佑哥兒拿着畫,來到了京城最大的當鋪門口。
站在門口,佑哥兒猶豫下好一會,最後還是走了進去。
當鋪裡掌櫃的是個五十歲左右的老頭,看起來就一臉的精明。
這掌櫃的姓陳,眼神特别銳,掃了一眼大緻就知道對方的身份。
這會隻看了佑哥兒一眼,就知道這肯定是有錢人家的的孩子。
陳掌櫃的面無表情地問道:“不知道客官要當什麼?
”這麼小到當鋪當東西,怕是家裡已經沒落了。
佑哥兒聽到這話,将腰間挂着的絞絲三環福祿長壽玉佩取下,從櫃台前遞過去:“當這塊玉佩。
”
陳掌櫃雙手接過來,仔細打量了下,做工精巧,用的也是羊脂玉的料子。
輕輕将玉佩放下,陳掌櫃的問道:“死黨還是活當?
”
“活當。
”佑哥兒來此之前就打聽了這當鋪的規矩,自然知道死當錢多,活當錢少。
不過他原本就是需要一筆錢周轉下,所以并不準備死當。
陳掌櫃的說道:“當多久?
”
佑哥兒衡算了一下,說道:“半年。
”半年時間,應該有錢回來贖當了。
“兩百兩銀子,當不當?
”聲音,一如既往地平和。
佑哥兒聽到這話,差點跳起來:“你說什麼?
兩百兩銀子?
這可是羊脂玉的料子,且是内造的,怎麼可能隻值兩百兩銀子?
”
陳掌櫃的神色沒有一絲的波動,說道:“若是死當,可以當五百兩銀子。
”
之前就聽說當鋪很黑,現在佑哥兒是深有體會。
這麼一塊不管是做工還是用料都上乘的玉佩,首飾鋪那都是千兩起價的。
佑哥兒忍耐着火說道:“活當,五百兩。
”
陳掌櫃沒有拒絕,隻是說道:“三百兩。
”到了當鋪,自然是死命壓價了。
佑哥兒覺得自己吃了大虧:“五百兩,願意給就當,不願意給就算了。
”大不了再去借錢了。
丢面子,也比被人宰的好。
陳掌櫃最會看人,見着佑哥兒那神色就知道他在想什麼了:“好,五百兩。
”
說完,陳掌櫃拿又道:“每個月三分利,半年利息九十兩,給你四百一十兩銀子。
”
佑哥兒算學學得還是很不錯,聽完陳掌櫃的話立即就叫了起來:“一年三成六的利息,你們怎麼不去搶呀?
”
陳掌櫃倒是多看了一眼佑哥兒,這公子哥倒不是個不學無術的:“來過典當鋪的人都知道,這是典當行的規矩。
”
佑哥兒倒是想走,可是想着穩賺不賠的那生意最終還是忍了這口氣。
将畫從盒子裡取出來遞過去,說道:“這是李思訓的江帆樓閣圖,活當,五千兩。
”
陳掌櫃對這字畫并不熟悉,接過來看了下就道:“來人,請這位客官到裡面坐!
”一般隻有大客戶才有資格進裡間商議的。
小厮過來請佑哥兒去了包間。
這小包間布置得很雅緻,這裡面有茶水糕點。
佑哥兒吃了一口,就吐了出來:“這也太難吃了。
”
小厮不客氣地說道:“客觀,這是飄香居的糕點,我們剛買不久的。
”飄香居做的糕點,在京城還是很有名氣的。
“飄香居又如何?
跟我家做糕點的廚子做的比差遠了!
