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焰火表演果然十分瑰麗絢爛。
焰火燃放的地點是皇宮南門外的廣場上,站在玉露台殿外正好可以将整個焰火綻放的過程看得一清二楚。
這樣的安排,顯然也是為了照顧今晚來參加宴會的女眷們。
一群小姑娘擠在玉露台外的欄杆旁,有懶一些的,幹脆就坐在殿外的石階邊上或者靠在宮殿屋檐下的柱子和欄杆旁,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這個時代的焰火除了燃放方式,效果看起來已經跟駱君搖在現代看到的差别不太大了。
皇室從來都是不缺人力物力的,這一場絢麗的煙花自然也就是極盡繁華和絢麗。
駱君搖擡頭看着不遠處的天空被五顔六色的煙花鋪滿,一朵朵形狀各異的焰火升空,綻放,湮滅,再升起新的,再次綻放……
瑰麗無比的焰火仿佛在預示着大盛立國近三十年後即将到來的盛世繁華,但是透過那瑰麗無比的焰火,卻也依然能夠看到那繁華背後的幽暗。
即便在皇城裡,這樣大規模的焰火表演也是少見的,因此玉露台上的姑娘們也都很是激動。
不僅是玉露台上的權貴們,這場焰火也同樣是放給整個上雍皇城的百姓們看的。
今晚幾乎整個京城的人們都能夠看到這美麗的焰火。
“駱姑娘。
”駱君搖也興緻勃勃地跟着衆人一起欣賞天空的焰火。
湊熱鬧這個事情,關鍵就是個湊字。
來都來了,融入其中與大家同樂當然比高冷的站在一邊冷眼旁觀有意思多啦。
“駱姑娘!
”
一個穿着宮女服飾的陌生女子從人群中擠到了駱君搖跟前,恭敬地喚道。
駱君搖問道:“什麼事?
”
女子看看四周,壓低了聲音道:“懷淑縣主有事情想跟姑娘說,說是關于玄昱公子的,請姑娘走一趟。
”
駱君搖疑惑,“懷淑縣主是誰?
”
幽暗的夜色中,宮女的表情不由僵硬了一下。
半晌才小聲道:“是穆王府的大姑娘,玄昱公子的親妹妹啊。
”
駱君搖點點頭道:“哦,你讓她改天再找我吧,我沒空。
”
“……”宮女愣住了。
駱君搖挑眉道:“還有什麼問題嗎?
”
宮女連忙搖頭道:“沒…那奴婢這就去傳話,奴婢告退。
”
駱君搖看着那宮女消失在人群中,輕輕哼笑了一聲,将她抛到腦後轉身去找駱明湘去了。
“哎呀,小心!
”
駱君搖剛在駱明湘身邊站定,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到身後傳來一聲驚呼。
一個端着一盤鮮果和酒水的宮女不知被誰推了一下,整個人連帶着手中的東西一起朝駱明湘和駱君搖撲了過來。
周圍擠滿了人,就算駱君搖身形再靈活也無法避讓。
駱君搖隻能上前一步擋在了駱明湘前面,同時伸手抓住了撲過來的宮女的手臂。
如果非得被潑一身的話,一個人自然比兩個人好一些。
“搖搖?
!
”
雖然駱君搖盡力扶住了那宮女,但她托盤中的酒已經潑了出來,撒了駱君搖一身。
駱君搖今晚穿的是一身淺藍色衣衫,此時被那暗紅的葡萄酒潑上去,立刻浸染了一大片。
周圍響起一陣驚呼,衆人連忙朝旁邊散開。
那宮女發現自己闖了大禍也吓得臉色慘白,連忙撲通一身跪了下來,“姑娘恕罪!
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
”
她方才明顯感覺到自己背後被人推了一下,但是此時人多眼雜夜色幽暗,根本就不知道到底是誰推了她。
駱君搖搖搖頭道:“沒關系,你起來吧。
”
“搖搖,你怎麼樣?
”駱明湘拉過駱君搖仔細查看,“你擋在我前面做什麼,萬一那是……”
駱君搖笑道:“隻是一杯酒而已,難道還能裝一杯滾燙的油不成?
”
駱明湘看着她毫不在意的小臉,突然說不出話了。
“你……”這段時間她跟駱君搖關系很好,但駱明湘心裡多少還是有些芥蒂的。
畢竟這麼多年過來,她們的關系都那樣,誰敢說突然之間就能真變好了,她總會忍不住擔心是不是過幾天又變回去了?
她隻希望自己盡量好好跟君搖相處,以後繼父和兩位兄長看在這個份上能多照顧母親幾分。
但是此時,駱明湘覺得自己這些日子以來的擔心都是多餘的。
“定安縣主,這宮女毛手毛腳還請恕罪,請跟奴婢去換一身衣服吧。
”一個女官帶着人走了過來,神色不善地掃了一眼地上的宮女對駱君搖道。
駱明湘牽着駱君搖的手,“搖搖,我陪你去。
”
駱君搖唇角彎彎勾起,笑道:“不用了大姐姐,玉露台上恐怕沒有換衣服地兒。
跑上跑下挺累的,我自己去就行了。
”
又看了地上那瑟瑟發抖的宮女一眼,對那女官道:“我方才好像看到是有人從後面撞了她一下,不怪她,就不要罰她了。
”
女官似乎有些意外,卻還是點頭道:“既然定安縣主這麼說,自然是聽縣主的。
還不謝過縣主!
