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庭川走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朱元輾轉反側,一夜未曾閉眼,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便有些昏昏欲睡。
可她今天是必定要先去酒樓一趟的,離開的太久了,回來京城不去看看不行。
而得知她回來,王嫱還有興平王府和武甯伯府慶和伯府都讓人送來了帖子,請她去做,其他家她不大相熟的都拒了,但是這幾家關系匪淺,還是要去的。
她便讓人去回了帖子,定了過去的時間。
等到忙活完這些,再去酒樓巡視了一遍,給那些工人們漲了工錢發了賞銀,朱元再回朱家的時候便已經是中午了。
恰好範家此時也派人上門。
朱元和範夫人的關系向來很好,見是範夫人跟前的趙嬷嬷親自來,便在前廳見了趙嬷嬷。
趙嬷嬷禮數周全,笑了笑就道:“莊子上新送來些枇杷和李子,今年的倒是吃着酸甜适度,我們夫人便想着給您送些過來,讓您嘗嘗鮮。
”
朱元道了謝,又讓趙嬷嬷坐:“多謝夫人想着,勞煩嬷嬷回去替我和夫人道謝問好。
”
趙嬷嬷滿臉笑意:“是,縣主放心。
我們夫人還為了一件事特地着我來告訴朱姑娘,河東書院的補試恰好是在這個月二十七,我們夫人說,怕姑娘剛回來不知道,便讓我來跑一趟,好讓您别耽擱了。
”
朱元正好是打算去問張顯麟這件事的,聽見趙嬷嬷說,便動容道:“夫人如此替我和弟弟着想,我實在感激涕零,還請嬷嬷替我緻謝!
”
她所慮者,無非是朱景先而已。
哪怕她以後成了王妃,太子妃,朱景先也是她的軟肋。
如何能讓朱景先迅速成長,靠自己立足,朱元從前沒有經驗,如今也還在摸索。
但是有一條她是知道的,讀書是這天底下大多數男人能夠出息的出路。
朱景先在之前一直因為她的身份還有她對于朱家的狠辣而被正道拒之于門外。
她廢了很多心力。
但是有些事不是你付出就能有所回報的,有些人也不是你威逼利誘便能的。
哪怕是範大儒替她寫了救母記之後,不肯收容朱景先的書院和師傅也多的是,雖然有王先生教導,總歸令人遺憾。
現在範家已經替他們将這條路打開了。
能夠接受朱景先去考試,就說明他們已經向朱景先敞開了一道門。
這點是彌足珍貴的,一定是範大儒費了不少的功夫的緣故。
趙嬷嬷極少見朱元如此情緒外露,一時有些受寵若驚,急忙擺手:“縣主真是太多禮,額我們夫人千叮咛萬囑咐,說知道姑娘的脾氣,讓姑娘千萬不必挂懷,我們兩家不說親如一家的話,但是我們夫人卻是真心實意将姑娘當成自家人看待的,還望姑娘也不要跟我們外道才好。
”
範家真是妙人。
朱元微笑,很快就恢複了素日的鎮定沉穩,泰然自若的對趙嬷嬷道:“多謝嬷嬷提點,嬷嬷也請回去和夫人說,我都已經知道了,多謝夫人好意,改天我一定親自上門道謝的。
”
既然範家送她如此大禮,那她也該有所回報。
等到趙嬷嬷走後,朱元就把楊玉清叫來,想了想就道:“範瑩如何了?
”
楊玉清一時沒想起來,過後才反應過來朱元說的是之前被範家送走的範瑩,他說:“定了親事,還并未成親,在莊子上呢。
”
這是之前範瑩得罪朱元過分的代價。
朱元并未要求範家如此做,但是範家還是如此做了。
朱元便點了點頭,道:“讓她回來吧,範家的姑娘,總該風風光光的從範家出嫁,這件事便由你去辦。
”
投之以桃,報之以李。
她向來不讓人做虧本的買賣。
楊玉清應是。
等到忙活完了這些家裡的瑣事,朱元便正式進宮去拜見太後和皇後娘娘。
翁姑早就已經親自等着她,見了她非但沒有消瘦,反而更加高挑美麗,便笑着打趣:“姑娘可真是一天一個樣兒,叫我都認不出來了。
”
女孩子的變化總是很大的,尤其朱元是隔了将近大半年才回來了。
朱元便笑起來,和翁姑寒暄了幾句,就問她太後的身體。
翁姑面上的笑意逐漸淡了淡,唉了一聲:“總歸是那麼着,人老了,哪兒能跟年輕的時候比呢?
前些時候又為了.....擔驚受怕,頭風病竟又犯了......”
朱元能夠想象得到。
兒子和最疼愛的孫子都沒有任何消息,太後要擔起重擔來,壓力該是如何的大。
她抿了抿唇。
等到進了太後宮裡,還未看清太後,便跪在地上結結實實的給太後磕頭請安。
這個小丫頭.....
太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讓翁姑:“快扶起來,這麼久沒見在,看着和走的時候又不同了些。
”
又讓朱元上前來,一把攥住了朱元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眼,眼裡微微有些發酸的說:“現在才真是有幾分你母親的樣子了。
”
說起來,連舅家的人都很少和她提起她的母親。
時常會記得她母親的人,太後是唯一一個。
朱元心裡感慨,見太後兩鬓又多了許多白發,就忍不住有些難過:“娘娘該好好保重身體......”
她說這話,太後便笑她傻氣:“真是傻孩子,都說你聰明,怎麼盡說傻話,都到這個年紀了,身體越來越差是必然的,總不能當真活個千歲百歲的,再說哀家也并無什麼不舒服的地方。
”
她說着,摸摸朱元的頭發:“這回回來,并沒有和你姨母一道?
”
朱元嗯了一聲,跟太後說了蘇付氏和楊藹然成親的事:“姨母晚些時候才回來。
”
太後點點頭,想了想便叮囑翁姑:“那你記着,到時候給蘇付氏賜些東西,哀家倒不知道她有如此際遇。
”
女人這一輩子尤其的難,若是嫁錯,基本上都是忍氣吞聲的過一輩子,蘇付氏能夠和離之後再遇上良人,實在難得,值得道賀。
翁姑笑着看了朱元一眼,急忙答應下來。
太後對于朱元是真的關切,連朱元的姨母竟然也能顧及的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