”其實這糕點味道還是很不錯的,隻是跟皇宮裡頂級廚師做的比起來,自然是要差很多。
不僅廚藝,這用料上也沒得比。
小厮也不敢回嘴,隻是心裡卻鄙視起了佑哥兒。
就算你家有廚子做的糕點味道超絕,那也是以前的事。
現在都沒落得要當東西過活,還拽什麼拽。
正常人看來,若不是過不下去,是不會到當鋪來當東西的。
過了一會,陳掌櫃的拿了畫進了包廂說道:“客官,這畫我們隻能給一千兩銀子。
”
佑哥兒冷着臉說道:“李思訓存世之作并不多,這幅江帆樓閣圖更是其中的代表作。
一千兩,你們也真敢開口。
”
陳掌櫃有些心驚,不過面上卻不顯:“韓公子,當鋪有當鋪的規矩。
”主要是他們暫時還無法确認這東西是真迹,且他們又知道佑哥兒的底細,所以就故意将價壓得極低
佑哥兒都不願意廢話了,從陳掌櫃手裡将畫接了過來:“不想做這門生意就直說,浪費我的時間。
”
掌櫃的也不想失了這門生意:“若是有保人,價格可以商量。
”當然,這個保人必須有身份有地位。
這樣,出了問題他們可以去找這個保人。
将畫收好,佑哥兒黑着臉說道:“對了,那玉佩我也不當了,還給我。
”
掌櫃的雖然可惜了這麼一單生意,但他更不敢冒險:“好。
”
佑哥兒拿起東西,氣呼呼地走了。
因為走得太急,到門口撞到了一個人。
那人被撞得往後退了兩步。
佑哥兒一臉歉意地說道:“對不起,我走得太急沒看見你。
”
來人看到佑哥兒面露詫異,不過這神色一閃而過:“沒關系。
”
說完,來人看了一眼佑哥兒背上背的盒子,笑着問道:“小公子既來當鋪,為何東西沒當呢?
”
“他們給不起價!
”這麼名貴的畫竟然開口一千兩銀子,當他是傻子。
來人笑着說道:“我是這當鋪的大掌櫃,若是你不介意可以随我進去。
隻要東西是好的,價錢好說。
”
佑哥兒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不過看了一眼旁邊的阿三,倒也不怕他耍詐:“可以。
”
陳掌櫃的見到佟鉻,有些意外:“東家”在這裡,東家有時候也被稱為大掌櫃的。
佑哥兒聽到這稱呼,就知道這人沒騙自己了。
佟鉻笑着說道“這位小公子說要當東西,可我們當鋪卻出不起價。
你跟我說說,這是怎麼回事?
”
陳掌櫃将事情的經過大緻說了下。
佟鉻笑着說道:“小公子,可以将畫給我看看嗎?
”
佑哥兒猶豫了下,就将畫遞給了他:“小心拿,别磕着碰着了!
”他還是很愛護自己的東西的。
佟鉻拿着畫進了裡間,陳掌櫃随後跟上去了。
門一關,陳掌櫃的就将自己的顧慮說出來了:“東家,兩位先生不敢确定這畫的真僞。
”主要是假畫太多了,萬一是假的,五千兩銀子可就打了水漂。
佟鉻将畫輕輕地放在旁邊的桌子上,笑着說道:“放心,這幅畫肯定是真的?
”
看都沒看,竟然就知道是真的。
陳掌櫃的也是個聰慧的,忙問道:“東家認識這位小公子?
”
佟鉻點了下頭,笑着說道:“按照他說的價給。
”
陳掌櫃的有些猶豫了:“東家,這萬一是假的,可怎麼辦?
五千兩銀子,可不是一個小數目呀!
”五千兩銀子,差不多是當鋪四個月的收益了。
這家當鋪佟鉻跟他的兄弟占了四成的股,另外六成是安陽伯的。
而陳掌櫃,是安陽伯府的人。
“不會是假的。
”見陳掌櫃的看着自己,佟鉻笑了下說道:“這韓少爺,其實是四殿下。
雖我不知道他為何會來當東西,但他拿出來的東西肯定不會是假的。
”
陳掌櫃的張了張嘴,過了半響後說道:“這事要不要告訴伯爺?
”
“告知一聲吧!
等皇後娘娘問起,伯爺也不至于一頭霧水。
”這四殿下也真是夠折騰的,竟然敢從宮裡拿畫出來當。
不知道皇上跟皇後知道,會怎麼樣。
頓了下,佟鉻說道:“這畫好好放着,别出了差錯。
說不準,很快就有人來取這幅畫了。
”
陳掌櫃知道佑哥兒的身份,哪還敢有異議,忙說道:“好。
”要知道,少爺可還是這也小祖宗的伴讀呢!
拿到錢,佑哥兒就帶着阿三出走了。
到了拐彎處,佑哥兒盯着阿三說道:“這事不準說出去。
”佑哥兒做生意,玉熙不讓許承澤跟甯湛跟着他,而是另外給他找了阿三貼身寸步不離地跟着。
阿三笑着說道:“小公子放心,這事我誰都不會說的。
”那笑容,說不出的腼腆。
看起來,很是無害。
正是因為外面太有欺騙性,加上這人武藝高心也細,雲擎才會選中他跟随佑哥兒。
“不過怕是你不說,娘也很快就會知道的。
”隻是,就算被責罵他也不後悔。
隻要這單生意做成了,那欠的錢很快就能還清。
用過午膳,玉熙就知道佑哥兒拿了畫去當鋪換了錢。
餘志說道:“小殿下不知道通過誰認識了一個姓錢的玉石販子,這個商販前幾天進了一批原石。
”
雲擎正好從外面走進來,聽到這話黑着臉問道:“你是說佑哥兒去賭石了?
