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聲清新優雅,旋律舒緩優美,宛如溪水玎玲,令人心曠神怡。
一曲奏畢,柳兒這才發現屋子多了兩個人。
柳兒又驚又喜地說道:“爹,娘,你們怎麼來了?
”夫妻兩人都很忙,平日無事很少到碧沁苑來的。
雲擎說道:“聽說你譜了一首曲子,所以就叫了你娘過來。
”其實雲擎是在棗棗那裡受挫,到柳兒這裡尋求安慰來了。
玉熙笑着道:“剛才我跟你爹聽的是不是你譜的新曲?
”
柳兒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這曲子其實還沒完善,還有許多需要修改的地方。
”玉熙跟雲擎能特意來聽她譜的新曲,這讓柳兒很高興。
雲擎聽到這話立即說道:“彈得很好聽,爹都聽入迷了。
”
玉熙好笑道:“别聽你爹瞎咧咧,這琴曲就要精益求精。
不過在這方面娘也不大懂,你多跟孟老先生讨教就成。
”不得不說孟老先生是個很好的先生,柳兒自跟他學習以後不僅琴藝有很大長進,性子也變得平和了許多。
雲擎也沒覺得丢面子,反而笑着說道:“爹是大老粗一個,就覺得好聽,可要評出個一二三四是不能的。
術業有專攻,這方面确實應該多跟孟老先生讨教。
”
說了好一會話,柳兒突然開口問了玉熙:“娘,我聽下面的婆子說你見了邬家二少爺?
娘,你見他做什麼?
”柳兒協助曲媽媽管家,消息比較靈通。
邬金玉前腳進了主院,後腳柳兒就知道了。
所以,棗棗跟邬金玉在校練場的事,她也知道的。
雲擎臉色一僵。
玉熙笑着朝雲擎說道:“你不是還有事跟許武商議嗎?
”這是打發雲擎離開了。
雲擎點頭道:“你不說我差點忘記了。
”柳兒可不是棗棗,這些事還是讓玉熙跟她談,他若在一旁這丫頭該難為情了。
雲擎走後,玉熙說道:“昨日的事,你也在場,可有什麼想法?
”見柳兒抿着嘴沒說話,玉熙輕笑道:“在娘面前有什麼不好開口的,有什麼想法都說出來!
”
柳兒這才将心中的問題問出來:“娘,大姐昨日看那邬家二少爺時眼神很不對。
娘,大姐是否跟你說了這件事?
”要不然,她娘今天也不可能見這個邬金玉了。
玉熙點頭道:“嗯,棗棗瞧中了他,為此不惜推遲去貴州。
”
柳兒瞪大眼睛望着玉熙,問道:“娘,你不會答應大姐了吧?
”她娘做事應該不會這般不靠譜的。
玉熙笑了下說道:“那邬家二少爺長得不錯性情也好,沒定親也沒心上人,娘覺得還不錯。
”
柳兒忍不住說道:“娘,可是那邬家是商戶呢?
大姐怎麼能嫁到一商戶人家去?
”不是柳兒瞧不起商戶,而是士農工商,商人地位最低。
柳兒覺得若棗棗嫁到邬家去,那是平白降低了棗棗的身份。
玉熙笑了下道:“你忘記了,你大姐是要招婿的。
”
就算如此,柳兒還是覺得不好:“娘,你也說了婚姻大事關乎一輩子。
大姐這性子說風就是雨,這事可不能順着她。
”
玉熙歎了一聲道:“你大姐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她既然認定了這個邬家二少爺,沒有适當的理由爹跟娘也攔不住。
”
柳兒猶豫了許久,才将心底的話說了出來:“娘,我覺得大姐是瞧中了邬家少爺的長相,并不是看中了人。
”簡單來說,棗棗就是好人家的色。
玉熙也不否認這點:“還記得你大姐之前說擇婿的标準嗎?
長得漂亮性情溫和聽她的話,邬家二少爺恰巧符合她的要求。
”
柳兒覺得玉熙太縱着大姐了:“娘,姐姐這性子沒定,萬一她以後看見了一個比邬家少爺漂亮又溫柔的男子,那該怎麼辦?
”
玉熙很意外柳兒會說這話,不過這種改變玉熙卻很滿意:“你大姐不是見異思遷的人,這點你大可放心。
”頓了下,玉熙輕聲說道:“柳兒,你大姐跟你不一樣。
她自小是被當男孩子養大的,心性處事以及想法也跟男人一樣。
這男人大半都是想娶個溫柔聽話又漂亮的媳婦,你大姐是女兒身男兒心,所以才會想招個漂亮溫柔又聽話的夫婿。
”
柳兒張了張嘴,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因為她娘說得對,她大姐就是女兒身男兒心,所以想法也與她的不一樣。
過了一會,柳兒問道:“娘,為什麼你跟爹會将大姐當男孩養呢?
