了下頭,快步走了進去。
謝衍進了内殿,外面大殿裡就顯得更加安靜了。
在場衆人誰都沒有心情說話,大殿中隻能聽到小皇帝時不時抽泣的聲音。
駱君搖看向朱太後,朱太後神色微沉,冷聲道:“阿騁,先生可是這樣教你禮儀的?
還不放開駱姑娘!
”
一向乖巧聽話的謝騁這次卻并沒有聽從母後的話,反倒是更往駱君搖懷中縮了縮。
駱君搖本就是身形纖細嬌小的少女,一個六七歲的孩子往她懷裡擠,她又是蹲着的,想要抱住他還是有些不方便的。
長陵公主起身将謝騁抱了起來,輕聲道:“方才阿騁正在母後跟前請安,母後突然就在他面前倒下去了,還吐了一口血。
阿騁想必是吓到了。
”
駱君搖這才站起身來,見謝騁還是眼巴巴地望着自己,心中暗道這孩子怎麼看着不大親近自己母親的樣子?
長陵公主擔憂太皇太後也無心多說,低頭對謝騁柔聲道,“阿騁,别怕。
皇祖母不會有事的,去你母後身邊好不好?
”
謝騁小臉有些黯淡,卻還是乖巧地點了點頭任由長陵公主将自己抱到了母後身邊。
朱太後拉着兒子坐下,輕撫着他的小臉柔聲道:“阿騁不要害怕,你長陵姑姑說得對,有你皇叔在,皇祖母不會有事的,别怕。
”
“嗯。
”謝騁點點頭應道。
謝衍很快便從内殿出來了,臉色顯得十分陰沉冷峻。
長陵公主正要說話,外面的内侍禀告甯王殿下來了。
如今穆王躺在床上爬不起來,皇室血緣最近的宗親裡也就隻有甯王一個長輩了。
甯王顯然也是剛剛聽到消息匆忙趕來的,白淨虛胖的臉上因為突然活動量大增而染上了幾分潮紅。
“皇嫂怎麼樣了?
”甯王人還沒踏入殿門就開口問道。
“甯王叔。
”
甯王一揮手道:“虛禮就免了,知非,皇嫂情況如何了?
”
謝衍沉聲道:“昏迷不醒,宮中太醫眼下也束手無策。
我進宮前已經讓人去請薛神醫了,他很快便會進宮。
”
謝衍沒說的是,如果連薛神醫都沒有辦法,那恐怕就真的是誰都無能為力了。
甯王愣了愣,半晌才歎了口氣道:“怎麼突然就……”
謝衍道:“現在說什麼都沒用,等薛神醫來了看了再說吧。
”
甯王點點頭也不再多說什麼,走到另一邊的空位子上坐了下來。
“皇嫂突然病重,身邊的人是怎麼侍候的?
”甯王沉聲問道。
朱太後抹了抹眼角,黯然道:“下午我帶着阿騁來給母後請安,黃公說母後這兩天精神都不錯,上午還在殿外的院子裡走了幾步,想着是不是要大好了。
誰曾想我跟阿騁剛坐下,陪着母後說了幾句話,母後突然就吐了一口血昏死了過去。
”
甯王聞言不由蹙眉,擡頭去看謝衍。
謝衍搖搖頭道:“太醫檢查過了,皇伯母并未中毒,确實是突然發了病。
”
長陵公主含淚道:“母後雖然病着,但這些日子卻從未吐過血啊。
”
太皇太後這是年輕時熬得太過,到了如今有些油盡燈枯之态了,并不是得了什麼怪病。
因此這些日子也就是生機衰竭,一天天越發衰弱下去。
許多地方都難受确實不大好過,但卻并沒有特别激烈的病理表現。
“皇姐,知非說神醫很快就來,你且安心。
”坐在長陵公主身邊的長昭公主低聲勸說道。
長陵公主點點頭,強忍着讓自己不要哭出來。
薛神醫并沒有讓他們久等,不多時就看到襲影和顧珏一左一右抓着薛神醫進了大殿。
薛神醫看起來頗有幾分狼狽,手裡還抱着一個裝着新鮮藥材的藥簍,顯然是在城外采藥被人臨時抓回來的。
難得他這麼狼狽,竟然也不肯放開手裡的藥簍。
“你們這些小輩!
還不快放開老夫!
”薛神醫沒好氣地道,“急什麼?
!
急有用?
”
襲影和顧珏放開了人,朝謝衍拱手行禮。
謝衍輕點了下頭,起身恭敬地朝薛神醫一揖道:“薛老,事情緊急實在抱歉得很。
”
薛神醫瞥了他一眼,輕哼一聲道:“我早跟你說過,太皇太後這病沒法治。
”
謝衍蹙眉道:“但是您也說過,若是照顧得好還能支撐一段時間。
這段時間伯母一直用您的藥,身體精神都還不錯,怎麼會突然急轉直下?