”
那小宮女原本以為自己難逃責罰了,此時聽到這話頓時大喜過望,連連朝駱君搖磕頭,“多謝縣主開恩!
多謝縣主開恩!
”
駱君搖看着她道:“這邊人多恐怕也沒什麼人要吃東西,小心一些别再灑了别人。
”
小宮女連連稱謝,她隻是個侍候打雜的小宮女,上面的管事宮女吩咐說有貴人要吃東西讓她送過來,她自然不敢拒絕連忙送了過來。
哪裡能想到竟然會出這樣的事情?
“縣主,咱們走吧。
”
駱君搖笑得眼波明媚,“走吧。
”
“縣主這邊請。
”
駱君搖跟着那女官一路下了玉露台。
玉露台位于整個皇宮右路,後面便是外廷第一座宮殿宸佑宮。
在東陵末年,這裡曾經是過了十歲但尚未成婚出宮建府的皇子們的居所。
大盛朝曾一度當過太子的寝宮,但後來太子搬到了西路距離皇帝寝宮更近的衍慶宮,這裡就被空置了下來改成了宮中的藏書館。
駱君搖慢條斯理地跟在那女官身後。
這地方就在玉露台後面,但玉露台非常高,上面的喧鬧聲傳到這裡已經微弱了許多,一路行來倒是十分幽靜。
“這不是藏書館麼?
我在這裡換衣服會不會太不好?
”駱君搖慢悠悠地問道。
女官賠笑道:“因玉露台上沒有多的偏殿,擔心各位貴人有需要,管事特意令騰出了宸佑宮外圍的屋子以備不時之需。
”
駱君搖點點頭,“原來是這樣呀,真是有心了。
”
女官笑道:“來赴宴都都是身份尊貴的人,奴婢們豈敢怠慢?
縣主,到了,前面就是。
”
“多謝。
”
駱君搖跟着那女官走進宸佑宮裡的一個房間,房間裡果然已經有人準備好了幹淨的衣服等着了。
“讓這兩個丫頭侍候姑娘更衣,奴婢在門外等着姑娘。
”女官恭敬地道。
駱君搖看看那兩個宮女,道:“不用了,我不喜歡讓陌生人更衣,我自己來吧。
”
“這……”女官有些為難,“怎麼敢讓縣主自己更衣。
”
駱君搖揮揮手,有些不耐煩地道:“叫你們出去就出去。
”
女官這才讪讪地帶着兩個宮女退了出去。
房間裡隻剩下自己一人,駱君搖三下五除二飛快地換好了衣服。
這才饒有興緻地繞着房間轉了兩圈,這些人千辛萬苦将她引到這裡來,總不會就隻是為了讓她換身衣服吧?
這年頭又沒有攝像頭,她還能怕她們偷拍她不成?
整理了一下衣服,駱君搖走到門口輕輕推開了門,毫不意外門外一個人也沒有。
方才那女官還有那兩個宮女都已經不見了蹤影。
駱君搖眼底笑意盈盈,四下掃了幾眼才漫步朝着外面走去。
她越來越好奇那個女官費盡心思将她引到這裡來是想要做什麼了。
還是說準備了什麼陷阱在這裡等着她?
駱二姑娘腦海中瞬間閃現出了好幾種孤身一人的女子常見的遭遇。
比如被人調戲非禮啊,再比如被人綁架啊什麼的。
“幾年不見,私底下你連一句話也不願意多跟我說麼?
”
突然,一個有些憂傷的女聲在夜色中傳來。
駱君搖繼續往外走的腳步蹲在了當場,眨了眨眼睛若有所思。
這聲音…有點熟悉啊。
對方并沒有回話,依然是那個女聲。
隻是這次夾帶了幾分憤怒和傷心,“知非!
你當真如此狠心!
”
“轟!
”
駱君搖隻覺得有一道天雷當頭劈下,劈得她整個人差點三魂七魄出竅。
不僅僅是因為知非兩個字,更是因為她聽出了那個女聲是誰。
那是……當朝太後,朱氏!
這這這…這兩人是什麼情況?
難道她又一不小心撞到了什麼刺激的事情了?
!
所以她當年根本就不該去當特工,她應該去當狗仔吧?
駱君搖第一個反應就是轉身溜走,她可不想知道攝政王殿下和美貌太後不得不說的事情。
雖然她已經在腦海中給他們腦補出了十本虐戀情深的狗血三角戀。
隻是她才剛轉身還沒轉過牆角,就聽到不遠處傳來了腳步聲。
如果她沒聽到這聲音,直接這樣一路走出去,肯定會撞到來人。
要是讓朱太後知道自己偷聽到了她跟攝政王私會……
嘶!
好、好刺激!
!
駱君搖毫不猶豫地縱身一躍,在屋檐下的欄杆上一借力,雙手勾住房檐輕松地翻上了屋頂。
她才剛上了房頂,拐角處三個人就走了過來,正是朱太後的貼身内侍和宮女。
而他們要去的地方,正是朱太後和謝衍所在的那間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