”這一直都是柳兒不能理解的地方。
玉熙沉默了下,然後才開口說道:“當年娘懷你的時候遭了燕無雙的暗害,差點一屍兩命。
雖然命保住了但卻傷了身,大夫說以後可能很難再懷上了。
”
柳兒驚得不行,她雖然知道生她時難産,卻不知道玉熙為此壞了身子。
玉熙說道:“那時候娘很沮喪,你爹為了寬娘的心,就說讓棗棗習武以後繼承他的衣缽。
娘當時也以為不能生了,怕你爹會為了子嗣納妾,所以就同意了他的提議。
”最開始玉熙也是後悔的,後來漸漸看開了。
隻要棗棗活得舒心自在就好,女兒身男兒心什麼的,也沒關系。
柳兒恍然:“原來是這樣呀!
”她就奇怪,為什麼娘會同意将大姐交給爺爺教導,将大姐教得跟個假小子似的。
玉熙摸着柳兒的頭說道:“這些年,娘一直都在忙,都沒什麼時間好好陪你們姐弟六人了。
我這個當娘的,真是不稱職。
”
柳兒抱着玉熙輕聲說道:“娘,你别這麼說,我知道你跟爹那麼忙也是為了給我們姐弟安定富足的生活。
”以前她是有過埋怨,覺得玉熙跟雲擎隻顧忙卻不管她。
可後來知道的事多了,她就再沒埋怨過了。
玉熙很欣慰:“我們的柳兒也長大了。
”懂事了,也知道體諒爹娘的不易跟辛苦了。
柳兒有些愧疚,說道:“娘,是女兒以前太不懂事了,才會總讓你跟爹擔心。
娘,以後不會了。
”
玉熙笑着點頭道:“娘相信你。
”
方氏接到王府的請帖,立即去尋了邬金玉。
此時邬金玉正在屋子裡伺弄他的那盆有些枯萎的全白色山茶花。
看到方氏,邬金玉笑着放下手中的小鏟子,問道:“娘,你怎麼來了?
”
方氏揮退了衆人,包括自己的心腹媽媽。
屋子隻剩下母子兩人,方氏這才開口問道:“金玉,你跟娘說實話,王妃真的隻跟你說花草的事?
沒說其他?
”
邬金玉搖頭道:“隻說了幾句花草的事,還問我的喜好。
娘,怎麼了?
”
方氏覺得肯定是有事:“還有呢?
”見邬金玉有些猶豫,方氏說道:“金玉,這可不是兒戲,有什麼事你萬不能瞞着娘。
”
邬金玉遲疑了下,還是說道:“見過王爺跟王妃後,丫鬟帶了我去了校練場。
大郡主當時在校練場練功,大郡主見到我後邀我看她射箭。
後來我陪大郡主說了會話就回來了。
娘,這沒什麼吧?
”
方氏差點暈倒,還沒什麼,這是大事了:“你回來時為何不跟娘說實話?
”
也是因為上次六角的話,讓邬金玉覺得說多了他娘會多想,所以回來後,他就沒将見棗棗的事跟方氏說:“娘,當時校練場還有不少人,我不過是陪大郡主說了兩句話,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沒說。
”
對這眼中隻那些花花草草其他都一竅不通的兒子,方氏也沒撤:“那大郡主都跟你說了什麼呀?
”
邬金玉想了下說道:“就說了她在江南跟廣西等地的一些見聞。
娘,大郡主雖然年歲不大,但見識卻很廣。
”也不想想,他整日呆在家裡伺弄那些花草,棗棗卻是四處都去過的,見識自然比他廣了。
方氏耐着性子問道:“還有呢?
”
邬金玉笑着道:“我跟大郡主說了我養花的一些趣聞,大郡主瞧着也很感興趣,還說有時間來我們府裡看我的養的花呢!
”
方氏心裡一個咯噔,大郡主這話說得好奇怪。
一個大姑娘家跑到别人家看花,這是正常人幹得出來的事嗎?
方氏忙問道:“那你答應了嗎?
”
邬金玉點頭道:“我說等我将十八學士培育出來後,就下帖子請她來。
”
将該問的話都問完了,方氏立即回了屋子。
回自己院落之前,方氏道:“這些話再不要跟其他人說,知道嗎?