還有勞您親自看看。
”
薛神醫蹙眉思索了一下,道:“等我先看看再說。
”
謝衍道:“神醫請。
”
兩人一起往内殿走去,長陵公主站起身拉着駱君搖,道:“搖搖,你扶我進去看看。
”
駱君搖看她失魂落魄的模樣,也知道她此時心中的擔憂恐怕更甚于在場的任何人。
伸手握住長陵公主的手輕聲道:“公主,我陪您進去。
”
長陵公主勉強笑了笑,靠着駱君搖的扶持腳步淩亂地往殿裡走去。
寝殿裡,太皇太後躺在床上無聲無息,若不是還能看到她心口微微起伏,隻怕都要以為太皇太後已經就此駕鶴西歸了。
薛神醫坐在床邊把脈,幾個太醫也都圍在一邊看着,反倒是謝衍和長陵公主駱君搖三人被擠到了邊緣。
過了片刻薛神醫才收回了手,花白的眉頭卻已經緊鎖。
“薛老,皇伯母病情如何?
”謝衍問道。
薛神醫沉聲道:“太皇太後這病老夫是無能為力了。
”
這話一出,長陵公主隻覺得腳下一軟,若不是駱君搖緊緊扶着她隻怕就要直接栽倒在地上了。
長陵公主哀求道:“神醫,求您再想想辦法,救救母後啊。
”
薛神醫歎了口氣道:“公主,非是老夫見死不救,而是太後這病…無法可醫啊。
太皇太後年輕時受過重傷,中年操勞,老年更是勞心大悲大痛熬神勞心,早已經是油盡燈枯之相。
溫養之法對她來說已經起不了效果,若用猛藥,太皇太後恐怕當場就要……”
長陵公主更咽着說不出話來,謝衍伸手扶住她的肩膀沉聲道:“皇姐。
”
長陵公主強行忍耐着,側首對駱君搖有些虛弱地道:“君搖,有勞你扶我去旁邊坐一坐。
”
她實在是站不住了。
駱君搖點點頭,和謝衍一起将長陵公主扶到旁邊坐下。
長陵公主軟坐在椅子裡,望着床上憔悴蒼老的母親,眼淚止不住的流下。
謝衍問道:“薛老,當真沒有半點法子麼?
”
薛神醫道:“王爺,老夫雖然被人稱呼一聲神醫,但到底不是神仙。
我再替太皇太後施一次針,或許還能穩一穩。
剩下的,就隻能盡人事聽天命了。
”
謝衍心中一沉,卻也隻能道:“有勞神醫了。
”
薛神醫道:“太皇太後若是就這麼睡着,或許還能多撐一段時間。
但是…恐怕她還有什麼話要跟你們講。
王爺還有公主…自己考慮吧。
”
謝衍和長陵公主都明白薛神醫這話是什麼意思。
讓他們選擇就這麼看着太皇太後在昏睡中死去還是讓她醒過來,清醒地過完剩下為數不多的日子。
這個決定也不是一時半刻就能做出來的。
無論是長陵公主還是謝衍,心中難免都會存着幾分或許再拖一拖還有别的法子的想法。
薛神醫也不勉強,揮揮手道:“都出去,我要為太皇太後施針,無論如何這兩天她也醒不了。
”
謝衍點頭道:“有勞,我們先出去等着。
”
薛神醫為太皇太後施了針,太皇太後卻依然沒有醒來。
隻能留下幾位太醫輪流看護着,薛神醫卻說還要出宮回攝政王府查查從家裡帶來的古籍,看看還有沒有别的什麼法子。
太皇太後一時半刻也醒不來,謝衍隻得讓朱太後帶着謝騁先回去休息。
小孩子這半天擔驚受怕,早就已經累得眼睛都睜不開了。
甯王和長昭公主很快也出宮了,長昭公主還要回家去交代好家中事務,明日再進宮來侍疾。
送走了這些人謝衍又讓人将長陵公主扶下去歇息,偌大的大殿中便隻剩下他和駱君搖兩人了。
駱君搖坐在旁邊看着有些失神的謝衍,伸手輕輕握住了他的手,卻什麼也沒有說。
謝衍擡頭看到她關心的眼神,唇角微微勾了勾卻到底是笑不出來。
“今天辛苦搖搖了,我讓疊影先送你回去。
”謝衍輕聲道。
駱君搖道:“我也沒做什麼,辛苦什麼?
時間還早,我再陪你一會兒,宮門落鎖之前我再出宮便是。
”
謝衍反手握住了她的手,卻都沒有再說什麼。
駱君搖也不多話,如她所言隻是安靜地坐在一邊陪着他。
“啟禀王爺,護國禅寺明光大師和欽天監監正求見。
”門外,内侍匆匆進來禀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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