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哪裡能跟官府硬扛啊?
從前孔家鼻孔朝天,那是自認為沒有被人抓住把柄,所以才連太子的面子都不給,硬是進宮說情。
而太子也的确是很給面子,他這些天都安安靜靜的,并沒有來找過孔家的麻煩。
現在陡然出具自己的印章,這是分明就已經認定孔家有罪了。
這種情形之下,孔家再擡出身份地位來,那也是無濟于事了,隻能早做打算。
大夫人看向太夫人的眼神有些複雜。
她總覺得太夫人好像知道些什麼事情,而且這些事還并沒有告訴他們這些人,可是現在承擔風險的卻是整個孔家的人,這由不得大夫人心裡不多想。
她又忍不住多看了三夫人一眼,見三夫人低垂着頭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樣,心裡就忍不住咯噔了一聲-----看這個樣子,竟然是真的有事?
她心裡驚怕,面上也忍不住帶了些出來,忍不住有些着急:“太夫人,家裡還有七娘她們這些女孩子們,她們哪裡經過這個陣仗?
待會兒若是咱們真的跟刑部鬧起來,刑部不顧我們面子硬闖了,那女眷們可怎麼辦呢?
到時候可不隻是三弟妹一家子的事情了......”
她委婉提醒太夫人,現在不是偏疼自己小兒子的時候,大房二房這些人家裡可都還有女孩子呢,到時候要是被沖撞了,上哪兒說理去?
三夫人和三老爺自然也聽懂了,頓時臉上火辣辣的。
尤其是三老爺,他心裡又恨又氣,覺得都是三夫人帶累了一家人,鬧得大嫂向來這麼個和善的人竟然也起了這麼大的意見。
而且如果不是三夫人招來的這些禍事,家裡也不用面臨這場難堪。
太夫人就更是了。
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哪裡有隻心疼一家的道理,現在已經是到了要做取舍的時候了。
之前她已經盡力保住三房,保住三夫人了,可現在這場景,正如大兒媳所說,孔家是一大家子,難道都要為了三房填進去?
她光是想想,自己也過不去自己心裡那一關的,何況到時候孩子們肯定也都要怨恨她了。
思慮再三,太夫人覺得自己真是心肝兒都在痛了,眯了眯眼睛,最終還是點頭,有些頹喪的道:“老大媳婦兒,你讓人都來我這兒,我們出去見間周侍郎。
”
大夫人心裡松了口氣。
她不怕别的,就怕太夫人真的偏心眼過了頭,不管不顧非得要維護三房到底,現在既然太夫人能說出這番話來,至少還是說明太夫人心裡清楚的。
她急忙答應了下來,讓人去請了姑娘夫人們先來老太太的院子裡待着,免得打會兒被官兵沖撞了,自己和三夫人三老爺陪着老太太去了前頭花廳。
周侍郎他們都已經等着了,見了太夫人倒也還算客氣,周侍郎還特地上來行了禮。
太夫人心裡正是酸楚難當,也沒别的心思,淡淡的點了點頭,便看向周侍郎,目光複雜的道:“周侍郎,一定要鬧的這樣滿城風雨嗎?
”
周侍郎咳嗽了一聲,但是心裡卻沒什麼覺得不好意思的。
自從楚庭川進了刑部之後,周侍郎就覺得凡事都簡單了-----有冤申冤,有事說事,哪裡那麼多歪歪繞繞的?
反正你若是沒做虧心事,刑部也冤枉不了你。
孔家這話說的,把别人孩子換來養了這麼多年,好似倒是杜家人不知道感恩了?
真是笑話!
他半點不為所動,客氣而不過分的客氣的道:“太夫人真是折煞我們了,我們也是秉公辦事,職責所在,不得不如此,還請太夫人容諒。
”
他說着便看向太夫人身後的三夫人:“太夫人,還請配合我們衙門辦案,我們這回來,是要請三夫人回去協助我們調查一樁重案的。
”
太夫人閉了閉眼睛,事到如今,她已經知道避無可避了。
三夫人更是連手都在顫抖,一時不知道如何是好,過了許久都沒有吭聲,隻是死死的抓住太夫人的袖子。
太夫人最終沒再堅持,伸手拿開三夫人的手,簡直像是要望進三夫人的眼睛裡,輕聲卻堅定的道:“既如此,你就跟着刑部的大人們走一趟吧,清者自清。
”
什麼清者自清?
!
三夫人眼睛通紅,眼淚一下子就滾落下來,掙紮着哭了:“我不去!
娘,您知道的,我這一去......”
三老爺已經忍無可忍,上前猛地扇了她一個巴掌:“你少在這裡再挑撥我娘!
家裡沒了你這個是非精,還能清靜些,大家都得些好處!
再由着你作,一家人的前程都要被你給作沒了!
”
痛定思痛,三老爺覺得還是該及時止損。
周侍郎之前說的話很有道理,大錯就算是已經鑄成了,勇敢付出責任也比一直負隅頑抗冥頑不靈的好。
至少據他所知,家裡其他人并未參與這件事,是清白的。
三夫人既然敢做,就要敢承擔後果。
至于他自己,哪怕是淪為全天下人的笑柄,他也不想給被人養兒子,而且還是這麼不光彩的方式。
太夫人總覺得三兒子太蠢,但是見三兒子關鍵時刻倒是難得的做了件對的事,頓時百感交集。
若是三兒子的懂事能來的早一些,至少早在三夫人犯錯之前,那該多好啊。
她萬念俱灰,見周侍郎對自己拱了拱手,意興闌珊的擺擺手,對着哭的厲害的三夫人說:“去吧,自己做的事,要自己付出代價,每個人都是一樣,包括我。
”
三夫人尖利的哭聲戛然而止,心中明白再也沒有轉機,不由得整個人都開始瑟瑟發抖。
周侍郎沒有再耽擱,大手一揮,直接将人給帶走了。
三夫人是朝廷诰命,身上有品級在身,所以周侍郎也同意了孔家的要求,保全了三夫人的體面,讓她帶着帷帽上了馬車,一路到了刑部衙門,才把人給請下來。
而三夫人一進了大堂,就看見了自己造應該走的無影無蹤的兩個陪房正跪在地上,她頓時覺得眼前一黑,頭皮發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