”事情沒弄清楚之前,這事得瞞着。
邬金玉點頭道:“娘,我不會跟人說的。
”要說早說了,也不會連方氏都瞞着。
在屋子轉了幾個圈,方氏叫來了大管家邬順進來,說道:“家裡怕要出大事了,你立即派人去請老爺回來。
”
邬順心頭一跳,可細想下最近府了風平浪靜的。
邬順忍不住問道:“太太,會出什麼大事?
”
方氏不好将話說得太清楚,含糊道:“你就将我這話傳給老爺,讓他趕緊回來。
”邬家的生意都在江南,一年大半時間邬闊都在江南。
邬順雖然一肚子的疑惑,但看着方氏的樣子也就沒再多問了。
方氏平日行事很穩妥,這次火急火燎地要老爺回來怕真出了大事。
邬順忙道:“我現在就派人去。
”
這日晚上,方氏躺在床上怎麼也睡不着。
她心裡猜測棗棗是看上自家兒子了,可這話在王妃沒開口之前她也不敢說出口。
經了太多的事讓方氏說話行事很謹慎,所以連心腹媽媽都沒說。
就這樣在床上翻滾了一晚上,第二天起床時頂着個碩大的黑眼圈。
折騰了一個清晨才消了黑眼圈,又草草吃了早飯,方氏就帶着心腹婆子賀媽媽出門去了王府。
玉熙這日穿着一身水紅色繡牡丹織金錦長裙,略施粉黛,沒佩戴任何飾品,但整個人卻是豔光四射光彩照人。
每次見到玉熙,方氏就知道這世上還真又一種是女人越活越年輕的。
請了方氏坐下以後,玉熙笑着說道:“昨日見到金玉都認不出來了,都說女大十八變,這男孩子長大以後也變化很大。
”
方氏忙站起來告罪:“那孩子什麼都不懂,若是有什麼不當之處,還請王妃不要怪罪。
”方氏的态度,要多恭敬就有多恭敬。
玉熙擺擺手笑着道:“那孩子溫和有禮,我瞧着很喜歡……”見方氏惴惴不安的樣子,玉熙輕笑道:“今日找你來就是想跟你唠唠家常,沒什麼事,你不用緊張。
”
越是這樣說,方氏越是不安。
玉熙也不在意,如今能在她面前談笑自如的還真沒幾個人。
玉熙說道:“金玉今年十五還是十六歲?
”
該來的總歸來,避不開的。
方氏點頭說道:“是,今年十六歲了。
”說完,方氏歎了一口氣道:“這孩子不喜讀書也不願習武,就隻喜歡伺弄花花草草。
為了讓他念書,老爺棍子都打斷了一根,可仍沒用。
這些年為了他,我是操碎了心。
”雖然這對外人來說她兒子被王府的大郡主看上是天降餡餅,但作為一個母親真不願撿這塊餡餅。
大郡主威名在外,哪是他兒子能降服得了的。
玉熙好像沒聽懂方氏話裡的意思:“是啊,養兒方知其辛苦。
不說我那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三胞胎,就我那大女兒雲岚自小到大就沒讓我省過心。
一個大姑娘家不學針線女紅管家理事,就喜歡舞刀弄槍的。
偏偏老爺子跟王爺什麼都順着她,自小讓她習武不說,去年還讓她上戰場。
你是不知道,自她去了戰場我是沒睡過一個安穩覺。
我有時候都覺得定然是上輩子欠了她的,所以她這輩子是來讨債的。
”
方氏一下摸不準玉熙什麼意思,隻得說道:“鎬城的人誰不知道大郡主精帼不讓須眉,小小年齡就是五品的千戶大人了。
”
玉熙搖頭道:“姑娘家家的帶什麼兵打什麼仗,尋個好人家才是正經。
可她卻說要招婿,不嫁人。
你瞧瞧這說的什麼話?
為了她,我真是愁得頭發都白了。
”
方氏聽到這話,整個人都僵住了。
玉熙見方氏神色不對,問道:“邬太太,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
”
方氏強笑道:“沒有什麼。
就覺得大郡主,真的是與衆不同。
”家裡有弟弟,還想着招婿,這能是一般姑娘幹出來的事嘛!
玉熙苦笑着說道:“都是老爺子跟王爺給縱得無法無天的。
咳,也怪我,當年就不該容着她跟老爺子習武。
要不然,也不會養成她這性子。
”
兩人又說了會話,美蘭在外說道:“王妃,王爺請你去前院,說有事要與你商議。
”
方氏見狀,忙起身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