”若是這個臭小子敢去賭石,回來削死他。
玉熙面色也有些凝重。
餘志搖頭說道:“這批進的原石運到京城就解開了一部分,小殿下是想買了這部分解開了的玉石。
”原石跟玉石,雖然一字之差,但意義卻完全不一樣。
玉熙眉頭舒展開來:“這孩子在四處籌錢,看來是想趁着快過年掙一筆了。
”
餘志點頭:“對,這馬上就臘月了,小殿下就想着購置首飾的人肯定會很多。
小殿下想抓住這個商機,所以就準備買了這批玉石回去做成首飾。
”除此之外佑哥兒還請了兩個玉器師傅。
趁着這段時間多做些玉器首飾,到臘月賣個好價錢。
聽到是買玉石,不是賭石,雲擎的神色緩和了下來。
玉熙問道:“這個姓錢的商販如何?
”
餘志說道:“我派人查過了,這個叫錢笑的商販做玉石生意已經很多年,口碑還是很不錯的。
”
玉熙讓餘志徹查此人。
餘志點頭道:“我已經派人去查了,不過需要一點時間。
”
等餘志下去後,雲擎問道:“你覺得此人有問題?
”要不然,玉熙不會讓徹查。
玉熙點頭說道:“佑哥兒可不是聽風就是雨的人,能讓他拿家裡的東西去當,可見是确信能掙錢了。
”
“你說佑哥兒拿家裡的東西去當?
怎麼回事?
”聽到拿走了一幅畫,雲擎的臉又黑了:“我就說不準佑哥兒去做生意,這才多久了竟然就敢偷拿家裡的東西去當錢。
這世間長了,還不知道怎麼樣。
”
玉熙笑着說道:“這個姓錢的能鼓動得了佑哥兒拿家裡的東西去當,可見是個心思深沉老謀深算的。
栽在這樣的人手裡,佑哥兒不虧。
”佑哥兒再聰慧,到底年輕沒有閱曆,更不知人心險惡。
雲擎是相信玉熙的判斷:“等查出他真有問題,我們到時候将他抓了。
”竟然敢算計他兒子,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玉熙搖頭說道:“隻要不危及佑哥兒性命,其他的我們都不插手。
”
雲擎有些遲疑地問道:“看着佑哥兒被人騙?
”
“這孩子太自信也太驕傲了,讓他受受挫也好。
要不然,他真以為他是天下第二聰明人了。
”在佑哥兒心目中,第一聰明人是啟浩。
正是因為知道佑哥兒的缺點,她才會同意佑哥兒去外面做生意。
這些做生意上的,哪一個不精明狡猾。
佑哥兒雖然聰慧,但閱曆畢竟淺,哪是這些人的對手。
雲擎其實也察覺到佑哥兒很自信,不過他并沒有多想。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自信過頭定要吃虧。
與其以後吃虧,還不如現在讓他受受挫。
”至少有他們看着,也不會真吃什麼虧。
聽到這話,雲擎再沒說讓佑哥兒不要做生意這些話了。
除了當字畫跟玉佩,佑哥兒還拿了店鋪跟鋪子裡的東西做抵押,合起來一共籌到了六千兩銀子。
在去找錢笑的路上,阿三提醒道:“少爺,你這樣做太冒險了。
”阿三的職責是保護佑哥兒,其他的并不在他的職權範圍内。
不過跟在佑哥兒身邊這麼長時間,看着他為生意上的事操勞奔波,心有不忍他才開口提醒的。
雖然錢笑并沒有可疑之處,但此人又不知道小殿下的身份,無端端地怎麼可能會無端端送錢給小殿下掙。
佑哥兒說道:“怎麼會冒險?
我又不是買的原石,這批玉石買回去隻掙不虧。
”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這天上哪有掉餡餅的好事。
隻是小殿下被這姓錢的給忽悠住了,阿三知道說什麼都沒用,索性也不再開口。
ps:上午停電,所以第二更會比較晚,大家明天再看吧!